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著,虞清歡招了招手,小茜和綠猗登時端來兩個托盤,一個托盤上麵放著塊木牌,一個托盤上麵放著些字據。


    虞清歡抬手朝木牌指了指,道:“拿了這塊木牌,你便是本王妃的管事,這淇王府,除了暮梧居那邊,你哪裏都可以去,你會在這裏得到尊嚴和體麵,至少淇王府的下人,無膽敢小覷你。”


    虞清歡又伸手指了指字據:“這托盤裏,是我的名下僅有的產業和僅有的五百兩銀票,你若拿了它們,就意味著我把發家致富的本都壓在你身上,你可以隨意處置這一千多畝田地,但我要看到收益,而我接下來想要開拓的幾條賺錢的路子,都會由你擔任先鋒和執行者,比起前麵那條路比起來,這條路要難很多也辛苦很多,是安逸還是挑戰,我給你幾日時間,你慢慢想想,到時候再來告訴我答案,不管你選什麽,我都會全心全意支持你。”


    薛巍慢慢跪了下來:“王妃,請讓小的留在你身邊,至少,可以在危險來臨的時候,能給及時向王妃預警。”


    虞清歡點了點頭,示意綠猗把木牌端向薛巍,然而薛巍卻遲遲沒有接,最後他把手伸了出去,想要去拿木牌,但是那手,卻微微有些顫抖。


    最後,小茜把字據和銀票塞到薛巍手裏,笑道:“剛剛王妃沒有說,若是留在她身邊貼身伺候,得先把你變成太監才行,不過那樣的話,你們薛家就絕後了,拿著吧,沒有哪個男子漢大丈夫不想闖出一番天地,這條路才是你該走的,你別辜負了王妃的信任,也別讓天上的嬋兒擔心。”


    薛巍深深地望了小茜一眼,最後把放著字據的托盤接到了手裏,認真地拜了下去:“主子,小的必定不會辜負您的重托。”


    一聲“主子”,代表著薛巍完全將虞清歡認做主人。


    虞清歡點了點頭:“現在已經入了秋,事情還不急,你可以趁此機會想想,這一千多畝田地該怎麽處理,至於其餘的,如果有需要的話,我會讓綠猗和小茜與你接洽,目前你就先維持現在的狀態吧。”


    薛巍行了個禮,輕手輕腳地退了下去。


    小茜笑道:“小姐,你明明就有此打算,為何還要讓薛巍選?”


    虞清歡道:“人在麵臨選擇的時候,才能清楚自己想要什麽,不管做什麽事情,若是沒有信念,都可能做不到最好,我讓他選,是為了讓他堅定自己的方向。”


    綠猗接道:“王妃真是用心良苦。”


    虞清歡輕輕笑了起來,她的確用心良苦,依薛巍的能力,若是薛巍有心背叛,卷了地契和銀票逃走,那虞清歡根本就找不到他,所以虞清歡此舉,也有試探薛巍的意圖,但她不能說出來,因為隻要薛巍願意,他都能把這些悄悄話都聽進耳裏。


    放著這樣一個人在身邊,有時候的確好用,但長孫燾的事情,虞清歡不敢讓薛巍聽到太多,否則很可能會害了長孫燾,雖然虞清歡知道自己這樣想對不住嬋兒,但她也知道,憂患意識不能丟。


    所以,這才是虞清歡想把薛巍支出去的真正原因。


    “幫我梳妝。”虞清歡忽然說道。


    小茜不解地道:“小姐還要出去麽?”


