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愣了一下,被她嚇到了,又心疼又酸澀,連忙把人扶起來,“朝顏,你怎麽了?別嚇母親,有什麽事好好說,母親一定會給你做主的!”


    宋朝顏泣不成聲,絕望道:“母親,這十五年來,女兒這身子一直都是這副模樣,女兒心裏的苦您是知道的,前些日子,世子爺派人去尋薛神醫,找到薛神醫的徒弟,他說有個法子能治女兒的病。”


    沈氏高興地問:“真的?什麽法子?”


    宋朝顏哭道:“薛神醫的徒弟說,隻需要用雙生姐妹的心頭血做藥引,就能徹底把女兒治好。”


    沈氏聞言愣了一下,等反應過來才訥訥道:“心頭血?你的意思是需要取血?”


    宋朝顏見她遲疑,滿臉是淚地趴在她懷裏,哭著懇求:“母親,隻是一些心頭血而已,隻需要取十二次而已,之後我的病就會完全好了,我就再也不用每日待在家裏,哪也不能去了,我身子好了就可以懷胎生子,就可以給世子爺傳宗接代,就能給鞏固自己在國公府的地位,母親,姐姐身體健康,隻是取一點血而已,她是我姐姐,她不應該不樂意的。”


    沈氏比她清醒,雖然沈氏偏心宋朝顏,可宋朝顏說的很清楚,需要連取十二次,這哪裏是一件容易的事?先別說取血肯定用針或者刀之類的工具,會在胸口留疤,就說老太太已經在給宋朝夕張羅親事了,預計衝喜後不日就把宋朝夕嫁出去,宋朝夕去了夫家就不是她能控製的了,哪怕她下了死命令,宋朝夕也不會聽她的,這事根本不現實。


    宋朝顏哭道渾身發抖,滿臉是淚,“母親,您是不是也不肯了?您是不是也要放棄我保身體健康的姐姐了?母親我從小到大什麽都沒有,就隻有您最疼我,您要是不要我了,我還不如死了算了。”


    沈氏歎息一聲,“母親怎麽可能不要你,隻是這事牽扯極大,你姐姐也要結親了,這事……”


    “母親,我想過了,要麽讓姐姐嫁給世子爺。”


    沈氏一僵,以為自己聽錯了,猛地站起來,“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你不想嫁給容恒?”


    “母親……”宋朝顏低著頭,不敢看她,“我前幾日看姐姐和世子爺相談甚歡,想來姐姐也很喜歡世子爺,但是我知道世子爺心裏隻有我,讓姐姐嫁過去,屆時我偷偷入國公府,我們長相一樣,沒人會懷疑,如此一來就方便取血了。”


    沈氏被她的大膽嚇到了,也從沒想過女兒會想到這樣的主意,宋朝顏在她心裏一向溫順柔弱,沒有主意,然而她這次的主意比誰都大,沈氏很了解自己的女兒,這主意有風險,宋朝顏怎麽可能讓宋朝夕得了便宜?她就不怕宋朝夕得了容恒的心?


    沈氏在桌旁坐下,抿了口茶才說:“你實話實說,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沒告訴我?”


    宋朝顏後背一僵,半晌才道:“心血難生,取心血有風險……”


    沈氏一震,聽懂了言外之意,她縱然不喜歡宋朝夕,可那畢竟是她生的,她最多想過要把宋朝夕送的遠遠的,嫁的遠遠的,卻從未想過要對方的命,沈氏端杯子的手抖了一下,宋朝顏握住她,哭著求道:“母親,我去見過薛神醫的徒弟,他說我這身子活不了兩年了,我也不想傷害姐姐,他隻說取血有風險,可這都不是一定的,姐姐身體好,肯定能扛過來的,而我,要是沒有姐姐,就真的會死的!母親真的想替我辦白事,想再也見不到女兒嗎?女兒死了沒什麽,可女兒一想到再也不能見母親,再也不能承歡膝下,為母親養老送終,女兒就不忍啊……”


    沈氏眼眶發熱,拉著她的手,把她抱到懷裏,“胡說什麽呢,我怎麽忍心看著你就這樣去了?”


