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大叔說:“慶福,好名字啊!你不是咱阿裏河人吧?”


    “我家在關裏,上這邊投親的。”


    “你有親戚在這鎮上?”


    “我有個叔叔,說是在這兒當伐木工人,可是沒找到。”


    “他叫啥名?”


    “叫包永發。”


    “沒聽過這名字。不過,你別著急。這山上有不少人是從關裏過來的,慢慢總能打聽到。”


    英妹問:“包大哥,你為啥不在家,上咱們阿裏河來呢?”


    “我們家那邊人多地少,掙不著錢。都說這大興安嶺好掙錢,隻要有力氣就行。”


    “你現在幹啥呢?”


    “一個朋友介紹我在棱場上抬木頭。”


    “噢,你是不是在杜老大那副槓上?”


    “是啊!”


    “杜老大是我爹的朋友。今晚上我給他送肉去,他還對我說他那副槓上新來了一個後生,是條硬漢子。原來就是你呀!”


    莫大叔又問:“慶福,你打算在這兒幹多久啊?”


    “說不準。有活兒幹,就多幹幾年;沒活兒幹,就早點兒回去。”


    “慶福,杜老大那人不錯,你跟著他幹,吃不了虧。你住啥地方?”


    “就在棱場旁邊的排房。”


    “慶福,以後你就把這兒當你的家吧!有空就來。願意來這兒住也行。咱們鄂倫春人在山裏住慣了,喜歡直來直去。我不喜歡的人,他甭想邁進我的家門。”


    英妹在旁邊補充說:“我爹讓你來,你要是不來,他會生氣的!”


    包慶福連忙點頭答應。


    第二十四章 鄂倫春人的規矩


    他走進一片樹林,盡量模仿著大叔的樣子,不時低頭查看雪地上的各種足跡。忽然,有兩行野雞的腳印引起了他的注意。他彎下腰去仔細查看。根據那痕跡邊沿的形狀和痕跡上的浮雪,他斷定這是兩行很新鮮的腳印。他端起獵槍,小心地沿著腳印向前走去。那腳印中斷了兩次,但都被他在前麵找到了。他一直跟蹤了三四百米,終於在前麵的雪地上發現了兩隻正在覓食的野雞。他把槍舉了起來,但野雞聽到動靜,撲稜稜地飛了起來。他來不及猶豫,立即扣動扳機隨著一聲槍響,那隻母野雞一個跟頭栽到了雪地上。他連忙奔過去,一把按住那死野雞,生怕它再跑掉!


    有了獵物,他的腿也有勁了。他走出樹林,按著自己來時的路往回走。但走了一會之後,他就找不到自己來時的腳印了。此時,天色已是灰濛濛的,無法分辨東南西北。他拚命回憶自己來時走的方向,但是在他追子時,由於一個個山包都是圓的,他記不準方向了。他覺得前麵的山包看著眼熟,便走了過去。但走了一會,他又覺得另一個山包邊上的路好像走過。這時,他才意識到這些山包都差不多。眼看著天色越來越黑,他的心裏不禁有些發慌。


    他停住腳步,告誡自己要冷靜。他思索了一會,決定向前麵的山頂爬去。他希望在山頂上能看到阿裏河鎮的燈光。


    山坡很陡,而且沒有路。他把槍斜背在肩上,把野雞拴在背包帶上,然後手腳並用地向上爬去。他好兒次滑倒在積雪中,但他仍頑強地向上爬。當他爬上前麵的山坡時,才發現這並不是山頂,他隻好繼續往上爬。


    經過近一個小時的努力,他終於爬到了山頂。這裏比山溝裏亮。他縱目四眺周圍都是連綿起伏的山巒,阿裏河鎮在哪裏呢?就在他即將失去信心的時候,他隱隱約約地看見在左側兒座山峰的後邊有一串亮點在緩緩移動。他又仔細看了一會,確信那是一列火車。他高興地叫了起來,然後連跑帶滑地朝山下奔去。


    這一天,英妹在家幹活總有些心神不安,劈半子差點劈到自己腳上。天黑以後,她越來越頻繁地跑到院門口張望,但每次回來時臉上都更增加了焦慮的神色。她終於忍不住說:“爹,包大哥咋還不回來呀?’


