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別把死不死掛在嘴邊。


    沈晝葉將電腦拔下來時歎了口氣, 心想把死掛在嘴邊也沒什麽錯啊, 心裏想的總得說出來。讀個博讀出心理問題的多了, p大的心理谘詢中心成天接待的最多的就是苦逼碩博……沈晝葉年初時還去做過一次心理測評,測出有一點輕微的抑鬱傾向, 不過還不到會影響生活的程度。


    那心理中心的老師讓沈晝葉多注意休息,不要給自己太大的壓力,必要的話向指導教師要個假期, 出去遊山玩水, 快樂一下。


    ——然而沈晝葉一直也沒有機會, 連河北都沒能去。


    沈晝葉抱著電腦推開陳嘯之的辦公室,暖陽灑落一地,陳嘯之看著電腦屏幕, 平靜地說:


    “我對麵的位置,坐。”


    她把電腦放了下來。


    陳嘯之問:“回程的票買了麽?”


    沈晝葉:“這……還沒有。”


    陳嘯之道:“買了就退了,你看一下行程,二十四號到二十七號是會議。”


    沈晝葉將電腦放在陳嘯之的對麵, 拉來一個小椅子, 點了點頭說:“是的,酒店也隻訂了23號到26日晚的,二十六號的機票我看了一下……”


    “——別訂9月26號的票。”陳嘯之打斷了她:“沒必要回來這麽早。”


    沈晝葉:“……?”


    “你自己看吧,”陳嘯之漠然地說:“看看周圍有哪裏想去的, 先看一圈,定下行程再訂回程的機票。都不一定在原機場回去。”


    沈晝葉一呆:“……是要給我放假嗎?”


    陳嘯之漫不經心地一點頭,示意沈晝葉自由發揮, 又低頭去看他的電腦。


    他坐在沈晝葉的對麵,陽光如流金般鍍在他的身上,沈晝葉看見他高且挺拔的鼻梁,眼神裏閃爍著的剛強專注,如不受控製地想起了自己在遙遠的過去,對他怦然心動的瞬間。


    ……


    時光短暫倒流,在另一個烈日如火的下午,張臻抱著椅子背,低聲問她:


    ‘……你喜歡他的理由是什麽?’


    沈晝葉那時正做著陳嘯之布置的任務,一愣,重複道:‘喜歡他的理由?’


    ‘就是,’張臻想了想道:‘初戀總是有理由的,總有那麽一瞬間的怦然心動。比如言情小說裏那些他穿白襯衫很好看,什麽他摘下了我的耳機,什麽他在食堂打飯的時候多看了我一眼……’


    過去的沈晝葉沐浴在陽光中,想了許久,低聲道:


    ‘我後來想了很久,發現我喜歡他應該是因為……’


    她聽見自己的聲音穿透重重時間:


    ‘……在這世上,我隻見過一個,和那時的我一樣的人。’


    目光堅定不移,專注猶如赤子。


    ——和年少的她一樣,雙足深陷於泥土,卻時刻仰望追逐著繁星。


    ……


    “訂好了沒有?”陳嘯之不虞道:“你怎麽這麽磨蹭?”


    沈晝葉一下子被從:“訂……訂好了,三十號左右可以嗎?從努拉來伊出發。”


    陳嘯之冷淡地說:“你隨便。定下時間就把我的機票也一起定下來。”


    沈晝葉訂了兩個人的機票,心裏崩塌的弦鬆下來,覺得終於有時間去度假了。


    陳嘯之顯然是打算趁這個機會去休整一番,度個假,順帶幹脆連她也一起捎著,是個很不經意的、連施舍的意思都沒有的舉動,卻給了繃成弦的沈晝葉一線生機。


    沈晝葉近期的壓力已經大到了不可思議的程度,幾乎能將好人都壓到崩潰。


    然後陳嘯之看了她一眼,嘲諷地道:“幹嘛,還不走?打算在這等什麽?”


