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頭,很稀少。


    至少是通曉了某種天地至理的大羅才能凝聚。


    滅殺浮生鬼的獎勵是它。


    成就金仙不死不滅,天地也會降下不少小念頭。


    但和眼前這顆相比,猶如火柴較之日月,根本沒有可比性。


    鍾大改罕見地神情沮喪,嘴唇動了動:


    “你弄不死我,你弄不死我……”


    我的肉身是大羅,一顆宇宙級念頭真的弄不死我!


    但會很難受。


    穿越兩個宇宙之間的障壁,修為全失,肉身受損,甚至靈魂也遭受重創,一些殺手鐧根本無法使用。


    在原生宇宙中,如果遇到這顆宇宙級的念頭,她或許有抗衡之力,至少能夠將它驅逐。


    但此刻,黑紅念頭宛若惡魔出現在她麵前,邪惡嗜血。


    “一刀,裂血!”


    嫩白的手指驟然發力,手中的彎骨刀橫握,突然數條血線崩裂,手掌裂開幾條瘮人的血口,汩汩鮮血噴湧中刀鋒前進,那血化作一條血色綢帶跟在後方,瞬間在念頭上劃過一刀!


    叮!


    四周黑紅裂開無數條切口,被散溢的刀芒切割。


    但那顆念頭隻是晃了晃,一刀沒有留下半分傷痕。


    “二刀,裂骨!”


    鍾大改手臂上的肌肉毫無征兆地撕裂,露出森森白骨!


    叮叮!


    密集的聲響集中在一處,四周的空間震蕩,光線扭曲,無處不在的黑與紅仿若破碎的水麵晃蕩起來。


    “沒用!”


    念頭後退了數米,但威力提升數倍的攻擊依舊無法造成任何傷痕。


    “三刀……”


    鍾大改第三刀剛要蓄勢,眼前突然開始扭曲,那顆念頭刹那間消失不見。


    “真是難纏……”


    鍾大改回身,一片黑紅驟然撲來,無盡念力將她定住,眼睜睜看著那黑紅觸手纏了過來……


    這片空間變得無聲無息……


    ……


    ……


    “哈哈,她進去了!”


    “她到底還是進去了!”


    大廳內,恐堊老祖長舒一口老氣,眼神中帶著回憶和一絲恐懼:


    “多少年了!”


    “當年我的兄長執掌那座寶庫,即便是貴為半步大羅,也要時常進入其中巡視,因為那是我恐堊神族的根基!”


    四周的長老們從小就是聽著這個故事長大的。


    每個人都能倒背如流。


    但此刻,卻是沒人敢露出不耐的神色,乖乖低頭聽著老祖將故事再講一遍。


    “那是八百六十三年前的一個夏天,暴雨傾盆,敵人勢猛竟然侵入了古宅內部,全族都在廝殺,卻還是節節敗退。”


    “終於驚動了閉關的兄長,當日的祂就如同現在的我這般,肉身即將通透,實力通天,祂出關就是絕殺,將所有來犯之地全部斃在掌下!”


    “一戰震神陸!”


    “我恐堊神族,本應該可以縱橫唳武神陸,甚至連唳武帝王都不必理會,成為一個超然大族,睥睨天下。”


    “可惜,那一戰過後的七日,兄長照例進入寶庫巡視,卻突然發生了變故!”


    恐堊老祖半透明的體內器官開始顫抖,腦漿冒泡,心情異常悲憤:


    “不要進寶庫,有大恐怖!”


    “這是祂留下的最後一句話,從此再沒有出來過!”


    “唉……”


    恐堊老祖歎息:


    “我族,隻囂張了七天……”


    長老們沒人接話。


    你還好意思說?


    囂張了七天,得罪了神陸上六成的勢力!


    當年已經成年的幾個長老到現在還記得被人堵在古宅十年踏不出門的恥辱!


    活活挨了十年罵。


    長點心吧!


    “我知道,那大恐怖沒有離開。”


    “但是也從不出來。”


    “即便那個賊偷再強,也無法從寶庫中安然歸來……”


    話音未落,一道刺眼的刀光從地下噴出,直衝雲霄千米,久久不散。


    鋒利的刀芒四射,將附近本就狼藉的建築全部摧毀,化作粉末。


    驃三爺正看門呢,看到這個場景駭然道:


    “那、那是什麽?”


    隔著老遠,但祂的臉火辣辣地疼。


    伸手一摸,臉上赫然是溫熱的血。


    無數看不到的細小刀芒射穿了祂的肉身,其內蘊含的殺戮破滅之意無情摧毀了祂的神魂。


    真神隕!


    四周的守衛一聲不吭,身體如散沙般落下。


    “怎麽回事!”


    “驃老三!”