    “母親,如果我和姐姐隻能保一個,你會保我還是保姐姐?”宋朝顏盯著她,一眨不眨地看著,沈氏眼神躲閃,心裏亂的厲害,宋朝顏拉著她的手,不容她退縮,沈氏最終歎息一聲。


    沈氏答應考慮一下,宋朝顏也不確定是不是該讓宋朝夕嫁給容恒,如果是從前,她定然是相信容恒的定力的,可這段時間她心裏總在害怕,怕容恒對宋朝夕動心。


    孤男寡女共處一室,誰知道會發生什麽?聽聞男女隻要發生過那種事,就很容易有感情。


    宋朝顏心裏亂的很。


    晚上,桃枝取下宋朝顏的發簪放入妝奩內,她看向銅鏡中的二小姐,莫名覺得這段時間二小姐的臉色有點差,好像所有好氣色都被吸到大小姐那邊去了,明明是雙生子,大小姐容光四射,明媚無雙,二小姐卻病懨懨的,倆人差距越來越大了,可這種話桃枝不敢說,隻道:“小姐,您近日睡得不好,早些歇息吧。”


    宋朝顏淡淡地應了聲,回答的有點心不在焉。


    自打宋朝夕回來後,她夜夜做惡夢,一整夜的睡不好。


    奇怪的是,這晚她剛入睡便開始做夢,夢中反複出現一個錯金銀的手鐲,手鐲跟平常的鐲子沒什麽不同,隻是做工精致一些,然而這鐲子裏卻別有洞天,進去之後,山清水秀,雲霧漂亮。


    凡間可沒有這等風景!


    她沿著交錯的小路往前走,清風拂麵,這蓬萊仙境連風都和凡間不同,宋朝顏又走了幾步,忽而看到一株發綠的仙草,這仙草葉片泛著光亮,與尋常的草藥完全不同,宋朝顏莫名走上去,摘下一片仙草放入口中,奇怪的事發生了,她剛吃下不久,身體變得暖融融的,她生來就病弱,這是她多年來從未有過的感受,她忽而感覺到什麽,奔到溪水前一看,原本蒼白的皮膚變得紅潤透亮,皮膚也變得飽滿許多,臉上的病態也消失了。


    宋朝顏便是在這樣的驚喜中,猛地驚醒過來,床頭淺色的紗幔提醒她這是她的閨房。


    她不明白自己為什麽會做這個夢,隻是心裏對那鐲子的渴望無比強烈,內心有個聲音告訴她,那個手鐲不一般,隻要得了手鐲吃了裏麵的仙草就能變美。


    變美?這誘惑太大了,這世間女子誰不想變美?如果有個東西能讓你沒有負擔地變美,且一日美過一日,你能拒絕那東西的誘惑?


    宋朝顏心跳的厲害,她有種強烈的預感,那鐲子就在宋朝夕手裏。


    所以,宋朝夕之所有冰肌玉骨,有如今的容貌和氣度,都是因為鐲子的關係?如果她把鐲子搶過來,要是吃了鐲子中的仙草,她是不是也能身體好轉?是不是也能擁有比宋朝夕更出色的容貌?


    宋朝顏猛地坐起來,她再也睡不下去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會做這樣怪誕的夢,可既然有老天爺在冥冥之中指點自己,那她就不能坐以待斃,她要把手鐲搶過來。


    次日一早,宋朝顏洗漱好,未施水粉便去了老太太房中,她匆匆趕到時,宋朝夕正在服侍老太太用茶,抬手間左手的寬袖滑下,露出一截白藕似的手臂,那樣細膩的肌膚簡直不是平常人能有的,更重要的是,那纖纖手腕上套著一個錯金銀玉鐲,正是她夢中見到的那個。


    宋朝顏心跳加速,走到宋朝夕身邊,魔怔一樣看著她的手腕,眼神狂熱。


    宋庭芳趕緊把宋朝夕攔在身後!


    保護我方大姐姐!


    她老母雞一樣的姿態看得宋朝顏直皺眉頭,嫌庭芳礙事,她不耐煩道:“庭芳你讓讓,我跟宋朝夕是親姐妹,你讓開一下行嗎?我有話要跟姐姐說。”


    庭芳蹙眉,不開心了,嘟著嘴委屈兮兮的,“大姐姐,你說!你說!你最愛的人是誰?我跟宋朝顏誰才是你最喜歡的妹妹?”


    宋朝夕微愣,隻能摸著她的發髻順毛,“當然是你,你這麽可愛,她哪能跟你比啊!”


    庭芳滿足了,摟著姐姐的腰,不忘在姐姐的胸上蹭了蹭,話說,大姐姐胸好大好軟。


    胸大腰細的女孩子,誰會不喜歡呢?庭芳紅著臉,頭埋得低低的。


    宋朝顏差點嘔死,她到底哪裏不如宋庭芳?


    她勉強笑笑,“朝夕姐姐,你這手鐲還挺精致的,是誰送你的?”


    宋朝夕挑眉,淡淡道:“是我在山裏撿到的。”


    宋朝顏提醒自己不能露出破綻,她笑著說:“姐姐,既然是撿的,這鐲子應該不值幾個錢,也不知為什麽,我似乎跟這鐲子還挺有緣分,看到它就很想戴上看看,姐姐你能不能把鐲子脫下來讓我戴試試?”


    宋朝夕沒想到宋朝顏竟然知道了手鐲的事,女主不愧是女主,原書中宋朝顏是在宋朝夕死後才拿走鐲子,如今生生提前了兩年,許是因為她的出現改變了書中劇情,女主的機緣提前了。


    然而她不是原身,也死不了,宋朝顏想搶走手鐲?簡直是做夢!


