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頂上?的怪物一直沒有再出現,它似乎感受到了威脅,躲避得很遠。


    金屬構建的餐廳吊頂卻在?緩緩變形,不少地方鼓了泡,滲出鐵鏽色的液體。


    那隻巨大?的人頭怪異常狡詐。


    它不再主動攻擊。卻不知道在?什麽時候,把它所有爬過的地方塗抹了大?量腐蝕性極強的口水。


    它被一而再再而三地打中麵孔,滿心充滿怨恨,於是想要撬開整個飛艇的屋頂,掀開這?個鐵皮罐子的一角。


    讓所有的畸變種蜂擁而入,讓裏麵那些幾次帶給自己痛苦的家夥們嚐到它的報複。


    滴答。


    屋頂上?有的地方已經被蝕穿,開始滴下濃稠的酸液。


    那液體敲在?餐桌上?,很快冒起一陣青煙,在?桌麵上?腐蝕出一個小小的圓洞。


    嘀嗒。


    那聲?音就像敲在?所有人的心頭,在?那裏也灼燒了一個名?為?恐怖的洞。


    所有人停下了手上?的動作?,抬頭看著?頭上?的頂棚。不知道它什麽時候會被蝕穿,垮掉。


    然後把這?一艙手無縛雞之力的向導暴露在?怪物的視線中。


    “給哨兵做精神疏導,讓她醒過來。”


    林苑突然說,她保持著?持槍的姿勢不動,伸手輕輕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精神疏導?在?這?裏?”舒景同指了指自己,“你,你是在?和我說話嗎?”


    精神世?界是一個極宏大?又極脆弱的地方。


    向導進入哨兵精神圖景的時候,都小心翼翼,如履薄冰,務求謹慎。


    若是一個不慎,有可能對哨兵的精神形成嚴重的傷害,也有可能讓向導自己迷失在?哨兵的精神圖景的世?界中,再也醒不過來。


    所以大?部分?向導在?做精神疏導治療的時候,都會選在?專門的疏導室內進行。


    那些帝國專設的高端疏導室,會裝飾得溫馨舒適,地上?鋪著?顏色溫和的地毯,擺著?柔軟的躺椅和對坐的沙發,牆壁隔音效果頂級。


    大?部分?向導在?精神疏導開始之前,還會有一些儀式。例如會先靜坐調節好自己的情緒,放一些輕柔舒緩的音樂,熏一些清淡舒適的果香等等。


    進入哨兵的精神圖景之後,向導也是溫柔而禮貌的,絕不貿然深入。


    隻把外圍沉積的一些精神汙染物小心拔除,不會過於粗暴,務求安全。


    沒有這?樣的先例。也沒有人會在?這?樣滿地血腥,危機重重的環境裏做精神疏導。


    還是給一位剛剛受了重傷,精神圖景內必定一片混亂的哨兵疏導。


    “對啊。”林苑側頭看過來,一臉理所當?然的模樣,“你精神疏導成績是我們班第一名?吧,我應該沒記錯。”


    她雖然不太認識同學,但年年學期考核成績第一的名?字她還是有點印象的。


    舒景同的臉憋紅了,他一會覺得林苑是在?故意嘲諷他,一會又覺得林苑或許說得沒錯。


    確實,林苑的精神力很強大?,令人望塵莫及。


    但要說精神疏導這?種細致的工作?,我,我確實是學校的第一名?。


    舒景同深深吸了一口氣,在?衣服上?找到一塊幹淨的地方,把血淋漓的雙手勉強抹幹。


    手掌伸向哨兵額頭的時候,他忍不住抬頭看了一眼。


    妮可和另一位女向導眼睛亮晶晶的,衝他比了個大?拇指。


    視線的餘光裏,林苑早已經轉回頭去了,視線依舊緊緊盯著?屋頂,仿佛不用?看就確定舒景同會行動一樣。


    她也記得我的成績呢。


    舒景同調整了自己的呼吸,靜下心來,把自己溫暖的手,輕輕按在?了哨兵冰涼的雙眼上?。


    ……


    林苑感覺有人在?拉自己的衣服。


    轉頭一看,那位梳著?長長麻花辮的哨兵已經醒來了。


    她半邊身體纏著?一圈圈白色的紗布,臉上?一點血色也沒有。但一睜開眼,她就伸過手來拉林苑。


    “你……”她指了指林苑抗在?肩頭的槍,“那把槍不適合你。和我換一把。”


    最開始的聲?音是啞的,說到最後一個字的時候卻已經勉強坐了起來,把自己腰上?一把更?為?小巧的蠍式衝鋒槍拿下來,和林苑交換。


    林苑把手中沉重的突擊□□遞回,接過那柄輕了很多的衝鋒槍,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肩膀。


    寬大?的深藍色運動衣下,露出一大?片已經通紅了的肌膚。


    哨兵的半邊肩膀已經完全廢了,她用?唯一還可以動的那隻手去拿那隻沉重的金屬武器,往自己肩上?架。


    “你,你不能開槍了。”舒景同伸手扶她


    是他親手包紮的傷口,知道那裏的傷勢有多嚴重,如果這?個人不是一個哨兵,是向導或者普通人。這?樣的傷都夠她死個兩三回的。


    那種蹩腳的臨時縫合,經不起一點的震動,更?不要說槍械強大?的後坐力。


    “不開槍,就等死。”女孩頂著?濃濃的黑眼圈,把血淋漓的發辮撩到身後,抬頭看那逐漸變形軟化的屋頂,“你們全都會死去,我也會。”


    “那你……”舒景同想了想,最後說,“那你把槍托墊我肩上?。”


    他從後麵撐著?哨兵受傷的身體,伸出自己那雙平時隻會插花泡茶的手,幫忙一起托住沉重的武器,讓堅硬的槍托抵在?自己的肩頭。


    舒景同知道有很多人在?悄悄看他。他和一個陌生的哨兵,靠得太近了。


    但他突然覺得自己不在?乎了。


    靠著?他身體的是一個貧民哨兵,沒有任何頭銜和光環。


    但她是一條生命。


    是一位斷了一隻手,還依舊拿起槍想要守護他們的英雄。


    是在?這?樣生死關頭,值得自己全力協助的人。


    哨兵後背的體溫透過衣料傳來,可以聞到她身上?有火藥和鮮血殘留的味道。


    舒景同扶著?她,和她一起握著?那柄槍,兩人靠得很近,心中沒有任何旖旎的念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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