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不是在修煉嗎?”


    “為何現在喚我過去?”


    雲海之間,瓊樓玉宇鱗次櫛比,宮殿金光閃耀,玉頂仿若月華。


    仙鶴在碧湖之上飛舞。


    金鯉在龍橋下擺尾。


    長廊回轉,一個身影急匆匆而行,腳下白雲鋪就的道路踩上去軟綿綿,令人產生即便走上一萬年也不會疲倦的錯覺。


    可人影卻在罵街:


    “那些研究材料的廢物,每年投入那麽多的錢,那麽多的人,多少年了沒有丁點兒進展,連……哎呀!”


    腳底下突然一個踉蹌,結結實實摔在了白雲路。


    那白雲不知道是什麽材料製作的,踩上去軟綿綿,摔上去比鋼鐵還硬,並且力量全部反彈,震得渾身發酥,痛入骨髓。


    人影齜牙咧嘴爬起來,恨恨地看了看腳下赫然出現的窟窿,啐了一口不知道想起了什麽:


    “那些研究陣法的廢物,多少年了,連幾塊磚頭都修不好,呸!”


    揉了揉快要碎掉的膝蓋,人影加快速度,向前方那座瑰麗宏偉的天宮趕去。


    他的腳步前行,露出一個三角形的黑色窟窿。


    一塊白雲路石不知何時突然少了一個角。


    看痕跡仿佛丟失了很久很久。


    但是下一瞬,那黑色的三角窟窿突然消失,丟失的一角重現,將這塊白雲路石填補完整。


    越是接近那座天宮,人影的的頭低得越沉。


    眼前那近在咫尺的天宮在他的眼中散發著濃鬱的紫氣,將視野填滿,甚至遮擋了腳下的路。


    心髒不受控製地怦怦跳動,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想要攫取一縷,但那紫氣仿佛和他是異父異母異世界的異類,離異都輪不上他碰觸的那種。


    手掌徑直穿過。


    他一驚,趕緊屏息凝神,再也不敢多看一眼,認真地踏上天宮台階。


    台階之上,站著武將千人,最前方的武將看到人影踏上台階,眼珠向下動了動,看到來人後沉聲道:


    “白全星官,少見。”


    “真是春天的風啊,你這麽騷的竟然也吹過來,隔著十裏都聞到味了……”


    “怎麽,想拜見帝君?”


    “等等吧,帝君尚在修煉中,誰也不見……”


    突然一個聲音從天宮內傳來,在眾人耳邊響起:


    “本帝君的命令,讓他進來。”


    武將驀然一驚,猛地轉身單膝跪地,頭顱深深低下去:


    “是!”


    “白全星官,請!”


    “嗯,好。”


    白全理了理身上的星袍,撣了撣不存在的灰塵,抹了抹耳鬢的灰色長發,跺了跺腳上的新鞋,上麵的兩枝桃花朵朵開:


    “嗬嗬,我進去了。”


    “請!”


    “不用送。”


    “嗯,請進!”


    “回來有空聊天。”


    “白全兒,帝君在等你!”


    武將咬著牙,一個字一個字往外蹦。


    “嗬嗬,我就說在你這耽擱了。”


    白全渾身跟沒了骨頭似的抖了抖,趾高氣昂地哼了一聲,甩頭向著天宮台階走去。


    武將眼角青筋暴跳,咬牙切齒:


    “早晚,早晚把他那對卵子給捏爆!”


    天宮台階九千九。


    當白全登上最後一級台階,看到巨大的星辰之柱仿若撐天巨物,令人心生渺小。


    十二條粗大的無磷綠角白蟒盤踞在星塵之柱上,毒牙外露,嘶嘶冒著深綠色的霧氣。


    它們的豎瞳同時向下張望,看到白全的身影後,競相從柱子上遊了下來,巨大的蛇吻眼看就要落到白全的頭頂,突然從天宮之內傳來懶洋洋的嗬斥:


    “大膽,退……”


    白全麵不改色。


    夾了夾屁眼,低頭向著殿內行去。


    大殿的門開著,一片七彩光芒射出,氣象萬千。


    “星官白全,拜見帝君!”


    雙腳一踏入殿內,白全立刻撲通跪地,額頭緊緊貼著地麵,鼓足了肺泡扯開嗓子喊道:


    “天地浩渺,帝君長存!”


    “鴻蒙一統,萬物之始!”


    不知道這宮殿是如何設計的,白全的聲浪衝出沒有半米,瞬間變得無聲無息,遠看好似一個啞巴蛤蟆跌倒,張嘴無聲地叫。


    “近前來。”


    驀地前方高處升起一團刺眼的紫氣,好似一顆熾烈的太陽燃燒,散發著恐怖的威勢。


    白全低著頭,貓著腰,小步疾行,沿著眼前的神金大道走到盡頭,又是撲通跪下:


    “拜見帝君……”


    “不必多禮,過來。”


    那團紫氣呼的化作一層屏障籠罩王座。


    白全佝僂著身體穿過紫紗屏障,來到帝君王座跟前。


    不知名的整棵神木雕刻而成的巨大王座,鑲嵌著各種絕世神金星體煉製而成的寶珠,霞光萬道,瑞氣衝天。


    一個麵容俊美的年輕人斜坐在上。


    頭發披散,身穿便服。


    周圍沒有一個侍從。


    在他的頭頂上方,一道祥瑞之光傾瀉而下,讓他的周身宛若神聖。


    正在往嘴裏扒拉一碗米粥。


    呼嚕呼嚕風卷殘雲,年輕人將玉碗扔到一旁,扯了兩張紙巾擦嘴,望著空空如也的飯碗,突然感歎一聲:


    “一粥一飯,當思來之不易……”


    “白全兒,你的星笏呢?”