    虞清歡道:“方才秦大人丟了這麽大的臉,不可能輕易善罷甘休,別忘了秦家還有一個老太爺,雖然已經致仕了,但卻是服務過先帝的老臣,在朝中頗有威望,我們如此對他的寶貝兒子,他必然要去陛下麵前告我一狀,所以,我們該準備進宮了,你倆盡量把我化得憔悴一些,淒慘一些,可憐一些,最好像是遍嚐人間風雨淒淒的苦澀那種。”


    小茜和綠猗相視一笑,捋了捋袖子,開始為虞清歡化起了妝,不多時,一個仿佛被歲月摧殘,受了極大打擊的憔悴女子躍然入眼。


    而此時,皇帝身邊王公公來了,避開暮梧居的長孫燾,直接就到了知止居,把虞清歡宣入宮中。


    小茜想要跟隨,但虞清歡給她使了個眼色後,帶著綠猗進了宮。


    嘉佑帝處理政務的承明殿,太後不在,僅嘉佑帝一人端坐在禦案之前,左右兩旁拱手站立著幾個內侍,而禦案前,跪著一個頭發花白的老者。


    虞清歡沒見過他,但猜想他就是秦臻的祖父,曾官至六部尚書的秦家老太爺。


    “皇兄。”虞清歡盈盈行禮,不叫陛下,不高呼萬歲,而是如嘮家常般,自然地稱嘉佑帝一聲皇兄。


    老太爺震驚地抬起頭,小心翼翼地觀察著嘉佑帝的神色。


    “聽說你打人了?”嘉佑帝神色端凝,聲音如會凍結的冰霜,“先是打了侍郎家千金,然而又讓人打了侍郎大人。”


    自從知道嘉佑帝是什麽品種的狗後,虞清歡在麵對他時,心裏淡定許多,聞言她平靜地接道:“是,妾身的確打人了。”


    秦老太爺哆哆嗦嗦地伸手指著虞清歡,剛想開口,卻被虞清歡搶了先:“不過妾身打人,實在是事出有因。皇兄您不知道,那秦桑竟然公然取笑淇王,說淇王是棵腐爛將倒的樹,說者無心聽者有意,知道的能明白秦桑不諳世事,不知道的還以為皇兄趁人之危,在淇王受傷之際奪他兵權!皇兄與淇王兄弟連心,您收回兵權不過是為了讓他卸下重擔好生休息,若是讓人誤會,皇兄也太無辜了,為了皇兄的聖譽著想,這個囂張跋扈的名頭,妾身就算粉身碎骨受盡天下人的指責,也要為皇兄擔下來的。”


    秦老太爺不哆嗦了,因為他已經震驚得忘了哆嗦。


    虞清歡掏出帕子擦了擦眼角,繼續委委屈屈地道:“至於打了秦大人,真的是個天大的誤會,今兒妾身外出回府,秦大人竟然堵在淇王府的門口,指責妾身行事不檢點,把妾身說成一個罪不容誅的大奸大惡之人,還警告妾身循規蹈矩……雖然沒有血緣關係,但禮法上秦大人也是妾身的姑父,他怎能那樣形容妾身呢?妾身傷心得險些昏過去,府裏看門的小廝知道了這件事情,還以為是哪隻喝醉了的瘋狗在叫喚,捋起袖子就把人打了一頓!妾身緩過勁來後,及時阻止了府裏小廝的惡行,而且還吩咐小廝把秦大人送回府,又為他延請了大夫。”


    “這根本就是個誤會,要怪也隻能怪秦大人他不顧場合,非要在淇王府門口教訓我,淇王是受傷了不假,但他還活著好好的,難不成連幫妾身出頭的奴才都沒有?左右妾身的確打了人,若皇兄非要覺得一切都是妾身的錯,妾身也無話可說,皇兄盡可按照大秦律例處罰妾身。”


    這一頓話說下來,虞清歡臉不紅氣不喘,倒把秦老太爺氣得夠嗆,他指著虞清歡,咬牙切齒地道:“陛下,您瞧瞧這個妖女,巧舌如簧,牙尖嘴利,能把黑的都說成白的,三言兩語就給她打人的惡行找了個光明正大的借口!這種女人,早已把婦德拋到了腦後,離經叛道,不服教化,陛下您千萬別被她蒙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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