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夕長相昳麗, 雖則帶了冪籬,可透過薄薄白紗,人們依舊不難窺測其真容。更何況她身邊的丫鬟都穿著昂貴的杭綢, 可以想見她這個主人一定身份顯貴。是以,她一出現便引來旁人的注視。


    圍觀的百姓越來越多,原本躺在地上的宋璿聞言坐起身,“沒錯, 我吃了薛神醫的藥之後, 起初沒什麽反應,後來腹部一日疼過一日,我看了不少大夫,那些人都看不出是什麽毛病, 開的藥一點用都沒有。”


    宋嘉良是永春侯府世子爺,宋璿是長星鏢局大小姐,二人身份不凡, 根本沒有汙蔑薛神醫的必要。薛神醫的醫館成立以來, 一直廣受推崇,別的不說,隻這提拉術便聞所未聞。用一根細線將麵部提拉起來, 這也太神了點。雖則絕大部分民眾都很信服, 卻也難免有質疑的人, 是以宋朝夕這麽問了之後,也有不少人心裏犯嘀咕。


    薛神醫被她問直愣怔, 有一瞬間她甚至懷疑宋朝夕跟她一樣, 也是從後世穿越來的,否則宋朝夕怎麽如此篤定是她的藥丸有問題?很快她便意識到是自己多慮了,宋朝夕連大夫都不是, 她絕不可能知道這藥丸的門道?這也不是後世,而是數百年前的古代,在她那個年代,許多人熱衷於打假中醫,說中醫是偽科學,她也一直是這樣堅信的。她穿來之後,憑借著後世的許多常識,為自己贏得了神醫稱號。她見證了這個隻有中醫沒有西醫的時代,也見證了中醫在治病過程中發揮的作用,可這不代表她會認可中醫。


    薛神醫神色還算平靜,不疾不徐地回:“國公夫人,這能說明什麽?他們想減重,吃了我的藥丸每個人都瘦了許多,你敢說我的藥丸沒用?減重不是一件輕鬆的事,在此過程中,他們吃下別的食物,跟藥丸藥性相衝也是有可能的,把一切推到我身上,你未免也太武斷了點!”


    眾人聞言,不約而同地點頭,說的也沒錯,宋璿和宋嘉良吃的是減重藥丸,減重的藥吃下去後腹瀉不止也是正常的。


    宋朝夕知道她不見棺材不落淚,偏偏邊上有一幹人附和她,那些擁護薛神醫的百姓,甚至覺得是宋朝夕在挑釁。


    宋朝夕透過冪籬表情平靜地注視著不遠處的薛神醫,本朝有許多女子從事織造和廚娘,可從醫者甚少,世人對女大夫的認可並不如男大夫高,是以薛令春以男裝示人,依舊得到不少民眾的擁護。


    她嗤笑一聲:“是嗎?既然薛神醫如此篤定,又為何要喂醋給宋大小姐服用?”


    薛令春麵部有瞬間慌亂,又很快恢複如常,“不過是醋而已,我看她腹部脹痛,才讓她喝些醋促進消化,她喝完醋後疼痛緩解,可見我的法子奏效,她確實是因為吃多了積食才導致的腹痛。”


    哀嚎聲忽然傳來,宋嘉良捂著腹部麵色慘白,宋朝夕按著他的胸口,“這裏痛不痛?”


    宋嘉良臉色慘白地點頭,他不僅胸口疼得厲害,喉頭也痛癢難耐。雖然他永春侯府在京城不算顯赫,可沈氏一向嬌慣他,他打小就沒吃過一點苦,這疼痛還真是要了他的命。


    宋朝夕平淡地伸出手,青竹立刻將研磨好的綠色汁液端給她。


    “再給我找一壺酒來!”