    星笏?


    白全一驚,急忙從長袖中掏出,向前半步躬身呈上:


    “帝君,星笏在此!”


    年輕人接過拿在手中細看,尺長的物件宛若從星空中截取,整體幽黑內部星河流轉,絢麗異常。


    仔細看去,內部星光隱隱組成了兩個模糊的字:


    白全。


    “這東西,直到現在本帝君也無法破壞分毫,天庭啊……”


    話音一轉,抬眼瞅了瞅白全,似笑非笑道:


    “今年的俸祿領了沒?”


    “回帝君,還有月餘才由總務司發放。”


    年輕人點頭,感歎道:


    “多好啊,有吃有喝……”


    白全渾身一激靈,啥意思?


    “當年,你手握此笏,上麵現出‘白全’二字,我就以此為名賜你星官之位,讓你執掌神勘司,下層億萬之民供奉無數,你都是過第一遍手,油水也算豐厚吧?”


    白全頸後的汗毛都豎起來了,急忙跪地一腦袋磕在地上:


    “帝君明鑒!”


    “明鑒個屁啊,其他的東西你就算都貪了,對於本帝君來說也無所謂,但是,本帝君的米,空了。”


    年輕人望向空碗,自嘲道:


    “看那碗,像被狗舔過一樣幹淨。”


    他的雙瞳突然變成深紫色,看著匍匐在地顫抖如篩糠的白全,語氣一點點變冷了:


    “本帝君,已有數日未曾收獲種子了!”


    “你這神勘司,是要斷了我的吃喝嗎?”


    五雷轟頂!


    深紫色眼眸往下,如同兩顆絕世大星壓來,白全感覺自己神魂不保,即便烙印星空也一樣要死!


    “帝君饒命!”


    他的頭發裏突然鑽出三縷手指粗細的濃紫霧氣,好似小蛇般靈動,下一刻倏地脫離頭皮,射入帝君的紫瞳之內。


    “收你三縷鴻蒙紫氣,權做這幾日本帝君的損失!”


    白全的內心在滴血,仿佛有人剜了他的心頭肉一樣,賣兒賣女也沒這麽心疼,但是他還不能說:


    “謝、謝帝君!”


    “帝君,敢問究竟發生了何事,你說的種子沒有收到,這,這不可能啊!”


    帝君吸了三縷鴻蒙紫氣,臉色稍霽,懶洋洋嗯了一聲:


    “這件事,我聽你說。”


    聽我說?


    白全的腦子全力運轉,斟酌了半天才小心翼翼道:


    “今年的下層之民內,共賞下紫氣種子七萬四千六百二十二枚,截止到上月,統計今年共收到三萬五千一百四十九枚‘種子’收獲的消息……”


    今年還是個難得的豐年,肥年呢。


    “本月的情況還未統計出數據,但僅僅是我看到淩霄下城內,就有數百戶人家舉行入天庭的慶賀宴席,一切運轉都十分正常……”


    “而且我們已經聯係上了阿彌妖族,他們足足有兩三億的人口,若是讓他們投靠過來,又是一大筆的進項!”


    “帝君,神勘司這邊,並無不妥。”


    帝君半躺在寶座上,望著上方落下的神光,有風不知從何處吹來,將他披散的黑發吹起:


    “嗯,我知道。”


    “不然,今日就是你的頭來跟我說話了。”


    “鴻蒙紫氣,一絲一縷我都知道去處,它的珍貴和奇異不用我多說。”


    “但是,本帝君這次修煉的時候,突然發現了一件事。”


    “鴻蒙紫氣的種子,回不來了……”


    “已經有六七日了,至少上千粒種子不見了蹤影……你哆嗦什麽?”


    白全驚駭,紫氣種子回不來了?


    這是斷根基的事啊!


    “本帝君被迫中斷了修煉,神勘司,去把事情查清楚,不要驚動任何人,嗯,三天的時間吧,三天之後沒有消息的話,你其餘的鴻蒙紫氣也不用要了!”


    白全擦了擦冷汗:


    “我、我這就去……”


    不用三天,三個小時之後,他就回來了。


    帶著三個不明所以的老者。


    “帝君,已經有些眉目了!”


    白全身後,三個老者嘴巴大張,難以置信地望著前方寶座上的身影,神光繚繞不可侵犯,渾身紫氣尊貴無量,激動地語無倫次:


    “……拜見鴻蒙帝君!”


