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臭雞蛋長得不怎麽樣,但他的三個女兒長得都挺漂亮。特別是三女兒紅梅,細眉大眼,鼻埠正,而且皮膚格外細膩。當她長到十七八歲的時候,農場的小夥子們都叫她“賽知青”,意思是說她比那些來自大城市的女知識青年還漂亮。賽知青是個熱情大方的姑娘,愛說、愛笑,也愛美。她喜歡穿可體的衣裳,以體現她那優美的身材,特別是那豐滿的胸部。別的姑娘在人前時都會不由自主地攏肩含胸,而她卻總是挺著胸。即使在夏天隻穿一件薄襯衫,她也是這樣。於是在她說笑的時候,那對碩大的乳房就會微微顫動,吸引著周圍的目光。上班以後,她被分到食堂工作。每當開飯時,小夥子們不惜排長隊也要等在她這個窗口買飯。有的小夥子說,即使在小窗口裏看不到她那張漂亮的臉蛋,也可以看到她那對誘人的乳房。


    第二章 撲朔迷離的舊案(2)


    土詩人與賽知青是同學,又是鄰居,從小就經常在一起玩,很有些青梅竹馬。長大以後,賽知青成了一朵美麗的鮮花,土詩人的心底自然也有不少想法。不過,他從不把自己的想法告訴別人。土詩人和賽知青幾乎天天見麵,但說話卻越來越少。每次在路上相遇,賽知青總是大大方方,但土詩人卻異常緊張,心跳加快,舌頭僵硬。他每天晚上都要準備一大堆台詞,以便第二天見到賽知青時使用。然而每次見麵時,他又總是找不到合適的話語。有時,他也想約賽知青在晚飯後到場院後麵的大樹下見麵。但他又不敢,他怕自己會聽到明確的拒絕。他知道自己缺少男子漢的魅力;他也感到賽知青對他的態度隻是一種鄰居加同學的友誼。不過,他的心底畢竟還有希望和夢想,他害怕因為自己的冒昧而失去這珍貴的希望和夢想。他沒有想到,生活卻意外地給他的夢想添上了浪漫的色彩。


    1980年的麥收季節。遼闊的田野裏,一台台康拜因正在收割小麥。有自走的膠輪康拜因,也有拖拉機牽引的鐵輪康拜因。其中,土詩人駕駛的那台嶄新的“東風”牌自動康拜因格外引人注目。中午,賽知青送飯來到地頭。飯後,她走到“東風”旁邊,好奇地看著。土詩人連忙走過來,一邊帶著賽知青參觀,一邊講解。土詩人聰明好學,他的專業技術在小青年中數一數二。


    他們參觀完駕駛台,又走到收割台旁邊。就在土詩人詳細講解收割台的工作原理時,賽知青發現有一處油管在滴油,便指給土詩人看。土詩人看了看,“是收割台的液壓升降油管接頭有點漏油,小毛病,我把它緊緊就行。”說著,他爬上駕駛台,把收割台升起來,然後拿了扳子跑下來鑽到收割台底下。


    姑娘蹲在收割台邊上,探著頭問道:“用我幫忙嗎?”


    “不用!”小夥子躺在收割台下麵,心花怒放。


    土詩人找到那個漏油的接頭,用扳子緊了緊,但藍黑色的機油仍在一滴滴流出。他看那接頭螺絲已經緊到頭了,便往回擰,想鬆下螺母看看,是不是墊圈壞了。然而,他忘了用“千斤頂”把收割台支上。結果,他尚未把螺母完全鬆開,油管裏的高壓機油就噴了出來。沉重的收割台失去支撐力,一下子落下來,壓到土詩人的身上。隻聽土詩人一聲慘叫,便沒有了動靜。


    賽知青嚇壞了,過了一會才叫出聲來。在地頭休息的人們聽到喊聲,急忙跑過來。當人們抬起收割台並把土詩人拖出來時,他已經失去了知覺。人們立即用“鐵牛55”把他送往場部醫院。


    土詩人醒來時已是黃昏。他的腹部被收割台橫樑壓了一下,好在沒有內傷,但他的右前臂骨折了。他睜開眼睛,看見了眼圈紅紅的賽知青——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想用右手擦擦眼睛,但發覺右胳膊已經被什麽東西固定住了。他這才想起中午發生的事情。


