瀨田的聲音漸漸沉了下去,變得微弱起來。


    “咱們走吧,冬村君。”豬狩催促冬村說。


    “有沒有哪位護士比較熟悉倉田明夫的情況?”


    冬村站起身,問了一句。


    “第二外科有一名叫湯川理惠的護士,應該熟悉倉田的情況。”


    冬村點頭致謝,出去了。


    “要是昨天晚上就告訴我們便好了。”豬狩不滿地說,“不過,很令人吃驚。”


    “什麽?”


    “那個瀨田院長是下一期t大教授。這可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盡管這樣,卻一點架子不擺。”


    “是呀……”


    “是呀,你好象對此很冷漠是不?那可是下一期的教授,最好是和他認識一下,萬一患個大病什麽的……”


    “你這傢夥,可真是個權威主義者哪!”


    “不!是現實主義。你好象討厭那個院長,是嗎?”


    “是喜是厭。我還沒考慮過呢。”


    “哼!反正,你這小子,從那件事以後,一下子象是成了一個非常冷酷的男人!”


    “又提那個了不是?!”冬村停住了腳步,“你給我搜查倉田去!”


    “你沒生氣吧?”


    “即使生你的氣,你都看不出來,一頭笨豬。”


    “好,好,好,那可是本人的長處。”


    “我去找護士。”


    丟下豬狩,冬村邁開大步,走了。


    豬狩目送他的背影遠去。至此,他才意識到,在了解到的性格方麵,冬村同那個被人從樓頂推下來的井上之間,存在某種程度的相似之處。高高的個子,寡言少語。井上隻治病人的患部但不治病人的內心。說是沒有興趣。而冬村呢,也有相似的一麵,一開始追捕罪犯,便透出一股可怕的冷漠,使人想起一條冷酷的獵狗。


    一年前,他不是這個樣子的。那次令人費解的事件,徹底改變了冬村。


    ——冬村的老婆,究竟消失到哪兒去了呢?!


    豬狩在肚子裏嘀咕著。雖說冷酷,辦案時還沒有什麽,但是,近來一段時閥,冬村的身上總是籠罩著懈怠的影子。豬狩是多麽希望它們盡快煙消雲散。


    “是不是倉田殺的,我不清楚,不過,他是恨井上的。”


    考慮了一會兒,湯川作出這樣回答。


    “能不能把你曾經覺察到的什麽告訴我?”


    中央醫院的樓頂上。冬村依靠著混凝土的牆壁,把視線投向了湯川理惠的下半身。


    二十四、五的年紀。豐滿的前胸,給人以樸素典雅的感覺。她的下本身透著一股特別的魅力。女人的腿有兩類,一類僅僅用來走路,另一類象徵性的本身。湯川理惠的該屬於後者。


    “到出院,他都沒跟井上先生說一句話。”


    “能看出他對井上的懷恨在心的嗎?”


    “看得出來,”湯川理惠把身體靠在稍微離開冬村一點的牆上,“他一直用一種冷冷的目光盯著井上先生。”


    冬村點了點頭,把視線投向對麵的樓頂。那兒有一條狗。


    筱條雪的愛犬次郎,正透過鐵絲網子,盯著這邊。


    “而且,他還失去了積極生存的希望。不吃藥,除了止痛的注射和滴注以外,一慨拒絕。我想,他會不會想緊隨夫人和孩子而去呢?”


    一雙水靈的的大眼睛,纏繞著幾絲朦朧。


    “你說是懷恨,會不會是失去希望的冷漠呢?二者的表情是很相象的。”


    “不!”湯川理惠一口否定了,“倉田患了梵托姆症狀,並且深受其苦……”


    “梵托姆?是幻影截肢嗎?”


    “您知道嗎?”


    湯川理惠驚奇地看著冬村:“真奇怪,怎麽刑警也會知道這種事?”


    我對變態心理學感興趣。”


    “這樣,我們談話就方便多了。”湯川說明了倉田最初的幻覺。“醫生告訴我,這是一種極其少見的症狀。一般情況下,幻覺要幾年以後才會產生。而倉田的幻覺產生在截肢後不久。並且,他說,到出院為止,有過三次這樣的感受。”


    “原來是這樣。”


    “井上先生對此也很感興趣,我記得他說過不僅對外科醫學,對精神醫學來說,這都可成為珍貴的研究材料。”


    “是——學術界報告嗎?”


    “是的。不過,倉田對井上閉口不語,弄得井上也不知如何是好。那是出院的前幾天,倉田把他的幻覺告訴了我,他說……”


    湯川欲言又止,避開了冬村的視線。


    “他說什麽啦?”


    “倉田用一種很抑鬱的聲音說,‘手的感覺又恢復了!恢復了!它要我殺死井上!’”


    湯川的聲音也很低沉。


    “他的意思是說,為了讓他殺死井上醫師,裁掉的胳膊又恢復了知覺嗎?”


    冬村感到有點令人害怕。


    “是的,倉田經常夢見妻子和孩子,被惡夢纏住。一般情況下,在夢中才能再到失去的胳膊,而他呢?不做夢醒著時也是一個樣。而且還自己解釋說,恢復知覺是妻子孩兒的亡靈化作殺死井上的力量回到了他的胳膊上。我跟他解釋那是幻影肢症狀,他根本就聽不進去。我剛才肯定了他對井上的憎恨,究竟是這種憎恨喚起了幻影肢呢,還是幻影肢加深了他對井的上憎恨?我也不知道。不過,我發現每產生幻影肢時,倉田總是念念不忘井上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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