    “鴻蒙帝君在上,這、這是得見天顏了……”


    另一個老者直愣愣什麽也不說,撲騰倒地,暈死過去。


    白全回身看他們不堪的模樣,哼哼了幾聲,小碎步嗖嗖跑到王座跟前,小聲道:


    “帝君,剛才在淩霄下城,我已經親自試驗了幾個,確實發現了些貓膩。”


    鴻蒙帝君不經意地瞥了眼他胸前噴濺留下的幾滴血跡,點頭道:


    “發現什麽了?”


    你把他們殺了,紫氣種子也沒回來。


    “待我向帝君演示一遍!”


    隨手一招,三個老者淩空飛了過來,嘰裏咕嚕滾在地上:


    “帝君憐憫你三人,破格帶你們入天庭,你們可有意見?”


    這有什麽意見?


    供奉了帝君一輩子,不就是為了能夠進入天庭,成為天人,享受不老不死的永恒之境嗎?


    就連剛才暈過去的都硬生生醒了過來,大聲吼叫:


    “甘願為帝君赴死!”


    好,要的就是你這個態度。


    “嗯,你們也都知道,如果要在天庭留下,必須經曆生死這一關,我可助你們一臂之力,誰先來?”


    暈倒醒了的往前爬了兩步,梗著脖子:


    “我!”


    後麵的倆老頭趕忙撲了過來:


    “我!我!”


    “你死一邊去,我!”


    暈倒醒了的回頭冷笑,回身給大吼道:


    “帝君,我來了!”


    重重在神金鑄造的地上猛力一磕!


    啪!


    腦瓜粉粉碎,天靈蓋都飛了。


    “帝君,眼睛……”


    白全心頭毫無波瀾,指了指自己的眼睛,裏麵有鴻蒙紫氣在盤旋。


    鴻蒙帝君現出紫瞳,望向那名死了的老者。


    淒慘的死屍趴伏在地,數息之後,一個略帶茫然的老者緩緩從屍體上站了起來!


    鴻蒙帝君倒吸一口氣。


    這是什麽東西?


    往日人死了,他們蘊養一生的鴻蒙紫氣都會自動回歸。


    可眼前的人怎麽變成虛身鬼似的了?


    “帝君,注意,他要走了!”


    白全提醒著,話音剛落,突然半空中出現一個黑色漩渦,散發著強大的吸力,將輕飄飄的半透明老者一口吞了進去!


    唰——黑色漩渦消失了。


    “帝君,您看到了嗎,那是什麽暫且不說,這一走,就將您的種子帶走了!”


    白全激動。


    那走掉的紫氣種子,自己也有股份的!


    鴻蒙帝君的臉色變得難看。


    被搶走了。


    黑色漩渦,不通過鴻蒙紫氣根本看不到。


    還有那死後變成透明身體的老者,這是什麽情況?


    一縷指風彈出,穿透下方另一個老頭兒的額頭,炸碎了半顆頭顱。


    茫然的半透明老者飄了起來,隨後黑色漩渦出現在他的頭頂,猛地帝君一聲冷哼:


    “讓我看看你究竟是什麽東西!”


    濃鬱的紫氣形成一個巨大的手掌,探手伸過去,將透明老者抓在了手中。


    剛剛入手,手中老者慘叫一聲,砰地炸成漫天光彩。


    一枚拇指大小的淡紫色氣息滯留在半空,仿佛無頭蒼蠅般不知所措。


    “力量用大了?”


    鴻蒙帝君皺眉,伸手將那枚淡紫色氣息抓住,看著它融入自己體內,鴻蒙帝君的臉色十分不好看:


    “莫非,以後我要挨個將他們殺死?”


    白全臉色都僵了。


    帝君,事兒不能這麽幹呐!


    壽終正寢是普天同慶。


    要是被帝君弄死,消息傳出,那是要全民起義的。


    “隻能看看他們去了哪裏了……”


    帝君顯然也意識到不能那麽幹,隨手一劃,最後一個老者的腦袋應聲而起,鮮血噴出半天高。


    老者的臉上帶著幸福的笑容。


    “鴻蒙之眼,附!”


    他的眼中射出兩道濃紫的氣息,呼地包裹住第三個老者的身體,隨著黑色漩渦的出現,一股腦被吸了過去。


    鴻蒙帝君閉著眼睛,皺著眉頭,似乎在經曆著什麽。


    突然他的身軀一震,倏地睜開眼睛:


    “那棵樹……”


    “那個女人……”


    “地府鐵律……擅自窺探者,死!”


    然後自己的鴻蒙之眼失去了聯係。


    賠本了……


    “去,再帶百人過來!”


    “即便再遠,鴻蒙也有蹤跡……”


    白全領命而去。


    鴻蒙帝君在神光中抬頭,風從四周吹來,掀起衣角:


    “媽的,這天庭屋頂的窟窿,怎麽就是補不上呢?”


    晃眼。


    吹得骨頭疼。


    ……


    酆都城外,銅山古槐之下。


    鍾大造愣愣看著眼前的潑墨仔,這孩子手掌當中托著一個兩米高的蛋,玄黃流轉,核心處血光隱隱。


    般般趴在光滑的蛋頂:


    “媽,你業務熟……”


    “這回孵我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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