    有長老氣急敗壞地頂著看不見的刀芒走出,激射的刀芒碰在祂的防護能量上如同刺眼的火花。


    刀芒如海。


    殺戮無數。


    沒有哀嚎聲,主神之下都無情幹掉。


    恐堊老祖的身影出現在建築外,此刻刀芒散盡,那道可怕的刀光也逐漸泯滅。


    “絕對不可能的,出來了?”


    “她、她居然出來了?”


    地麵裂開。


    一個紅色身影緩緩走了上來。


    裂開的地麵之下,厚厚的神金被從中間完整劈開,彎骨刀拿在手中沒有絲毫磕碰的痕跡。


    鍾大改麵無表情走出地麵,背上附著一顆巨大的黑紅念頭。


    無數黑紅觸手好似針頭般深深紮入她的頭骨、後頸,沒有傷害肉身,但是鍾大改的眼睛卻變成了一黑一紅。


    凶猛的血色煞氣在腳下噴湧。


    腳步不停,她一步一步走向高空,仰頭望去,看到天空那輪巨大明亮的圓月。


    “老祖,這就是那賊人?”


    身體的前後部分長得好違和。


    像是拚湊在一起的。


    這是個什麽種族?


    恐堊老祖瞳孔縮成一條線,望著鍾大改身後那顆多棱體身軀忍不住地顫抖:


    “它、它就是……”


    “就是什麽?”


    恐堊老祖頭也不回地捏住身後多嘴長老的嘴:


    “閉嘴!”


    “那個大恐怖,它出來了!”


    “就是那女人後麵的東西!”


    所以說,它這些年都在寶庫,你又能挪動寶庫,為什麽還要將它放在腳下啊?


    這不是妥妥埋了個死神嗎?


    “它能殺死來犯之敵,但當敵人足夠強大,它就會跟隨,附身而出。”


    “這個女人被它控製了!”


    恐堊老祖看著那漸行漸遠的身影,在月色下格外詭異,但是還好,它或者她,似乎要離開這裏。


    走吧走吧。


    千萬別回頭。


    然後,那個女人回頭,目光一黑一紅冰冷無比:


    “她,不爽,你!”


    “你的模樣,我也不爽!”


    兩段詭異的聲音從鍾大改的口中飄出,手中的彎骨刀僵硬地一劃,嗡一聲,驚天刀光劃破夜色,狠狠削了下來!


    “毀我古宅,該死!”


    恐堊老祖發出怒吼。


    這一刀的威能之下,整座古宅都要不保,所有殘存的族人都將被卷入刀光,血肉不存。


    真當老祖我沒脾氣呢!


    倏地地麵震蕩,一頭半透明的驚天巨獸咆哮著出現,巨大的爪子上閃爍著金屬光澤,向著刀光抓去!


    叮叮當當!


    一陣令人齒酸的碰撞聲過後,巨大的爪子鮮血淋漓,那恐怖刀光卻被祂拍碎,些許散光不足為懼。


    “咦?”


    恐堊老祖驚奇地看著自己的手掌,雖說肉體通透會大幅度提升強度,但祂也沒想到自己會這麽強。


    或者——“附身,你變弱了?”


    那我還有何懼?


    你們倆,一個是盤旋在心頭多年的大恐怖,一個是讓心跳加快不敢應敵的超級強者。


    單拎出誰來老祖我都要跪。


    但是好死不死的,你倆雙惡合並,實力居然下降這麽多?


    “數百年血仇,看我今日得報!”


    化作巨獸形態的恐堊老祖一爪子向鍾大改抓去,鋒利的指甲堪比神金,無論是誰都能一擊斃命!


    鍾大改麵不改色,一刀一刀接一刀,數不清的刀光亂飛,但都被那巨爪破碎。


    片刻之後,鍾大改的身軀被重重打飛,恐堊老祖哈哈大笑,緊追不舍。


    “一次手刃兩個仇敵,痛快,痛快!”


    龐大的身影如同巨型山峰,一次次將鍾大改轟向遠處,撞碎一片片山崖。


    轟隆隆!


    坍塌的山石下方,鍾大改麵無表情地站起,稍稍用力,身形破開石頭出現在半空。


    看著嗷嗷怪叫衝過來的恐堊巨獸,她的眼眸黑紅光芒閃爍,似乎在努力思考:


    “很大。”


    很大,所有很難打。


    這是黑紅念頭能想到的原因。


    而後,她四處張望,發現山脈破碎,到處狼藉,似乎沒有比巨獸還大的東西。


    “大,很大,很大……”


    恐堊巨獸一爪子將她再度打飛,她仰麵朝天,如同閃光般撞碎一座廢棄的城堡。


    目光中,巨大的圓月掛在當空。


    好大。


    “點、化!”


    ……


    ……


    圓月之下,徐放領著人浩浩蕩蕩,向著一個方向飛速前進。


    嗯,見麵第一句話該說什麽呢?


    你好,我是你妹夫!


    這麽直白,會不會被打死?


    那,你好她姐,丈母娘還好嗎?