    沈晝葉縮了下,將電腦抱在了懷裏。


    滿室溫柔夕陽,天邊的晚霞被染作了粉色。


    陳嘯之下了逐客令,沈晝葉便抱著電腦回自己的辦公室,孤獨地坐在了窗邊。


    ……


    遠處夕陽如火,沈晝葉坐在自己的桌前,將陳嘯之布置的任務擺在麵前。


    她做了會兒,越做心態越崩,幹脆將筆記本收了,爬到窗台上坐著。


    沈晝葉以前從來不會做這種事情,可是人崩潰之後做什麽事情總是說不準的,沈晝葉的室友退學前的那一個學期都喜歡去理科教學樓的平台吃飯,每天拿了外賣就往理教跑,沈晝葉一開始以為她是在那裏私會小男朋友,可是後來她室友才實話實說:她去理教的平台去,隻因為那老樓陽台是開放式的,她站在那陽台上往下看,總覺得地麵在呼喚她。


    ‘我想跳下去。’那個女孩開玩笑般道:‘刺客信條三不是有那個宣傳片嗎,刺客一下子從巴黎聖母院塔樓跳下去的你那個……那個視頻一直在我腦子裏回蕩,我站在那裏,總覺得地麵在呼喚我。’


    那時,沈晝葉是無論如何都無法感同身受的。


    可是沈晝葉如今往窗台上一坐,忽然理解了她室友的那句話。


    ——地麵在呼喚。


    樓下,紅榕氣須吹拂如最溫柔的海浪,日薄西山夕陽如火,下麵人來人往,無一不無美好。比她身後的一切都要好。


    沈晝葉不會真的跳下去。


    ——可是在情緒崩潰的時候這真的是個選項。


    沈晝葉情不自禁地貼在窗戶上,又將窗戶拉開個縫……熾熱的風滲透進來,將陳嘯之安裝的空調的冷氣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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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點兒不夠。沈晝葉模糊地想,然後她又將窗戶拉開得大了點兒。


    於是沈晝葉靠在大敞四開的窗框上,滾熱夏風吹著她纖細筆直的小腿。


    ——那是一個幾乎能掉下去的姿勢,可是沈晝葉卻半點都沒在意,相反瀕臨崩潰的她還覺得這樣相當安心。


    沈晝葉將通信的本子放上膝蓋,靠在黃昏的窗框上,開始寫給十五歲的自己的回信。


    沈晝葉寫得很慢,幾乎是一個字一個字地按著寫。


    她考慮到寄信時的‘馬賽克’和‘和諧’問題,便沒寫後來發生了什麽,隻是祝了過去的自己複賽順利,並且重申了一下‘離陳嘯之遠一點’的問題。


    從那大頭貼拍攝的時間來看,小晝葉已經和十五歲的陳嘯之交往了,可是以沈晝葉知道,剛交往的初期,自己對陳嘯之的感情其實不算太深。


    喜歡是喜歡的,可是那時還能夠及時止損。


    ——沒有像分手時那樣愛他。


    沈晝葉一寫就想哭,眼淚吧嗒吧嗒地往外滾,陳嘯之對她來說,原先是美好的回憶,可是在陳嘯之刻意的羞辱後,已化成了令沈晝葉在深夜裏都會感到恥辱疼痛的傷口。


    在他眼裏,那一段短暫的初戀,什麽都不是。


    ——那是一塊他可以隨時拿來玩弄的垃圾。連沈晝葉這個人都令他輕視。


    沈晝葉一邊哽哽咽咽擦眼淚,一邊一筆筆寫信,陽光穿過她的發絲和淚花兒,落在鵝黃的信紙上。


    請你一定不要像我這樣。沈晝葉靠在窗口,寫字的手都在顫抖著。


    她想:請你一定要有個不一樣的人生。


    如果這段時間是個閉合的環,能影響到現在的這個我的話,我希望在一切塵埃落定的那一天,我一覺醒來,周圍的一切能與現在截然不同。


    下一秒,她門上篤篤地響了兩聲。


    沈晝葉:“……”


    沈晝葉立即擦幹了淚水,將本子一合,可是她還沒反應過來門就吱呀一聲開了。


    “沈晝葉,”陳嘯之頤指氣使地說:“……你把這個文件……”


    可是他還沒說完下一句,就看到了坐在窗邊的沈晝葉。


    陳嘯之:“…………”


    沈晝葉哭得鼻尖發紅,張開唇齒想說好,然而下一秒陳嘯之三步並兩步衝上來,一把捉住了沈晝葉的手腕!


    沈晝葉:“……??”


    下一秒,陳嘯之極其用力,將沈晝葉一把從窗台上拽了下來。


    他的力氣特別大,幾乎要殺人似的,拽人幾乎像在拽仇人,沈晝葉被拽得一個踉蹌,痛得眼淚又滾了出來。


    陳嘯之暴怒,吼道:“誰他媽讓你上窗台的?!”


