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怪你那天接受電視台記者的採訪時，說話那麽輕鬆!”洪鈞的心中生起一番感慨。
“你說的是‘占領華爾街’行動吧?你也看到啦?我告訴你，我是親身經歷過中國80年代民主運動的人。我也曾經是個激情燃燒的熱血青年。但是我現在認為，那樣式兒的民主運動是不會有啥結果的。其實，這些美國青年的‘占領華爾街’行動，就跟當年中國學生占領天安門廣場的行動差不多。民主是一種美好的追求，但不能成為真正的信仰。而沒有信仰指引和支撐的政治運動，隻能是一場鬧劇，甚至是悲劇!我告訴你，中國最主要的問題不是缺少民主，而是缺少法治，缺少文明。缺少法治和文明的民主，那肯定得亂套!‘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那可是大民主，結果是無法無天，野蠻惡鬥，天下大亂。”維克多揮了揮拳頭，似乎是在演講。
洪鈞感覺，維克多很有演講的天才。他想像著維克多站在防洪紀念塔下麵向民眾慷慨激昂地進行演說的情景。“維克多，你剛才說，你對政治不感興趣了，但是我發現，你還是很關心政治的，而且很有研究嘛!”
“哪裏，讓你見笑了。我這個人，喜歡思考政治問題，但是厭倦政治鬥爭。所以嘛，我現在隻是說說而已。算啦，不談政治了，還是說說肖雄吧。看了那篇文章之後，我一直很內疚。我感覺自己對不起他，我本來是可以幫助他的。不過，那篇文章沒有講他的具體情況，隻說他的命運很慘!我告訴你，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他，盡我的力量去幫助他，以便彌補我的過錯。2008年在北京開奧運會的時候，我回國了。在北京看完奧運會，我回到了哈爾濱，主要目的就是去找肖雄。但是，我沒有找到，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不知道他現在何處，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聽說你要到紐約來講學，我很興奮，因為我相信你知道肖雄的情況。他現在究竟咋樣了?”
楔子 黑熊洞的傳說(5)
洪鈞的目光凝固在樹林中的白雪上，他的思緒回到了17年前……
楔子
黑熊洞的傳說
在黑龍江省濱北縣東南的群山之中，有一座黑熊嶺。從遠處眺望，那山嶺宛如一隻趴在地上的黑熊——山坡上長滿了濃密的鬆林，恰如熊毛;山北麵伸出兩條短粗的山樑，猶如熊腿;山南麵一峰聳起，好像高昂的熊頭;在熊頭下麵還有一個黑黢黢的山洞，仿佛張開的熊口。那個山洞就叫黑熊洞。洞口寬十幾米，高近十米，洞深二三十米。大洞裏麵還有兩個小洞。右邊的小洞隻有十幾米深，而左邊那個小洞則深不可知。據說在夜深人靜之時，那個小洞裏會傳出奇怪的聲響。在當地人心目中，黑熊嶺猶如一片聖地，黑熊洞仿佛一座神廟，因為當地有很多關於黑熊神的傳說——
很久以前，這裏是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夏季，蒼鬆白樺蔽日，五彩野花似錦;冬季，皚皚白雪鋪地，動物足跡如織。當地山民多以狩獵為生，世世代代過著幸福和諧的生活。有一天，一個戴著紅手鐲的年輕女子進山採摘蘑菇，為避雨而躲進黑熊洞並不幸摔成重傷。就在她奄奄一息之時，一隻黑熊出現了，給她送來草藥和果食。康復之後，她和黑熊相依相戀，同食同宿。多年以後，當地的獵人在山裏發現一隻死熊。剝皮時，獵刀在熊的右前腿上碰到硬物，獵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紅手鐲。不過，山民都相信那個女子並沒有死，而是與那黑熊一起化作神靈，隱居在黑熊洞中。她守護著這片山林，也守護著這裏的山民。她在冥冥之中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無論是嚴寒還是酷暑，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要山民需要，她就會以不同的方式現身……