    “他一定是沒打著野物,不肯回來。他是個倔強的後生,有點公鹿的性子!”莫大叔坐在炕頭上抽著煙。


    過了一會,英妹有些沉不住氣了,“爹,他不會迷路吧?他第一次一個人進山,又趕上這麽個天兒!都是你,不讓我跟他一起去!”


    “你急啥?他會回來的。慶福不是那路沒心計的傻小子!”莫大叔嘴裏這樣說著,但眼睛也不住地往窗外看去。


    又過了一會,英妹起身穿上皮襖說,“爹,咱們去找找他吧!這天怕是要下雪了!”


    英妹的話音剛落,外麵傳來了開院門的聲音。接著,包慶福推門走了進來——“大叔,英妹,我回來了!”


    英妹說:“包大哥,你咋才回來?可把人急死了!”


    莫大叔樂嗬嗬地對英妹說,“咋樣?我說沒事吧!慶福,咋回來晚了?’


    “追兩隻子,差點兒迷了路!”


    “今天,山神爺給你啥禮物了?”


    “啥禮物?”


    “爹是在問你打著啥獵物了,這是咱鄂倫春人的規矩。”


    “大叔,今天我運氣不太好,就打著一隻野雞。不過,我沒浪費子彈。”慶福說著,解下背包帶上拴著的野雞。


    英妹忙接過來說:“頭一次進山,打著個物就是好運氣!”她忽然發現慶福臉上有兒道血印,心疼地問:“你這臉上是咋整的?’


    慶福說:“下山時樹條刮的,沒事兒!”


    “啥沒事兒!快洗把臉,我給你上點兒藥。”英妹說著,到她屋裏拿了她的臉盆,到灶鍋裏e了一舀子熱水,又對了半舀子涼水,端進屋來。


    慶福洗完臉,死活也沒讓英妹給他上藥。莫大叔把慶福叫到炕邊坐下,然後說:“慶福,我跟你說個事兒。你要是願意呢,就甭去抬木頭了,搬家來住吧!


    “這……”慶福一時不知說什麽是好。


    “包大哥,明天我去幫你收拾東西,你就搬過來吧!”英妹說。


    莫大叔對英妹說:“都這早晚兒了,還不讓我們吃飯啊?’


    “是嘍,爹!”英妹高興地跑到外屋,很快就把一直溫在鍋裏的飯菜端了進莫大叔拿出一瓶白酒,對慶福說:“今兒這日子值得慶賀。來,咱爺倆喝兒盅!”


    莫大叔盤腿坐在炕桌裏麵,英妹和慶福一邊一個。三個人有說有笑地吃喝起第二天,包慶福向杜老大辭了槓上的工作。開始,杜老大不太樂意,後來得知慶福是搬到莫大叔家去住,也就同意了。


    從那以後,包慶福就和莫家父女一起過上了打獵的生活。


    第二十五章 珍藏心底的情物


    夏天是大興安嶺最美的季節。


    高高矮矮的峰巒都披上了綠裝,大大小小的樹木都長滿了枝葉。草原上,山坡上,到處都是五彩繽紛的花草有嫣紅的百合,有奼紫的玫瑰,有開大白花的芍藥,有開小白花的貓爪子菜,有頭頂金黃色小花的蒲公英,有身掛綠白色小花的莧菜,還有蘭花菜、豬毛菜、莫菜、刺菜、灰菜,以及漫山遍野的黃花菜這天下午,慶福沒事,英妹讓他陪自己上山去采高粱果一種野生草薦。他們來到一個山坡上。英妹鑽進了樹林。慶福在草地上找了一圈,沒找到高粱果,便躺在草地上想著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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