    嗯,和剛才那句妹夫,在取死之道上有異曲同工之妙。


    話說這鍾大改的脾氣怎麽樣,要是個溫柔美麗的大姨子那還好,可是根據這血色煞氣來看,好像有些難。


    “爸爸,你在愁什麽?”


    般般大尾巴圈住徐放的脖子,看著他側臉上偶爾出現的愁緒:


    “大姨不是馬上就能見到嗎?”


    就是快要見到,所以才有些發愁。


    畢竟第一印象可是很重要的。


    自己要立起一個可靠的、溫和的、帥氣的、溫文爾雅的男士形象,這樣才能給大姨子留個好印象。


    “小心了,前方天象異變,有高手在過招!”


    像主握住大破刀,神色嚴肅:


    “實力不錯,你們都小心點兒。”


    徐放聽了,目光向前看去。


    恐堊神族的古宅並沒有距離唳武拍賣行天高地遠,否則驃三爺當初哪裏那麽快當天就找到邢總管去要說法?


    但現在發生天變異象的地方,距離古宅已經很遠了。


    肉眼可見洶湧的雷雲在那裏聚集,刺眼的各色閃光雷暴不曾停止。


    巨大的聲響震得方圓三千裏的人睡不著覺。


    當然三千裏之內也早就沒人了。


    徐放一愣:


    “大哥,這股氣息……”


    像主點頭:


    “對,血色煞氣,就在那邊!”


    “雙方實力都很強,即便我們人多,也可能會吃虧,都小心點!”


    像主祝福。


    般般歪著小腦袋,看著地上的月光正在飛速移動,好奇地抬起腦袋瓜,向著天上的圓月望去。


    “嘶嘶——爸爸!”


    “看月亮!”


    般般幾乎是扯著嗓子在喊,那眼神仿佛月亮上有鬼一樣。


    所有人不由自主地抬起頭,看向天上皎潔明月。


    此時正值月圓之際,皎潔的月光灑滿神陸。


    但此刻,那月光突然扭曲,仿佛有一雙看不到的手正在對著月光搓扁揉圓,將月光拉扯成另外的形狀。


    但在場之人除了猴兒之外誰不是目光如炬?


    哪裏是月光在扭曲,分明是整顆月球天體發生了可怕的形變!


    無數碎屑從月球上脫離,撲簌簌落入虛空。


    很快,一個模糊的輪廓出現在眾人眼前。


    “大手筆啊,敢動神陸的月亮,瘋了不成?”


    這神陸,可是有主的。


    私自動了人家調節陰陽的至寶,相當於當著丈夫的麵把人媳婦抱進隔壁老王家裏。


    太猖狂!


    “像不像一個蜷縮的人?”


    徐放望著形變的月亮讚歎:


    “這是什麽偉力啊……”


    神陸的月球,正在脫去外表的土層,露出裏麵金屬色澤的巨大內核。


    內核就是那個蜷縮的人影。


    神陸的日月運行自有法則,無論這月亮變成什麽用,那光芒始終遍布所有部位。


    天空發出古怪的聲響。


    經曆過血色煞氣橫掃,神陸上大部分人都沒睡覺。


    一抬頭,看到月亮變形了。


    那個蜷縮的人影外形越來越清晰,甚至連小腿上的腿毛都看得一清二楚。


    畢竟太大了,大到無法忽略。


    “這是在月亮中孕育了神奇的生命嗎?”


    徐放讚歎,神陸果然神奇。


    那生命正在蠢蠢欲動,散發著柔和的月光,那顆頭顱緩緩從膝蓋之間抬起來,讓天下人都看到他的模樣。


    模樣。


    模樣。


    模樣……


    徐放發呆,三魂七魄都找不著家了……


    那顆腦袋,好麵熟。


    那裸露的胸膛,好健碩。


    那腹肌之間的馬甲線,好清晰。


    而且,和米霊夫人那座一樣,積極向上,雄偉粗壯。


    萬裏挑一啊!


    他雄赳赳氣昂昂,如月光般傲立天空。


    所有人都嘖嘖稱讚。


    許多小媳婦大姑娘估計今晚睡不著了,這神陸的精神文明建設還有待加強啊。


    不能什麽都往天上放。


    “般般……”


    徐放聲音沙啞:


    “我還有救嗎?”


    般般小心地替親爹順氣。


    要說形象的話,是真沒救了。


    以後出門戴口罩吧。


    猛然間天上的那尊人影大踏步走了下來,看似很近,實則相隔不知多少萬裏,那道身影開始墜落,周身燃燒起火焰。


    終於,轟隆落到遠方的地麵,地麵像是被風吹皺的布料般抖了抖。


    徐放眼尖,他看到塵埃當中,一個紅色身影僵硬地飛上落月人影的肩膀,隨後轉身向著遠處轟然跑去!


    大地顫抖,徐放的聲音也在顫抖:


    “鍾、大、改——”


    “我和你沒完!”


    (先更後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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