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名喚陳大,內子琴娘,兒子陳風晚。”陳大介紹著,最後看見那個小男孩,“那孩子不是我家的,當時大殿著火,他不知從哪跑出來的。”


    他們一家進大殿,殿裏半分動靜都沒,要不是這孩子跑出來,都以為沒人。


    蘇梨看向主持。


    主持輕輕搖頭,表示不認識。


    秦見深肅著一張臉,生人勿進的模樣瞧上去恨不得能把小孩子嚇哭。


    蘇梨就走近那孩子,蹲下觀察。


    細看小男孩模樣還挺可愛,粉雕玉琢的,就是被煙熏黑不少,細布衣裳看著不似普通人家手筆,袖口領口還有繡上的暗紋花樣。


    脖上掛有紅繩,直直隱入衣襟。


    “小公子,你叫什麽名字,家在哪兒呀?”蘇梨牽起男孩柔軟的小手。


    男孩也不害怕,黑曜石般的眼睛眨了眨。


    “我家在臨安。”沒說自己叫什麽。


    “臨安?”蘇梨思忖聽著不像個街巷名字,“臨安在哪?”


    男孩便說不出來了。


    他還小,也不知臨安在蕪州何處。


    秦見深走到二人身側,“臨安府,距蕪州很遠,幾千裏之遙。”


    蘇梨反應過來,詫異對著男孩,柔聲問:“你是不是跟著家人一起出來的,走散了?”


    臨安那麽遠,這麽小的孩子肯定不是自己跋山涉水跑來的。


    男孩點點頭。


    蘇梨莞爾一笑,站起身。


    “主持,這孩子是在廟會上同家人走散了,可不可以勞煩主持幫忙,讓他在這等一段時間,看是否有家人來尋?”


    主持盯著那小崽子瞅了幾眼,“施主放心。”


    丟孩子這種事兒倒也不少見。


    他到底多問了句,“若是沒人來領呢?”


    “若沒人來領,就送到衙門吧。”蘇梨有點意外。


    這種問題,送到衙門不是正確選項嗎,怎麽還問她呢?


    她摸摸男孩腦袋,“在這等家人好不好?”


    小孩發絲柔軟,摸著很是舒服。


    手剛收回,就被一隻小手抓住,一字一句問:“姐姐,你叫什麽名字?”


    蘇梨看他臉頰肉乎乎,沒忍住悄悄捏了一下,“姐姐叫蘇梨。”


    主持望著兩人互動,“……施主可能不知,當下丟棄孩子的並不在少數,若找不到家人,即便送去衙門,衙門也無法。”


    就是因為沒有專門收容孤兒的地方,那衙門總愛打著慈悲為懷名號,往他護國寺扔孩子。


    之前那些都是派人送來的,這個看上去幹幹淨淨,誰知會不會是暗地放下的?


    他們寺中為此支出一大筆開銷,現在大殿也燒光了,馬上要養不起了!!


    “應當不會。”蘇梨蹙眉。


    大多人家抱有重男輕女念頭,像她兒時被丟棄一樣,扔掉的都是女孩,這男孩細看就是富養的,不該落此地步才是。


    主持一臉‘你不懂’。


    “不如這樣,施主告訴我住在何處,若是這男孩沒有尋到家人,我便派人送去還給施主。”


    蘇梨沒轉過彎兒來。


    想著她拜托主持的事情,若沒尋到再還給自己似乎也對。


    下意識想要答應。


    “阿梨。”秦見深及時開口,“這邏輯不對。”


    主持遺憾。


    還以為能混過去呢。


    轉過彎來的蘇梨逐漸明白,自己差點給套進去。


    她低頭看看男孩。


    男孩仿佛知道她在擔心自己,很懂事地安慰她。


    “姐姐放心,會有人來找我的。”


    由此一言,可知他並非被遺棄,隻是走失了。


    蘇梨放心不少,臨走前想了想,還是留下自己府縣賣涼糕攤子的位置。


    帶著陳家三口拜別主持後,她跟地上蔫兒噠噠的招財招手。


    “招財,咱們走了。”


    招財往她腿根靠了靠,不知是不是在大殿裏被濃煙嗆到了,整隻小貓無精打采,腦袋都快貼到地上。


    蘇梨以為它累了,彎腰抱起來,發現招財眼皮都耷拉下來,遮住它明亮的大眼睛。


    “招財,你怎麽了?”她心裏咯噔,忙找秦見深,“夫君,你看招財,是不是被煙熏到了?”


    秦見深大掌捧起招財的兩隻前爪,托著對視幾秒,眉心攏起。


    “是不太精神。”


    蘇梨著急,“那怎麽辦,蕪州有能給牲畜看病的大夫嗎?”


    秦見深望向她身後的主持。


    “我聽聞護國寺青燈大師,精通醫術,青燈大師圓寂後,他的徒弟繼承了全部醫術,小有名氣。”


    而青燈大師的徒弟,正是護國寺現任主持。


    主持:“……”


    那能一樣嗎能一樣嗎?


    他學的醫術那是給人看病的。


    這不是人,是隻貓啊啊!!


    心裏哀嚎,他麵上仍然端莊微笑,“家師確實精通醫術,不過隻會對人診治,並不精通牲畜醫術一道,因此貧僧並無任何把握。”


    “眼下夜已深,蕪州其他醫館怕是都打烊了,能不能勞煩主持先給招財瞧一瞧,我願多奉一份香火錢。”蘇梨言辭懇切。


    主持聽見香火錢,歎息一口氣。


    “那我來看看吧。”


    他收了手中佛珠,接過蘇梨懷裏的貓兒。


    這貓兒著實有些沉乎乎的,結合它圓潤成球的身子,那麽一瞬間,主持懷疑是不是撐到了。


    詢問後蘇梨忙搖頭。


    “招財偷偷上驢車跟著我們,被卡在藤筐中間困了一日,還未曾吃過東西,隻喝了點清水。”


    招財都是自己覓食的,她從沒幹擾過。


    主持一手托著貓,一手摩挲招財的肚子,揉了兩把。


    嘶——


    真軟真舒服。


    招財眼眸瞪大,隨著他揉按,小短腿撲棱棱掙脫主持桎梏,跳到地上。


    耳朵蔫兒著嘔了嘔,嗷地吐出一塊石頭。


    蘇梨小臉浮起喜色。


    “原來是吃了不好的東西,主持果真醫術高明,看幾眼就找到源頭。”


    主持:“……”


    其實他隻是摸了兩把,還沒仔細看呢。


    不過這話他是不會說出來的。


    蘇梨拍著招財毛茸茸的後背,掏出帕子擦了擦它嘴角,見招財累得不輕躺下休息了,才分出一眼給那塊吐出的‘石頭’。


    霎時驚愣。


    這塊石頭竟是金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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