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四個男人在黑熊嶺上艱難地行走著。他們已經在這一尺深的雪地上掙紮了大半夜，但始終無法走出這片迷宮般的森林。他們幾乎筋疲力盡了。終於，其中一人撲倒在雪地上。為首的人聽到聲音，轉回身來，冒著風雪喊道：“快起來!”倒在地上的人翻過身，吃力地說：“大哥，我實在……走不動了。”那位大哥說：“不中!你會凍死的!”地上的人沒有回答。突然，他把手抬起來，指向旁邊的樹叢。另外三個男人同時望去，隻見一片雪團隨風起舞，在林木間聚成一個朦朧的人形，其右腕的位置有一點微弱的紅光。“黑熊神!”地上的人大喊一聲，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那雪團的人形時聚時散，那微弱的紅光若隱若現。四個男人追隨著這點希望之光，在黑暗的樹林中連滾帶爬地奔走了一個時辰，終於，他們來到了黑熊洞。這個洞口背風，洞內還生發出一團暖氣，他們進洞之後就紛紛躺倒在幹草上。他們那疲憊不堪的身軀很快得到了鬆弛，他們那恐懼無望的心靈漸漸充滿了慶幸。就在眾人昏昏欲睡之際，那位大哥卻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洞內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大聲說道：“我有罪!我有罪!你饒了我吧!”另外三個人坐起身來，向洞內望去，隻見那點微弱的紅光正在洞底的岩石上很有韻律地跳動著。大哥趴在了地上，另外三人也趴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三個男人醒來，卻不見了那位大哥。他們走到洞口察看。此時風雪已停，但是天空中依然布滿灰黑的雲層。他們見洞口的雪地上沒有任何足跡，便回到洞內查找。他們點燃了火把，先走進右邊的小洞，沒有發現大哥，就走進左邊的小洞。他們走進去幾十米，沒見蹤影，但是洞越來越窄，有的地方，他們必須彎腰鑽過。終於，他們在一個狹窄通道的岩石旁邊，發現了大哥的帽子。於是，他們高聲呼喊，沒想到那喊聲在洞中竟形成了雷鳴般的回聲。他們嚇得毛骨悚然，慌忙逃了出來。
跑到黑熊洞口，他們驚魂方定。經過一番商量，他們決定立刻離開這個神秘危險的山洞。他們都經歷了昨夜的生死磨難，因此他們都相信黑熊神的存在，也都相信大哥是讓黑熊神帶走了。其中一位還找出了一個似乎能讓他們心安理得的說辭——大哥喜歡女人，可能是黑熊神太寂寞，請大哥做伴去了。
就在這時，一縷陽光刺透雲層，照亮了洞口右邊石壁上先民留下的鐫刻大字——
黑熊嶺上頂青天，
黑熊洞裏藏神仙;
慧眼冥冥識善惡，
智心茫茫辨忠奸。
嘆罷食色迷本性，
更憐白骨伴巉岩;
莫道無常失懲戒，
終有公道在人間。
第一章 情場失意的律師
……公路上空蕩蕩的，隻有秋風在追逐落葉。路兩旁黑蒙蒙的，隻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一棵棵高大的楊樹，伸出張牙舞爪的枝幹，隨風發出戰慄的聲響。
他望著肖雪的背影，雙手緊握車把，兩旁的樹幹和路燈飛快地向後滑去，但是兩人的車距仍在拉大。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似乎很有些得意。他便把屁股抬離車座，低著頭，拚命追趕。突然，一聲驚叫伴隨著“哢嚓啪唧”的聲音飛進他的耳鼓。他忙抬起頭來，在看見她倒地的同時，也看見一根粗繩懸空橫攔在麵前。他急忙雙手捏閘，但慣性仍推著他向前衝去——車被繩索兜住，他卻飛了出去。摔倒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肖雪，便忍著身上的疼痛，爬了起來。
“你說的是‘占領華爾街’行動吧?你也看到啦?我告訴你，我是親身經歷過中國80年代民主運動的人。我也曾經是個激情燃燒的熱血青年。但是我現在認為，那樣式兒的民主運動是不會有啥結果的。其實，這些美國青年的‘占領華爾街’行動，就跟當年中國學生占領天安門廣場的行動差不多。民主是一種美好的追求，但不能成為真正的信仰。而沒有信仰指引和支撐的政治運動，隻能是一場鬧劇，甚至是悲劇!我告訴你，中國最主要的問題不是缺少民主，而是缺少法治，缺少文明。缺少法治和文明的民主，那肯定得亂套!‘文化大革命’的時候，那可是大民主，結果是無法無天，野蠻惡鬥，天下大亂。”維克多揮了揮拳頭，似乎是在演講。
洪鈞感覺，維克多很有演講的天才。他想像著維克多站在防洪紀念塔下麵向民眾慷慨激昂地進行演說的情景。“維克多，你剛才說，你對政治不感興趣了，但是我發現，你還是很關心政治的，而且很有研究嘛!”