    沈晝葉抽抽噎噎:“……我、我想吹吹風。”


    “吹風不會去外麵吹?!”陳嘯之極其用力地捏著姑娘家的細白纖韌的腕子,用力之大幾乎發了抖,咄咄逼人地道:“——上窗台需要探出去這麽多?!你腦子有問題?!”


    沈晝葉又疼又崩潰,小聲道:“坐、坐久了滑、滑出去……的……”


    陳嘯之幾乎要瘋了:“我他媽——”


    他又把沈晝葉往自己方向一扯。


    “別、別捏我了,”沈晝葉抽噎著往外拽手:“……你力氣太大了,疼、疼……”


    陳嘯之根本沒鬆,牙關緊咬,冰刀子般尖銳地說:“你他媽還知道疼?你知道這個窗台施工有問題麽?靠上去沒吱呀一聲?”


    沈晝葉拚命搖頭,小爪子都被陳嘯之捏得供血不暢。


    “……,”陳教授緊咬著下頜,一字一頓地問:“你不是故意上去的吧?”


    沈晝葉到了二十五歲皮肉也嫩得很,根本用不得力氣,淚眼朦朧地道:“不、不是……嗚,鬆手!手真的疼,捏到筋了……”


    陳嘯之眼睛狹長一眯:“——疼?”


    沈晝葉真的疼,手還拽不出來,抽噎著點頭。陳嘯之稍鬆了一些——然而在沈晝葉要抽出爪子的時候,他骨節分明的手用力一收。


    那一下,姑娘細柔骨肉都被捏的一聲細響。


    沈晝葉疼得發抖:“……嗚、嗚……”


    “疼就對了,”陳嘯之惡劣地道:“——窗台亂爬亂靠,沈晝葉你哪來的小學生?這是四樓,四樓一不小心摔下去救都救不回來,直接就涼了。”


    然後他冷冷地說:“疼就長點兒教訓,人命沒了可沒人負責。”


    然後他鬆開了沈晝葉的手。


    小學生:“……”


    陳嘯之下手其實不重,後來用的那一下也是巧勁兒,沈晝葉隻是手被捏得有點發白,疼也隻是疼短暫一小下。


    ——然而沈晝葉天生怕疼嬌氣,陳曉之一鬆手,她立刻後退了三步,還無意識地把手都背在了身後。


    “……”


    陳嘯之一瞬後悔。


    “課題幫不上半點忙,添亂倒他媽挺擅長的——沈晝葉,跑個腿。”陳嘯之極力忍著道:“把文件給我送了,b棟316,送到係主任那。”


    沈晝葉擦了擦淚花兒,環顧了下四周,呆滯地問:“……文、文件呢?”


    陳嘯之:“……”


    兩個人目光同時移向窗外。


    窗外燈火黃昏,風起雲湧,玻璃窗外加州萬裏夕陽。


    陳嘯之帶來的兩張a4紙打了個旋兒,蒲公英般被吹響了遠方。


    沈晝葉:“……”


    陳嘯之:“…………”


    ……


    傍晚,陳嘯之推開家門時,陸之鳴正從他的浴室裏擦著頭發,走出來。


    陳嘯之:“……”


    陳嘯之目不忍視,悲憤道:“您在我家什麽時候能穿個褲子嗎?!”


    陸之鳴:“哦,回來得這麽早啊,今天不在大學呆到十一點?”


    “我也不能老呆到十一點吧,”陳嘯之換了拖鞋,找了條毛巾甩過去:“你要在我家呆到什麽時候?”


    陸之鳴說:“玩幾天嘛。哥明天還打算自個去迪士尼樂園玩兒呢……你貓我給你喂好了,夠嬌氣得寸進尺的,所以你家貓為什麽叫屎屎?”


    陳嘯之惡劣地反問:“你為什麽叫陸之鳴?你為什麽叫陸之鳴,我的貓就為什麽叫屎屎。”


    “……,”陸之鳴歎了口氣道:“你哥我要不是抖m,也不和你在一塊兒……話說回來屎屎真是挺可愛的,可愛到不像你的寵物。”


    陳嘯之脫了外套,叫了兩聲小貓的名字。


    被叫到名字的、雪白的波斯貓從樓上跑下來,在陳嘯之拖鞋上撒嬌般蹭了蹭。


    陳嘯之把貓抱了起來,親了親屎屎的茸茸小臉,然後抱著屎屎坐在了沙發上,愛嬌地摸了摸屎屎幹淨蓬鬆的毛。


    陸之鳴找了褲子套上,看到這個場景,陷入了尷尬的沉默。


    “我一直以為你會養狗,”陸之鳴吐槽道:“沒想到真的養了隻貓。”


    陳嘯之說:“不是挺好的。”


    陸之鳴:“……也算吧。”


    他光著膀子在陳嘯之旁邊的沙發上一坐,認真地道:“……月末去印尼?”


