“我認為你當時做得很對。再說,就算有那個腳印,能證明什麽呢?誰能證明是莫英妹把穀春山嚇瘋的?別折磨自己啦,洪鈞。你這個案子辦得非常漂亮!”肖雪站起身來。


    洪鈞和肖雪向門口走去。走到門口時,洪鈞情不自禁地回頭看了一眼當初瘋女人坐過的那個角落。他的心裏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滋味!


    尾聲 兩情若是久長時


    1994年12月30日,星期五。


    宋佳來到辦公室後照例先把收到的信件和報紙送到洪鈞的寫字檯上。洪鈞還沒有來。她放好東西剛要走,忽然發現寫字檯上多了一個小鏡框,那裏麵放的好像是自己的照片。她的心怦怦地跳了起來。她繞過寬大的寫字檯,拿起小鏡框仔細一看,才發現那不是自己的照片。但是,這個姑娘長得很像自己。她的心底生起一種莫名其妙的妒忌感。正當宋佳看著照片發愣的時候,外麵傳來開門聲。她急忙把鏡框放回原處,若無其事地走出來。


    這時,洪鈞和一個青年女子走了進來。雖然這個女子不像照片上的姑娘那麽年輕,但宋佳還是一眼就看出她是那張照片的主人。


    洪鈞和宋佳打過招呼之後,說:“我給你們介紹一下,這位是哈爾濱市公安局的肖雪處長,這位是我的秘書宋佳。”


    肖雪和宋佳一邊握手,一邊打量著對方。洪鈞站在一旁,笑道:“兩位女士是不是都有點兒照鏡子的感覺?’


    肖雪喃喃地說:“真挺像!”


    宋佳想起自己的職責,彬彬有禮地說:“肖處長請坐。請問您喝咖啡還是喝茶?’


    肖雪忙說:“不用客氣,我馬上就得走。”


    宋佳把詢問的目光投向洪鈞。洪鈞說:“肖雪昨天來公安部辦事,今天就回哈爾濱。我送她去機場,順便讓她到咱們所看看。”


    肖雪若有所思地看著宋佳,等洪鈞說完便問道:“宋小姐是北京人?’


    “對!土生土長。”宋佳說。


    “宋小姐家裏都有啥人?’


    “您這是職業習慣,查戶口?’


    “不不!宋小姐別見怪。我就是隨便問問。”


    “其實也沒什麽。我家人口特簡單,就是老爸,老媽,還有我。而且,目前也還沒有擴充人口的計劃。”


    “宋小姐說話很風趣。”肖雪猶豫了一下,還想問什麽,但是門鈴響了。宋佳前去開門,來人是鄭建中和鄭建國。


    進屋後,鄭建中對洪鈞說:“洪大律師,我兄弟昨天到的北京。我今兒一大早就帶他過來,專門來謝恩,也順便給你拜個早年兒!”


    鄭建國走上前來,深深地給洪鈞鞠了一躬。他很激動,似乎想說什麽,但是沒有說出來。


    洪鈞忙說:“不必客氣!案子的賠償問題解決了嗎?”


    鄭建中說:“總算解決啦!濱北地委政法委最後拍板兒:關押的時間,按照當地平均工資計算,賠償3萬多塊錢,再給3萬塊錢的精神和健康補償費,再加上請律師啥花費的錢,一共賠了8萬來塊錢。另外,建國剛出來,身體不好,得休養一段時間,就按休病假處理。我覺著,這能接受。我們不在乎賠多少錢,關鍵是個精神上的安慰。”


    “那些有關人員怎麽處理了?”


    “政法委也發了個文兒,要求全地區各級公檢法機關認真總結經驗教訓。至於那些幹部,也沒咋處理。責任都推給了穀春山一個人,反正他也不能說啥了。我聽說,韓院長主動做了個檢討。但是地委領導認為他在糾正這起錯案的過程中立了功,將功補過,看來他還能往上走。有人說,他這是因禍得福。官場上的事情,咱整不明白。”


    洪鈞看了看身穿西服繫著領帶顯得年輕了許多的鄭建國,問道,“你的小說寫得怎麽樣了?’


    鄭建國說:“還在改。”


    鄭建中接過話頭說:“我給他租了套房子,啥事兒也不讓他幹,就讓他在家坐著寫書。我跟他說了,甭管書寫得出來不,你先當回‘坐家’再說!”


    鄭建中說話的時候,宋佳帶著肖雪到裏屋去了。鄭建中看著兩位女子的背影,略帶神秘地對洪鈞說:“洪大律師,你可得注意點兒!”


    “注意什麽?’洪鈞不解。


    “可別累壞了身子骨!這大秘小秘都配了套,還是一個廠生產的吧?’


    “你別胡說!那位就是哈爾濱市公安局的肖處長!”


    “唷!這可怪我眼拙了!”


    寒暄兒句,洪鈞看了看手錶,忙叫肖雪去機場。鄭家兄弟也就告辭了。


    在開車去機場的路上,洪鈞見肖雪沉默不語,便問:“你在想宋佳?’


    肖雪搖了搖頭,說:“我在想人的感情。它可以體驗,卻不可理喻。它屬於你,卻不由你支配。”


    “感情的問題有那麽複雜?’


    “不想就不複雜,越想就越複雜。”


    “你說的是愛情吧?’


    “可以說是,也可以說不是,或者說,不全是。”


    “你現在說話怎麽越來越像哲學家啦?”


    “哲學可以使人聰明。”


    “哲學可是愛情的天敵。”


    “為啥?”


    “因為,哲學需要心靈的感悟,愛情需要心靈的養育。你的心裏都是哲學,哪裏還裝得下愛情?”


    “我覺著,哲學使人明白,可愛情使人糊塗。”


    “所以歌中唱道,糊塗的愛嘛!”


    “那就是說,人要是不糊塗,就不會有愛情?”


    “話也不能這麽說。”


    “按說,我已經到了不該再被愛情迷惑的年齡。不過,我有時仍然覺得愛情很神秘。愛情的力量真是令人不可思議!”


    “也許這正是愛情偉大之所在!”


    “可愛情究竟是什麽?是*還是情愛!是占有還是給予?是索取還是奉獻?是人類的一種本能,還是一種崇高的情感?是一種自然規則的體現,還是一種社會道德的縮影?我覺得愛情真是個謎,一個人人都在解,但人人都永遠無法解開的謎!”


    “你把愛情想得太深奧了!難怪你總是猶猶豫豫。我覺得,愛情就是生命的一部分,就是人生的一部分,是任何人都應該珍惜也都有權享受的生活的一部分。如果你把愛情想得深不可測,高不可攀,那你怎麽能從從容容地享受它呢!”


    “也許,愛情與*本不是一回事。我記得唐代大文豪韓愈曾經說過,人的情與性相匹配,可以分為三品。我認為在現實生活中,最多的是中品,其次是下品,而真正稱得起上品的,恐怕就太少了!人有情,才成為人。但是這情又恰如濃霧籠罩的深淵。世界上有多少人沉陷在情淵中無法自拔啊!”肖雪仿佛在自言自語。


    “難道你這樣就不是在情淵中掙紮麽?肖雪,別難為自己了!”洪鈞覺得自己必須轉換一個話題,“對了,肖雄有消息麽?”’


    洪鈞的問話似乎使肖雪又回到了現實的世界。她回答說:“他托濱北縣公安局給我轉來一封信,說了許多感激的話;還說他要和莫英妹一起回阿裏河去開始新的生活。雖然他在信中稱我為妹妹,可他那信的落款還是包慶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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