“哪裏，讓你見笑了。我這個人，喜歡思考政治問題，但是厭倦政治鬥爭。所以嘛，我現在隻是說說而已。算啦，不談政治了，還是說說肖雄吧。看了那篇文章之後，我一直很內疚。我感覺自己對不起他，我本來是可以幫助他的。不過，那篇文章沒有講他的具體情況，隻說他的命運很慘!我告訴你，這些年，我一直想找到他，盡我的力量去幫助他，以便彌補我的過錯。2008年在北京開奧運會的時候，我回國了。在北京看完奧運會，我回到了哈爾濱，主要目的就是去找肖雄。但是，我沒有找到，一點消息都沒有。我不知道他現在何處，不知道他是死是活。聽說你要到紐約來講學，我很興奮，因為我相信你知道肖雄的情況。他現在究竟咋樣了?”
楔子 黑熊洞的傳說(5)
洪鈞的目光凝固在樹林中的白雪上，他的思緒回到了17年前……
楔子
黑熊洞的傳說
在黑龍江省濱北縣東南的群山之中，有一座黑熊嶺。從遠處眺望，那山嶺宛如一隻趴在地上的黑熊——山坡上長滿了濃密的鬆林，恰如熊毛;山北麵伸出兩條短粗的山樑，猶如熊腿;山南麵一峰聳起，好像高昂的熊頭;在熊頭下麵還有一個黑黢黢的山洞，仿佛張開的熊口。那個山洞就叫黑熊洞。洞口寬十幾米，高近十米，洞深二三十米。大洞裏麵還有兩個小洞。右邊的小洞隻有十幾米深，而左邊那個小洞則深不可知。據說在夜深人靜之時，那個小洞裏會傳出奇怪的聲響。在當地人心目中，黑熊嶺猶如一片聖地，黑熊洞仿佛一座神廟，因為當地有很多關於黑熊神的傳說——
很久以前，這裏是無邊無際的原始森林。夏季，蒼鬆白樺蔽日，五彩野花似錦;冬季，皚皚白雪鋪地，動物足跡如織。當地山民多以狩獵為生，世世代代過著幸福和諧的生活。有一天，一個戴著紅手鐲的年輕女子進山採摘蘑菇，為避雨而躲進黑熊洞並不幸摔成重傷。就在她奄奄一息之時，一隻黑熊出現了，給她送來草藥和果食。康復之後，她和黑熊相依相戀，同食同宿。多年以後，當地的獵人在山裏發現一隻死熊。剝皮時，獵刀在熊的右前腿上碰到硬物，獵人仔細一看，原來是一隻紅手鐲。不過，山民都相信那個女子並沒有死，而是與那黑熊一起化作神靈，隱居在黑熊洞中。她守護著這片山林，也守護著這裏的山民。她在冥冥之中替天行道，懲惡揚善。無論是嚴寒還是酷暑，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隻要山民需要，她就會以不同的方式現身……
一個風雪交加的夜晚，四個男人在黑熊嶺上艱難地行走著。他們已經在這一尺深的雪地上掙紮了大半夜，但始終無法走出這片迷宮般的森林。他們幾乎筋疲力盡了。終於，其中一人撲倒在雪地上。為首的人聽到聲音，轉回身來，冒著風雪喊道：“快起來!”倒在地上的人翻過身，吃力地說：“大哥，我實在……走不動了。”那位大哥說：“不中!你會凍死的!”地上的人沒有回答。突然，他把手抬起來，指向旁邊的樹叢。另外三個男人同時望去，隻見一片雪團隨風起舞，在林木間聚成一個朦朧的人形，其右腕的位置有一點微弱的紅光。“黑熊神!”地上的人大喊一聲，爬了起來，跌跌撞撞地跑了過去。