    陳嘯之捏了捏屎屎的小爪子,檢查她的指甲長短,道:“去吧,可能晚幾天回來。那幾天屎屎就拜托你了。”


    “……,”陸之鳴說:“行倒是行,但是你什麽時候還會度假了?”


    陳嘯之又捏另一隻貓爪,邊捏邊道:“我度不度假無所謂,我度假一直都是禮儀性的……但我學生得去。狀態太不對了。”


    陸之鳴:“?……你是說小沈?”


    陳嘯之反問道:“我還有別的學生?你覺得沈晝葉連我調整過三次的進度都跟不上正常麽?”


    “……,”陸之鳴道:“以我對她小時候的了解,應該是你在趕她的進度。”


    陳嘯之撓撓屎屎的小下巴頜兒,淡漠地道:“差不多,所以我希望她去放鬆下。”


    陸之鳴提醒道:“但是你對她太壞了,試著對她溫柔點兒。”


    “……”陳嘯之一句話都沒說。


    可是那一瞬間,陸之鳴明顯感到陳嘯之周身的氛圍,凝固了。


    陳嘯之嘲道:“——溫柔有用?”


    陸之鳴:“……”


    “哥,”陳嘯之涼薄地說:“我問你,沈晝葉身邊的哪個人不寵她不捧她?別說我媽了,慈老師也寵她寵得要命,小時候我奶奶那麽凶一女的,都給我塞零花錢,讓我請阿十去吃冰棍。”


    陸之鳴:“可你不是最溺愛她的那……”


    “……長大了會有改變?”陳嘯之冷冷打斷他,道:“我問個什麽幾乎一個都回答不上來,成果成果沒有,從簡曆上看基本是個混子。”


    陸之鳴:“沒這麽誇張吧?小沈怎麽說瘦死的駱駝也比馬大……”


    “有。”


    陳嘯之嘲道:“——她還真有。”


    陸之鳴:“……”


    “當年跟我放衛星,”陳嘯之咬著牙道:“讓我滾,說我們各自別見麵了,以後聽聽彼此名字就行了,說自己以後不用我在身邊,自己也不會忘了我對她的支持,會繼續在這條路上堅定不移地走下去——”


    他停頓了一下,極盡嘲諷地道:


    “這麽多年,一個這麽招周圍人寵的人,就這樣?”


    “——她自己對得起我?我他媽對她溫柔點兒?”


    陳嘯之嘲道:


    “我沒罵死她都算好的。”


    陳嘯之剛說完,屎屎就喵了一聲,拱了拱他的手。


    他低下頭,看見那漂亮又嬌怯的波斯貓淚眼汪汪,舔了舔他的手心,像是在哀求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讀條一點陳嘯之的火葬場


    我的心情非常安詳……


    p.s)給每天一起碼字的碼搭子雞爪妹妹推一下新文=3=


    《穿到遊戲世界當富婆》by貓眠兒


    沉迷經營類小遊戲的夏雨純在肝了一夜後,成了遊戲世界剛獲得二十億遺產的頂級女富婆。正當她打算好好享受這美好的有錢人生時,卻發現這個世界的東西真是便宜得要死,錢多了也就變成了賬戶上的一串數字,連花錢的動力都快沒了。


    夏雨純佛了,認了,想要回去了。


    但是回去也是有條件的,除非把這二十億全部花光,否則別想走。


    夏雨純覺得,單憑她一個人的話,可能幾輩子都花不光這麽多錢。


    行唄,那就去外頭撿一個會花錢的玩養成,她出錢對方出力,雙方各取所需,生活美滋滋。


    鬱景辰覺得自己好慘啊,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奇怪的世界不說,還成了手上擁有四處產業的負二代。除非這些店都被他經營到最大最強,否則休想離開。然而他身無分文,有心無力。


    幸好他運氣好,沒多久就被小富婆撿回了家,從此在取悅(並不)富婆的道路上越走越遠。


    遊戲愛好者偽白富美歐皇女主x第一關就被卡住的非酋男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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