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菱形紋


    客車在蘇北平原的鄉村道路上顛簸著。車窗外單調而乏味的景色使我的視線移到了車內。四十多座的車廂裏稀稀落落地坐著十多位乘客。坐在後排的我就自然而然地打量起他們來。


    我的視線從他們身上一一滑過,似乎是沒有什麽能引起我的注意。但突然間,一個亮點閃入了我的眼簾。我定睛看去,是一件白底的印有咖啡色菱形圖案的襯衫。再定睛看去,是穿在一個五十出頭的中年男子身上。男子臃腫、微駝,頭髮稀疏而焦黃。配上這穿著,他顯得怵目、怪異而又俗不可耐。“這樣的人為什麽會穿這樣少見的衣服呢?”我心裏納悶地這麽想著,就更加仔細地審視起他來。當我看清楚他的頸後時,在我的眼前豁然展現出一個令人毛骨悚然的放大場景:褐黃色的平坦底麵上,不是像通常人那樣,起著與肩平行的皺紋,而是從右下方往左上方,又從左下方到右上方,各自生著五六條平行的直直的間距相同的斜線紋。這些斜線紋交叉成規則的菱形,其尺寸大小幾乎和他衣服上的菱形圖案一模一樣。


    我被這平生的見所未見,聞所未聞震撼了。我驚奇地、不無恐懼地、長久地盯著這些要靠畫圖工具才能完成,卻又是在人身上自然形成的圖案不能平靜。像是麵對一個有待破解的重大謎團,我心裏老是翻滾著這樣幾個問題:這男子頸子的背後怎麽會長出如此奇特的紋?對此他自己知道嗎?他對菱形圖案衣服的喜愛與這紋是審美的巧合呢,還是在冥冥之中有著內在的聯繫?


    我百思不得其解。


    第116章 長工宋開春


    二十世紀三十年代穀雨前後的一天,天還沒亮,長工宋開春就下田犁地了。他趕著一匹花馬和一頭花牛,在犁了一圈到地頭時,牛和馬突然不聽指揮,拉著空犁瘋了般地直向一座老墳衝去。他控製不住,拽著韁繩也跟著迅跑。待跑到老墳的一棵大柳樹前,韁繩從他手上掙脫了,巨大的慣性帶著他繼續向前飛奔。他下意識地抓住柳樹的一枝有茶杯粗的朝陽枝,試圖穩住自己。但那樹枝咯嚓一聲被他掰斷了。他隨著斷枝撲通摔倒在地,死了。


    消息很快傳到他的東家—劉照舉家。劉照舉考慮他已經給他打長工八年,就拿出能夠給他夠買口普通棺材的葬資,用托車把屍體送回了泗縣新集他的家。


    宋開春被送回老家後,就穿了壽衣壽帽壽鞋,隻是因為他的心髒還有些微的跳動,就在地上鋪上草,把他放在草上,未予入殮。一天過去了,二天過去了,他的心還是弱弱的未停。看他的人為消磨時間,就打起牌來。到了第三天中午,他臉上的蓋麵紙忽然動了,不一會他就慢慢地坐了起來。在場的人說他詐屍了,嚇得嗷嗷叫著一轟而散。他笑笑說:“怕啥,我根本就沒有死。”


    宋開春醒過來後,徑直走到他門前塘邊的一棵桃樹前,掰下一枝已結有拇指大桃子的向陽枝,靠到自家房屋的後牆上,然後對眾人說:“往後誰家大人孩子有病,都可找我來看。”


    從此,本來目不識丁的宋開春,令人稱奇地給人診脈開方看起病來,而且往往是藥到病除。


    很快他就成了這一帶頗有名望的中醫先生。村裏人都說他自出事後成了另一個人。


    就在宋開春紅紅火火的時候,泗縣首屈一指的大戶張海生的三姨太連病三月又百醫無效。為了求得良醫良方,張海生決定把周邊的資深醫生都請來會診。到了會診這一天,張海生抱著試試看的心態,也派人騎馬來接宋開春。宋開春故意遲緩,過午方到,到後又繞宅一周,方進院門。此時,張海生在客廳已準備開宴,八仙桌上已坐滿先到的醫生,管家隻好在桌子的拐角加個凳子讓他坐。醫生們並未把宋開春放在眼裏,無人謙讓。宋開春坐下後不無揶揄地說:“諸位,你們坐正位我坐拐,請問你們是來幹什麽的?”眾醫生答:“是來給三姨太看病的。”宋又問:“她得的什麽病?”眾醫生麵麵相覷一陣後說:“我們都給三姨太看過,都說不出她得的什麽病。”宋又說:“不知道她得的什麽病,你們來幹什麽?”眾皆麵紅耳赤,一個個各找藉口,陸陸續續地走了。到隻剩下張海生和宋開春兩人時,張說:“賤內久病不愈,各方醫生都請來了,不見好轉,現隻有仰仗先生了。聽先生的口氣,似乎是已知賤內生的什麽病,不知可是這樣?”宋開春頷首道:“是的。”張問:“還有救嗎?”宋肯定地說:“有。如不信你現在就帶我去見她,她雖然不認識我,但見了我就能叫出我的名字。”張盡管半信半疑,還是帶他去了三姨太房間。一見宋開春,幾個月臥床不起的三姨太果真坐起來說:“小小的宋開春,你來幹什麽?”宋開春目光炯炯,成竹在胸地說了句:“晚上再說。”轉身就走了出來。


    兩人回到客廳,已對宋開春佩服得五體投地的張海生說:“先生高人,在下佩服,望指迷津。”宋開春說:“這樣,你叫人弄一筐草木灰,一筐生石灰,找個空曠的地方畫一個雙層城牆的城。城的南、北、西三門都封上,隻有東門開著。再在城中畫一個能放一張床的圓圈,到晚上我自有理論。”


    張海生說:“在我的練兵場行不?”宋開春說看看去。兩人來到練兵場,宋開春看了後說:“行,就在這裏。”於是張海生就吩咐手下,按宋先生說的去辦。很快,一切準備停當。到了晚上,宋開春搬隻板凳來到練兵場,麵對畫出的城的東門坐下後,叫人用涼床把三姨太抬來放到城中的圓圈裏。涼床剛放下,就見三姨太徒然從床上坐起,對著宋開春說:“宋開春你等死吧!”言訖,從口中吐出一團火球,直向宋開春襲來。宋開春不慌不忙,伸出右掌,將火球推回給三姨太,三姨太又用口將火球噴出,折回打向宋開春,宋開春又用右掌推回。兩人如此一來一往,足足鬥有一個時辰。在宋開春最後一次把火球推向三姨太時,三姨太閉目倒下了,火球也消失了,而在她的床頭,卻出現一隻狐狸來。狐狸全身濕漉漉的,就像剛從水裏撈出來的一樣。張海生的兵丁要開槍將它打死,宋開春止住說:“放它條生路。”就讓狐狸從東門出。狐狸逃走後,宋開春又用石灰和草木灰把東門封死,才叫把三姨太送回房間。三姨太回房間沉睡一宿,第二天飲食起居就正常起來,月餘即完全康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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