那雪團的人形時聚時散，那微弱的紅光若隱若現。四個男人追隨著這點希望之光，在黑暗的樹林中連滾帶爬地奔走了一個時辰，終於，他們來到了黑熊洞。這個洞口背風，洞內還生發出一團暖氣，他們進洞之後就紛紛躺倒在幹草上。他們那疲憊不堪的身軀很快得到了鬆弛，他們那恐懼無望的心靈漸漸充滿了慶幸。就在眾人昏昏欲睡之際，那位大哥卻站起身來，搖搖晃晃地向洞內走了幾步，撲通一聲跪在地上，用顫抖的聲音大聲說道：“我有罪!我有罪!你饒了我吧!”另外三個人坐起身來，向洞內望去，隻見那點微弱的紅光正在洞底的岩石上很有韻律地跳動著。大哥趴在了地上，另外三人也趴在了地上……
第二天早上，三個男人醒來，卻不見了那位大哥。他們走到洞口察看。此時風雪已停，但是天空中依然布滿灰黑的雲層。他們見洞口的雪地上沒有任何足跡，便回到洞內查找。他們點燃了火把，先走進右邊的小洞，沒有發現大哥，就走進左邊的小洞。他們走進去幾十米，沒見蹤影，但是洞越來越窄，有的地方，他們必須彎腰鑽過。終於，他們在一個狹窄通道的岩石旁邊，發現了大哥的帽子。於是，他們高聲呼喊，沒想到那喊聲在洞中竟形成了雷鳴般的回聲。他們嚇得毛骨悚然，慌忙逃了出來。
跑到黑熊洞口，他們驚魂方定。經過一番商量，他們決定立刻離開這個神秘危險的山洞。他們都經歷了昨夜的生死磨難，因此他們都相信黑熊神的存在，也都相信大哥是讓黑熊神帶走了。其中一位還找出了一個似乎能讓他們心安理得的說辭——大哥喜歡女人，可能是黑熊神太寂寞，請大哥做伴去了。
就在這時，一縷陽光刺透雲層，照亮了洞口右邊石壁上先民留下的鐫刻大字——
黑熊嶺上頂青天，
黑熊洞裏藏神仙;
慧眼冥冥識善惡，
智心茫茫辨忠奸。
嘆罷食色迷本性，
更憐白骨伴巉岩;
莫道無常失懲戒，
終有公道在人間。
第一章 情場失意的律師
……公路上空蕩蕩的，隻有秋風在追逐落葉。路兩旁黑蒙蒙的，隻有路燈發出昏黃的光。一棵棵高大的楊樹，伸出張牙舞爪的枝幹，隨風發出戰慄的聲響。
他望著肖雪的背影，雙手緊握車把，兩旁的樹幹和路燈飛快地向後滑去，但是兩人的車距仍在拉大。她回過頭來看了一眼，似乎很有些得意。他便把屁股抬離車座，低著頭，拚命追趕。突然，一聲驚叫伴隨著“哢嚓啪唧”的聲音飛進他的耳鼓。他忙抬起頭來，在看見她倒地的同時，也看見一根粗繩懸空橫攔在麵前。他急忙雙手捏閘，但慣性仍推著他向前衝去——車被繩索兜住，他卻飛了出去。摔倒之後，他首先想到的是肖雪，便忍著身上的疼痛，爬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