燈芯和尚的棕衣鼓蕩,雄厚無比的威壓充斥四方。


    好似靈山砸落,佛祖發怒。


    沉重的窒息感在眾人心頭掠過,惶惶中眼前金光燦燦。


    驚見佛祖頂天立地。


    佛祖擼開袖子,亮著拳頭,衝他們冷笑。


    很快,威壓散去,燈芯和尚矜持一笑,站立一旁。


    看模樣是不打算繼續殺百年屍了。


    徐放揉了揉肩膀,有些流水線後遺症:


    “隊長,來呀!”


    外麵還剩下二百多頭百年屍在咆哮呢。


    鍾大造款款上前,手中拖著一把大砍刀。


    黑色的砍刀刀背就有半寸厚,拖行在地上,火星四射。


    一頭百年屍被徐放抓進來,四肢打斷。


    “唰——哢!”


    黑色刀光一閃,鍾大造掄起大砍刀,一刀就將百年屍的腦袋剁了下來!


    那顆頭蹦起兩米高,黑血噴濺!


    鴉雀無聲。


    “我我還有作業沒寫完……”


    “啊我那鍋裏還燉著姑娘呢我去看看……”


    “哈哈天氣不錯我收收收衣服……”


    隊員們嘻嘻哈哈打著招呼,縮著脖子轉身就溜。


    隊長的熱鬧還是不要看了吧。


    那是連活人都要剁的架勢啊!


    散了散了……


    徐放咽了咽口水,百年屍的殘軀還在撲騰,一旁的腦袋死不瞑目。


    “……棒棒噠!”


    如此和諧的場景,魔朗親眼目睹。


    他是腦袋受了傷,但腦細胞還健在。


    這個結界,太神奇了,就像是專門為了這幫人打造的。


    而且這麵積,比戰營也小不了多少。


    支撐如此龐大且功能完美的結界,需要多大的能量?


    這群底層的炮灰真的知道嗎?


    關鍵是,這結界哪來的?


    “喲吼,你舍得睜眼啦?”


    柳東南走過來,對高次強者沒有絲毫尊重,直接一屁股坐在他旁邊:


    “怎麽樣,看出點兒什麽秘密來了?”


    魔朗看著鍾大造呼呼砍鬼頭,很認可地說道:


    “你們這個戰隊,基礎很好。”


    “對吧,你也看出來了?我們小兵仔都是一次歸零起步,要不是簽了自由令,戰隊就該升級成為戰營了。”


    戰營,三次歸零強者才能組建。


    “我不是這個意思,咳咳!”


    魔朗咳嗽了幾聲,聲音低沉:


    “我陪著義父從戰隊走到戰團,當初的感覺,和你們很像。”


    “永遠不要忘記現在的感覺。”


    “它能帶你走得更遠。”


    魔朗聲音逐漸變小。


    每個人在這個世界都是孤獨的。


    被迫降臨絕地,被迫加入戰隊,被迫進行戰鬥。


    所有的人,都在下意識地尋找。


    有的人在尋找的途中,死掉了。


    有的人尋找了許多年,仍留有遺憾。


    孤身一人來,想擁有的無非是一群坐著能夠互相倚靠,站起來能夠互相依靠的夥伴。


    但是很難,非常難。


    一群不同世界不同種類的生靈,被迫組成一個戰隊,他們破碎,再重組,再破碎。


    在反複揉搓的過程中,有的戰隊消亡,有的戰隊不滅。


    魔朗見證了不少,也經曆了很多。


    許多人也找到了自己願意呆的地方,心裏不再孤獨。


    但這個世界總在不經意間玩弄弱者的命運。


    就如魔朗,他引以為寄托的夥伴,一次戰鬥就煙消雲散。


    再強,終也在這個世界也如履薄冰。


    “啊,你是說家的感覺是吧?”


    “一個溫柔又嚴厲的家長,一群閑了吹牛生死相依的兄弟,大家一起活著,懂。”


    柳東南破天荒地給自己塞了根香煙,點著後吸了兩口,又給魔朗塞進嘴裏:


    “看到救你回來的那個人了嗎,那是我大兄。”


    “知道嗎,我隻有煩惱的時候才抽煙,直到看到了大兄,好像啥煩惱都沒了。”


    “當時的他好弱,但是我知道,我找到靠山了。”


    “現在更是抽的越來越少了,雖然活得更艱險,但我沒有煩惱啊。”


    柳東南低頭看了看煙霧繚繞的魔朗:


    “就憑你說的這幾句人話,你現在也是個人生導師,有故事的人了——我草你肺管子破了!”