    酒來了之後,宋朝夕將酒倒入青色汁液,刺鼻的酒味衝淡了奇怪的青汁澀味,宋嘉良就著她的手急急將一碗青色汁液吞下。那青汁說不出是什麽滋味,苦澀難聞,混著酒滋味便更奇怪了,宋嘉良第一次喝如此難喝的東西,捂著嘴不停作嘔,忽而間,他喉頭癢得厲害,便捂著胸口,猛地吐了口鮮血出來。


    血噴了一地,滿屋子都是血腥味,宋嘉良一口吐完整個人沒力,軟骨頭似的躺在墊子上。沈氏趕來時隻看到她的寶貝兒子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嘴角不時有鮮血流下,眼看著是沒救了!。


    沈氏惡狠狠瞪著宋朝夕,猛地推開她,宋朝夕一時不防,踉蹌一下,還好被青竹扶住。


    沈氏急得聲音打顫,要不是四周圍滿了人,丟不起那個臉,她早就衝上去教訓宋朝夕了!她就宋嘉良一個兒子,平日放在心口窩疼也不為過,宋朝夕倒好,不疼弟弟不貼補弟弟就算了,還敢把宋嘉良還成這樣!


    “你對你弟弟做了什麽?怎麽他喝了你的東西就口吐鮮血?”


    宋朝夕回過神,拍拍衣服上莫須有的塵土,語氣極淡:“眾目睽睽,大庭廣眾,你覺得我能對他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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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氏也知道自己反應過度,可問題是宋朝夕一向與她不和,前些日子也不知道宋朝夕說了什麽,宋嘉良回去後整個人都不對勁,前些日子宋嘉良腹痛難忍,她找了不少大夫給他診斷,可他誰都不聽,竟然跑去找宋朝夕,從宋朝夕那回去後,他神色恍惚,拒絕看大夫,還說跟宋朝夕約好了今日來找薛神醫。沈氏怎麽想都覺得宋朝夕目的不簡單,或許宋朝夕是不喜永春侯府,是以才將恨意轉嫁到宋嘉良身上,想通過謀害宋嘉良,來達到讓她這個母親後悔的目的。


    沈氏看到自己兒子吐血,當然坐不住。她狠狠瞪了宋朝夕一眼,眉頭緊蹙,“你說的好聽?你弟弟本來隻是有些腹痛,又不是什麽大毛病,怎的喝了你的東西就吐了一地的血?這可是你親弟弟啊!你縱然再狠心,也不該打他的主意!我告訴你,宋朝夕,你弟弟要是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要了你的命,我跟你沒玩兒!”


    青竹氣壞了,上去不客氣地推了沈氏一把,沈氏沒想到她區區一個丫鬟敢對自己齜牙咧嘴,當即就要打她,青竹也不怕,跟冬兒一起護在宋朝夕麵前。


    青竹哼了一聲:“永春侯夫人您慎言!我們夫人不僅僅是您的女兒,更是正兒八經的國公夫人!是聖上親封的一品誥命,你沒有品階,按理說見到我們夫人是該下跪行禮的。我們夫人看在您是她母親的份上,免了這大禮,您不領情就算了,怎麽也不該對夫人動粗!青竹可提醒夫人,我們國公府的護衛可都在門口等著,若夫人有個三長兩短,您也別想全須全尾地出去!”


    宋朝夕挑眉失笑,下意識摸著自己的肚子,她還沒生氣,青竹和冬兒這倆丫頭倒是氣的不輕,其實有孕後她已經不像從前那般容易生氣了,且沈氏的脾性她是了解的,能說出這些話她一點也不意外。


    沈氏什麽時候被人指著鼻子罵過?青竹原隻是永春侯府一個二等丫鬟,擱從前,沈氏看都不看她一眼,現在去了國公府就能耐了,敢用這副口氣跟她說話!她指著青竹,氣得心口疼,“你一個卑賤的下人也敢教訓我!”


    青竹抬著下巴,“就是因為我卑賤,才知道尊卑有別,永春侯夫人您若是再對我們夫人出言不遜,我們國公府的護衛可不是吃素的!”


