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陸明邕與陸明瑜在揚州相認的那一幕,被虞謙的人給看到了。


    於是,敏銳的虞謙嗅到了不尋常,他把陸明邕與陸明瑜相處的每一次情景都搜羅出來,得出陸明邕悅愛淇王妃這個結論。


    喜歡是藏不住的,隻要認真去尋,總能找到蛛絲馬跡。


    虞謙瘋狂大笑,本以為微不足道的發現,卻成為一柄刺向敵人要害的利刃。


    外頭,阿六一身新衣神采奕奕,幾口大箱子也被擦得鋥亮,他還敲起銅鑼,動靜整得非常大,引來很多人圍觀看熱鬧。


    阿六一敲銅鑼,開始給各位看官講起了緣由。


    “各位大爹大媽大哥大姐弟弟妹妹,我小六是淇王府的人,今日扛著幾箱金銀珠寶來,也是為了感謝虞府上下這些年對我們王妃的照拂。”


    “為何感謝?實際上我們王妃並不是虞家的女兒,而是已故毅勇侯的遺孤。”


    “當年虞老讓馬活活踩死了毅勇侯,又把川平郡主逼得撞牆自盡。”


    “興許是虞老自己也覺得愧對侯爺夫婦,所以悄悄把尚不足一歲的王妃從王爺身邊抱走,交給了在景州外放做官的虞蹇大人的外室楚氏收養。”


    “待王妃到八歲時,虞老將王妃與楚氏接回虞府,最後還求了先帝一道聖旨,把王妃與王爺那條斷了的紅線給接上,成就一樁美好姻緣。”


    “王妃知曉了自己的身世,知曉虞老就是殘殺父母的仇人,一邊是生恩,一邊是養恩,王妃陷入了矛盾之中。”


    “一方麵,王妃不想認賊作父,寒陸家滿門英烈與九族的心,另一方麵,她又不能置虞府的養恩不顧,所以隻能以這種方式,與虞府割袍斷義,從此一刀兩斷!”


    說著,阿六把銅鑼隨手一扔,取出一截長長的袖子:“這裏有王妃的袖子一截,表示王妃要與虞家恩斷義絕的決心。”


    說著,阿六把袖子扔到虞家護衛麵前,指著地上的箱子道:“王妃這些年在虞家吃的,用的,現在淇王府十倍奉還,就請諸位做個見證,從此王妃與虞家再無瓜葛!”


    “若是以後有誰將王妃與虞家扯在一起,那就是對故去的陸家英烈不敬!”


    “若是往後誰敢拿此事在道德上綁架王妃,那就是與整個淇王府為敵,與整個越國公府為敵!哪怕掘地三尺,淇王府也會找出不懷好意搬弄是非之人!”


    淇王妃不是虞家人,而是陸家人的消息剛在京城散播開來,眾人都對淇王妃的身世好奇不已,自然做了許許多多的揣測。


    可淇王府總不能逢人就將王妃的身世一一解釋,更不能出一張告示,將王妃的身世廣而告之吧?


    所以長孫燾才會用這種釜底抽薪的方式,當眾讓陸明瑜和虞家一刀兩斷。


    哪怕堵不住悠悠之口,無法阻止眾人把這事當作茶餘飯後的談資,至少也表明了淇王府的態度,以免虞家的人到時候以陸明瑜被虞府養大為由,和淇王府攀扯不斷。


    這時就有人嘀咕了:“怎麽王妃不親自來?”


    阿六叉腰罵道:“我把你爹娘殺了,又養了你幾年,你會忍著剜心的痛親自來找我一刀兩斷麽?”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大秦以孝治天下,虞謙殺了陸明瑜的父母,這個仇哪怕是再養陸明瑜十輩子,也沒人會要求陸明瑜對虞府感恩戴德。


    因為眾人看來,養恩不及殺父之仇大。


    虞謙聽到下人轉述阿六的話,氣得砸了整個屋子:“好你個長孫燾!你可真行啊!想用這招與虞府劃清界限,那老夫便如你的願!”


    虞蹇被打得滿嘴流血,看到老爹被氣得直翻白眼,他也沒辦法開口安慰。


    虞寅好說歹說,都無法讓發瘋似的虞謙停下來,隻好找來大夫,用針給他紮暈了。


    大夫給虞謙診了脈,最後語重心長地勸道:“老太爺身體裏埋了幾根無法取出的針,那針正緩緩流向心髒,老太爺的情緒千萬別再激動了,他每激動一次,就危險一分,要是針流到心髒,就算華佗在世,也回天乏術。”


    阿六才不管虞府的愁雲慘淡,吩咐人把幾箱珠寶打開,給眾人“驗過”之後,不顧虞府護衛的阻攔,直接命人把箱子抬進虞府,然後領著人回了。


    與此同時,陸明瑜兄妹與長孫燾一行人,剛回到了淇王府。


    原來,長孫燾剛入城,便吩咐阿六去辦了此事。


    “娘親……”


    小茜和綠猗扶著楚氏,站在門口迎接。


    陸明瑜一下馬車,便小跑著奔向楚氏。


    一聲“娘親”,把本來紅了眼眶的楚氏,喊得眼淚啪嗒啪嗒往下掉。


    “娘親……”陸明瑜緊緊抱住楚氏,汲取她身上讓人熟悉又安心的溫暖,“晏晏好想你。”


    感受到肩膀上被淚水浸透的濕意,楚氏輕輕地拍拍她的腦袋,柔聲道:“娘親也想晏晏。”


    陸明瑜擦去臉上的眼淚,放開楚氏,看向楚氏身旁這個被自己搶了娘親和人生的小茜,一把將她摟緊懷裏:“小茜,我也好想你。”


    小茜這個小哭包,被楚氏千叮嚀萬囑咐,千萬別又哭了出來,結果被陸明瑜這麽一抱,她就把楚氏的交代拋到腦後,抱著陸明瑜哇哇大哭:“小姐,這一年以來,奴婢無時無刻不再想您,沒有奴婢和綠猗伺候,您過得好嗎?”


    旁邊的綠猗眼眶也紅了,隻是她向來情緒不外露,見王妃身後還跟著一大串人,連忙道:“王妃剛回來,想必身體疲累,別讓王妃站著了。”


    沉浸在與女兒重逢喜悅中的楚氏,聽聞此話如夢初醒,她愛憐地拍了拍陸明瑜的背,一起進入府中。


    謝韞把吳提往蒼梧麵前一推,吩咐道:“蒼梧,把他安置在廂房之中,好生看管,要是他敢逃,就隨隨便便把他的手腳打斷吧!”


    說罷,謝韞跟在長孫燾等人身後,大步走進王府,回頭對尚在發呆的南宮綏綏道:“還不跟上?”


    淇王府明顯有事要辦,南宮綏綏作為一個“外人”,她正在去與不去之間猶豫,被謝韞這一喊,不禁嚇了一跳,反應過來後喜上眉梢——謝姑娘這是把她當自己人呢?


    “媳婦要到手咯!”南宮綏綏搓了搓手,笑嘻嘻地跟了上去。


    王府正堂,陸明瑜扶著楚氏坐到主位。


    望著這一屋子的人,楚氏哪裏敢坐,更何況淇王人還在這兒呢!


    她連忙起身,卻被陸明瑜給按到了椅子上,而陸明瑜也順勢跪了下去:“娘親,您坐著,聽女兒說。”


    楚氏大致也能猜到怎麽回事,擦了擦眼角,就那麽坐著認真聆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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