    一縷縷煙霧正從魔朗的胸口飄出來。


    魔朗欲哭無淚。


    我這裏外都剛縫好的,你往我嘴裏塞煙?


    我他媽也賤,竟然還抽完了?


    柳東南呼扇了一陣,發現沒什麽效果,放棄道:


    “抽吧抽吧,反正你是高次強者,抽不死。”


    “記得好了別翻臉啊!”


    魔朗輕微搖搖頭:


    “都說了你們的基礎很好,不常見啊。”


    “放心吧,我義父應該派人來救我了。”


    我義父很疼我的。


    此時此刻,兩個冤魂一人提一顆腦袋正在去投胎的路上。


    “你義父?來到這個世界認個幹爹也挺好的,少走二十年彎路。”


    柳東南不歧視,有個好爹也是種實力。


    魔朗滿腦門子黑線:


    “不是幹爹,那是我親生父親。”


    “哦?幹爹是親爹?”


    這素材,柳東南眼珠子頓時亮了:


    “展開細說。”


    魔朗差點一口氣沒上來,黑著臉解釋道:


    “因為我的父親在大魔宇宙被稱為義王,為了紀念,他便讓我們這些孩子都稱呼他為義父。”


    啊,你媽不尷尬嗎?


    但是你爸聽著很牛啊,一個宇宙的義王?


    “我父親當年犯下了大錯,被貶到這個惡鬼宇宙中,無法再回去了,後來才有了我們這些孩子……”


    柳東南點頭:


    “挺慘,你能報一下你家的具體地址門牌嗎?”


    都宇宙稱王了,怎麽還蔫吧了呢?


    我聽聽你家有多輝煌。


    魔朗明白了他的意思,艱難笑了笑:


    “隻是一顆小星球上的一個小國家而已,那個國家的人稱呼義父為義王,義父的實力,現在也隻是規則強者。”


    以後把地址說全了!


    但是那也挺牛逼啊。


    柳東南心說原來是個強二代——不對!


    “你,你是在帕帕斯星球出生的?”


    他媽的不是生殖隔離嗎?


    而且你親爹不是被綁來的?


    “九大宇宙貴族,不在此列。”


    我們有特權,而且作為最重視自身的血脈種族,繁衍的都是純種後代。


    “你、你再詳細說說。”


    柳東南迫不及待。


    魔朗一閉眼,我累了,讓我安靜地去死。


    柳東南哼了一聲。


    小心眼兒,祝你以後你生出個串串兒!


    ……


    “走在陽間的小路上~~”


    徐放手裏握著直刀,腰間插著赤紅匕首,在林地裏穿行。


    潑墨仔開路,剛才已經將這一片區域找了個遍。


    百年屍們不知道跑到哪裏去了,一頭也沒發現。


    沒有發現危險,徐放的心情也是大好。


    他和魔朗聊了聊,得知活鬼應該還在墜落的飛船內。


    那鎖鏈它掙脫不開,飛船爆炸也炸不死活鬼。


    大概率還在原地。


    那可是高端戰力,必須回收,所以讓潑墨仔跑一趟吧。


    潑墨仔在前方迅疾如風,他在後麵唱歌跟風。


    鍾大造還差兩萬左右就能晉級。


    如果運氣好的話,找到百年屍群,吸引四五百頭回來,再吸收一波鬼氣珠,嘖嘖,完美。


    看看自己的歸零視窗。


    .


    一次歸零是指日可待。


    嗯,一切都在向著最好的方向發展。


    徐放身後離地數十米,死死鬼蹲在半空,眼神森森,死死盯著他的背影。


    一個行走的血食。


    味道也應該一般般,適合當個小點心。


    但是,死死鬼看著他,罕見地產生了情緒。


    莫名的懼怕。


    這讓死死鬼有些惱怒。


    它的手伸出了好幾次,但都在伸出之後,快速地縮了回來。


    仿佛這個血食的身上,有讓它驚恐的東西。


    所以,嚐試了幾次之後,死死鬼幹脆蹲在半空,看著徐放的後背。


    就這麽死死盯著,想要從他的後背看出答案來。


    徐放摸了摸脖子。


    死死鬼盯著。


    徐放伸了伸懶腰。


    死死鬼盯著。


    徐放晃了晃直刀。


    看到刀麵上反射的一抹淡綠。


    徐放站到了水窪旁。


    看到那淡綠的身影站起了身。


    “哈,哈哈,哈哈哈!”


    徐放幹澀苦笑。


    死死鬼無聲走到他的身後,輕輕抓住他的衣角。


    水窪裏,四目相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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