    人們見土詩人醒了,都圍上來,詢問,安慰。然而,他什麽也沒聽見,他的耳邊隻有賽知青那喃喃細語——“都怪我……”


    在土詩人住院的那幾天裏,賽知青幾乎天天來看望他,而且經常流下歉疚的眼淚。


    土詩人右臂的骨折雖然接上了,但已不能吃力,動作也不靈活。然而,他卻覺得這次受傷很值得,因為他得到了賽知青的愛——至少他自覺如此。


    大鎬棒也認為兄弟挺有福氣——雖然挨了一砸,但是得到一個漂亮姑娘。不過,事情並沒按他希望的那樣發展。幾個月後,他發現兄弟與賽知青的關係又涼了。他知道還有幾個小夥子在追求賽知青,便勸兄弟主動進攻,但兄弟總是苦笑著說“算啦”。他問兄弟為啥,可兄弟從不正麵回答。看著兄弟的性格由內向轉為孤僻,大鎬棒很生氣,但也無可奈何。


    第二章 撲朔迷離的舊案(3)


    1984年春天的一個早晨,大鎬棒還沒有起床,就聽見李青山家那邊有人喊叫,聲音很悽慘。他急忙穿上衣服走出來,正好土詩人也從對麵走出來,他們就一起來到臭雞蛋家。李家的房子和鄭家的一樣,也是一明兩暗。中間有一盤爐灶,一張方桌和各種雜物。東邊一間住著臭雞蛋,西邊一間住著賽知青。進屋後,他們看見臭雞蛋坐在西屋地上大哭,再看炕上——賽知青下身裸露,躺在那裏一動也不動。大鎬棒覺得不好看,就走到炕邊拉過棉被蓋在屍體身上。土詩人則呆呆地站在旁邊,臉上沒有任何表情。這時,院子裏又來了幾個鄰居,亂鬧鬧的。後來,公安局的人也來了。


    當時正好有縣公安局的兩個同誌住在農場辦案,為首的名叫穀春山,是個科長;另一位名叫吳鴻飛,是個大麻子。據說,他們辦的是個大案子,政治性的。被審查的人名叫肖雄,是個老右派的兒子。此人濃眉大眼、身材高大,但是不愛說話、憨頭憨腦,人送外號“傻麅子”。他原來在農場開膠輪拖拉機,可那一陣子老往外跑,不正經上班。傻麅子也是賽知青的追求者,而且被認為是最有希望的一個。有人甚至說傻麅子和賽知青的對象關係已經“鐵”了。


    公安局的人來到之後就封鎖了現場。不過,還有好多群眾在遠處圍觀。後來,公安局又來了一輛車,還帶來些儀器。那天下午,很多人被叫到場部辦公室去問話,包括鄭家兄弟。問話內容主要是關於賽知青與小夥子們的關係以及被詢問人在頭天晚上的活動情況。


    大鎬棒和土詩人頭天晚上一起在家吃的晚飯。飯後,土詩人一人回到自己屋裏看書,大鎬棒就和媳婦玩牌九。其間,大鎬棒外出解手看見弟弟的屋裏亮著燈。他大概10點鍾睡的覺。上炕前他還喊弟弟早點睡覺,土詩人答應說“就睡”。


    此時,各種傳言在農場裏不脛而走。據說,公安局的法醫檢驗了賽知青的屍體,認定她死前曾經和人發生過性關係,但處女膜是陳舊性破裂痕,而且全身上下沒有傷痕。賽知青早就不是大姑娘啦——這在濱北農場可是個爆炸性新聞!於是,大家紛紛猜測誰是有幸和賽知青幹過那種事情的人。有人猜土詩人;有人猜傻麅子;還有人猜別人。有人甚至能數出十幾個可能和賽知青相好過的男人,而且都說得有鼻子有眼的。後來又傳出消息,法醫無法確定賽知青的死亡原因,可能是窒息死亡,也可能是過度興奮誘發心髒病而死亡。於是,大家又議論紛紛。有人說,一定是強姦賽知青的那個男人整得太狠了,生把人給整死了;也有人說,賽知青大概是跟相好的偷情過度,犯病死的;還有人說,賽知青可能和那個男人採用了特殊的性交姿勢,因為女人用特殊的姿勢幹那種事情就可能有生命危險。總之,這個案件成了當地人津津樂道的話題。在那些談論的人中,既有同情惋惜的,也有幸災樂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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