    宋朝夕摩挲著手鐲,笑了笑:“按理說我是該脫下來給妹妹戴一戴的,隻是也巧了,我跟這鐲子也特別有緣,自打我戴上這鐲子,就脫不下來了呢。”


    你有緣我也有緣,誰還說不過誰啊。


    老太太隻覺得宋朝顏今天有些奇怪,宋朝顏身體不好,她便準了宋朝顏不用過來請安,宋朝顏今天來是來了,進來卻不打招呼,失了禮數就算了,還神色恍惚。


    老太太淡淡地問:“用香胰子擦手也沒用?”


    “沒用,各種方法都試過了,這鐲子認主,奇怪的很。”


    老太太點點頭,請玉講究的是緣分,既然宋朝夕跟這手鐲有緣分,那便是別人搶不走的,誰知宋朝顏急道:“姐姐,我鐲子摘不下來都是鬆枝幫忙的,我這就讓鬆枝幫你摘試試?”


    宋朝夕給老太太遞了毛巾,不鹹不淡地回:“就不勞妹妹煩心了,這鐲子我很喜歡,既然摘不下來就說明跟我有緣。”


    “姐姐,我那有很多好看的鐲子,個個千金難求,我拿我最好的鐲子跟姐姐換,姐姐看行嗎?”


    老太太挑眉,心裏覺得不對,宋朝顏可不是會吃虧的性子,當初為了跟庭芳搶手鐲搶頭飾,裝病裝可憐,好不容易得來的寶貝,怎麽就肯輕易拿出來跟宋朝夕換這麽個手鐲?


    宋朝夕不想跟她多廢話,她從前在外經商,跟男人打交道多,一向有一說一,最不喜拐彎抹角,便不客氣道:“我這鐲子不值錢,我是姐姐,怎麽能讓妹妹拿最好的手鐲來換?”


    宋朝顏一喜,“沒事的,我不在意的。”


    “你不在意我在意,你是聽不懂話嗎?我這哪是在謙虛?我明明就是在告訴你,讓你別來煩我,我的手鐲就是再差,那也是我的,你的再好那也是你的,妹妹你真是被母親寵壞了,一早過來請安,滿屋子的長輩,你卻連句問好都沒有,這是哪門子的禮數?”


    宋朝顏一愣,環顧四周,才發現藍氏謝氏庭芳,還有二房姨娘的孩子都在,老太太神色不愉,宋朝夕正在伺候她,宋朝顏狂熱退去,才發現很多自己以前從未注意過的細節,比如說明明宋朝夕回來不久,伺候老太太卻像做了無數次,把老太太的喜好拿捏得很準,儼然是侯府嫡女的做派,而自己方才失了禮數,所作所為在宋朝夕的映襯下,倒像個妾室生的庶女。


    她喉頭一緊,不甘地行了禮,“朝顏問祖母、嬸嬸、姐姐安。”


    老太太揮了下手,“你身子一向不好,怎麽今日想起來請安了?”


    宋朝顏柔柔回道:“祖母,朝顏有點想你了,就想來看看你。”


    老太太知道她不過是說了句好聽的話,但這畢竟是自己從小疼到大的,便緩和了臉色,笑了:“顏姐兒有心了,你姐姐的鐲子雖然不值幾個錢,但她自己不願意換,便罷了吧。”


    她竟不提宋朝夕說話難聽的事,宋朝顏見此路走不通,隻能暫且不提。


    午後,沈氏聽說宋朝顏又病了,急匆匆趕去蘅蕪苑,宋朝顏麵色蒼白地躺在床上,沒什麽精神。


    “哪裏不舒服了?”


    宋朝顏垂眸道:“母親,我真的很喜歡姐姐的鐲子,那手鐲又不值錢的,隻要姐姐把手鐲送給我,我心情好了,病就會好起來,母親你最疼我的,你幫我跟姐姐說說,讓她把手鐲讓給我吧,我願意以妝奩中的所有鐲子跟她交換!”


    沈氏一聽卻氣到了,“不過是一個手鐲,她當姐姐的讓給你又怎樣?竟然把你給氣病了,還要你拿整個妝奩的鐲子跟她換?這不是誠心想占你便宜嗎?我這就去找她。”


    她氣衝衝衝到宋朝夕院中時,青竹和冬兒正一左一右給宋朝夕剝炒栗子,宋朝夕眯著眼吃的正香,邊吃邊坐在院子裏看發芽的荷花種子,微風吹得她發絲微動,配上那張明媚的臉,端的是昳麗動人。


    看到她,宋朝夕手托腮,笑了笑:“呦,什麽風把母親給吹來了?”


    沈氏一愣,莫名覺得自己被諷刺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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