    沈氏之前還沒注意,聽青竹說了環視四周,才發現周圍確實站著不少身材精壯的漢子,這些人隱於人群並不顯眼,仔細一看卻能看出他們氣勢不凡,與普通民眾不同。且各個手都放在佩劍上,目光森然盯著她,顯然沒把她這個國公夫人的母親放在眼裏。沈氏慪得慌,一口氣出不去,實在是憋屈,便呸了一聲,罵道:“你算什麽東西,也敢教訓我!就算天王老子來我也會這麽說,我兒子本來好好的,也不知她給我兒子喝了什麽,你看看,這才喝了沒多久,人就要不行了,若我兒子有個三長兩短,我一定拉著你們給我陪葬!”


    冬兒氣壞了,她就說夫人就不該救宋嘉良,這麽個棒槌,死了就死了,有什麽救的必要?


    宋嘉良捂著胸口咳嗽得厲害,宋朝夕沒理會沈氏,不容置疑地對宋嘉良道:“若咳嗽不止,還得再喝一次。”


    “還要喝!”沈氏氣炸了,指著宋嘉良急了,“我說宋朝夕,你真想殺了你弟弟不成?你弟弟哪裏惹著你,你還給他喝那毒藥?你是巴不得他吐血身亡才高興是吧?”


    周圍不時有人指指點點,小聲說著國公夫人和永春侯府的糾葛。宋朝夕懷有身孕,知道生氣對胎兒不好,已經很少生氣了,她理都不理沈氏,又往青汁的碗裏倒了燒酒,攪拌一番便讓宋嘉良喝下。


    沈氏連忙說:“宋嘉良你不許喝!這東西肯定有毒!”


    然而宋嘉良卻麵無表情地接過青汁,二話沒說就把一碗青汁喝得幹幹淨淨。


    他喝下後咳嗽得愈發厲害了,過了會胸口再次疼痛,他喉頭發癢忍不住猛地一嗑,滿口鮮血吐在地上。這一吐,周圍驟然安靜,方才好像有什麽東西隨著鮮血一起吐出來了。


    人群裏不知有誰喊了一聲:“我剛才好像看他吐出一個東西!”


    “我也看到了,看,就在那,那一團是什麽東西?怎麽還在動!”


    “是蟲!真的是蟲!”


    沈氏回頭一看,就見不遠處的地上有一團蟲纏繞在一起,那些蠕動的蟲子已經被養得肥肥的,讓人隻看一眼便忍不住頭皮發麻。一時間,現場竟沒一個人說話,可這似乎也說明不了什麽,人體內都有蟲,宋嘉良又那麽胖,這說不定就是他吃飯不節製才長出來的,跟薛神醫又沒什麽關係。


    宋朝夕挑著眉梢看向薛神醫,薛神醫臉色漸漸恢複一些,她萬萬沒想到,宋朝夕竟然能一眼看穿,“這能說明什麽?這是宋嘉良體內原有的蟲,與我何幹?”


    宋朝夕早知道薛令春沒那麽容易承認,她又端了一碗青汁來到宋璿跟前,宋璿臉刷的一下白了。周圍人就算再害怕,也不過是旁觀者心態,而她就不同了,她跟宋嘉良一樣都吃了那藥丸,也就是說她體內可能也有和宋嘉良一樣的蠕蟲!


    宋璿被迫喝了青汁,沒多久便吐了一口鮮血。她和宋嘉良一樣,吐出一團蠕蟲,宋朝夕這才看向薛令春,冷聲道:


    “薛神醫該不會說這是湊巧了吧?宋璿和宋嘉良吃了你的藥,回去半月後同時開始腹痛。我猜想薛神醫你也說不出這藥丸的配方,畢竟這藥丸裏根本沒什麽值得稱道的成分,它之所以有減重的功效,是因為這藥裏有蟲卵!也就是說他們瘦幾十斤,不是你的藥有多好,而是因為蟲子在體內不停長大,吸食了人的營養,是以人才會在短時間內暴瘦。所有事物都有兩麵性,福禍相依,蟲子是活物,豈是人能控製的?且不提蟲子在體內鑽人的五髒六腑,隻說蟲子繁衍迅速,一旦控製不好,便會出現腹痛不止的情況,若繼續拖下去,肯定命不久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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