珩淞在奧藏山住了五十年左右時,來了位新鄰居。


    也說不上是鄰居,畢竟珩淞也不知道她會不會在這住下,當然也沒主動留她住下的意思。


    嗯,更準確的說是能不能活下來也不一定。


    手指戳了戳藍白大鶴的腦袋,“活著還是死了?沒死吱個聲,不然把你拉去燉了。”


    剛被雷劈完又被珩淞拖著回奧藏山簡單處理了一下傷口的藍白大鶴本來奄奄一息,聽到這話不知道是不是被氣的,愣是睜開了眼睛,迷茫地看著拿手指戳她腦袋的女人。


    “哦,還活著呢……”珩淞似乎有些遺憾沒能吃上燉仙鶴,到處找才找到了幾根比較長的結實藤條,又花了點時間編出來一個籠子,然後把剛緩過來一點,但還是虛弱的仙鶴團吧團吧塞籠子裏去了。


    仙鶴:……


    她這是遇上了個什麽人啊?!救了她卻又完全不顧她還是個傷患就這麽團吧團吧把她塞籠子裏關著,有病吧?


    “想被我吃了就繼續用這種眼神看我。”珩淞提了提籠子,冷冰冰地盯著籠子裏的鶴,“帶你去一個討厭鬼那裏,路上敢動一下我直接丟你進鍋。”


    仙鶴垂著頭,不知道是沒力氣掙紮還是不想理她。


    見她老實了,珩淞也滿意地提著籠子就往摩拉克斯的領地去,不知道的還以為是過節帶著待宰的家禽去看親戚的。


    摩拉克斯領地裏的子民算是這附近的魔神子民裏生活得最好的那一批了,最初是因為珩淞塞給那兩個小孩子的種子收成還不錯,經過兩三年的培育種子,勉強能果腹了,擺脫了因饑餓而死的結局。之後摩拉克斯又出去尋了幾次種子,終於給他找到了一種高產而且還能勉強入口的作物,在子民的幾年的栽種育種後,口感也變好了不少。


    而摩拉克斯領地子民的生活也沒瞞過附近的魔神,有些魔神雖然怕摩拉克斯,但看到自己領地的子民挨餓受凍,還是大著膽子去找摩拉克斯想做交易換取一些糧食。


    如果摩拉克斯不在,有些急切的魔神還會找去奧藏山,因為他們知道奧藏山有個怪人跟摩拉克斯有點交情。


    隻是想找珩淞比找摩拉克斯更難,因為珩淞雖然住在奧藏山,但她人能跑能跳的,又不是死宅在奧藏山不出洞門,有時候跑到跟奧藏山隔著十萬八千裏的魔神領地附近也不是不可能。


    而挺巧,摩拉克斯跟她差不多,也是個不常在領地的。


    雖然如今有了能飽腹的糧種,但隻吃一種食物肯定也是不行的,所以摩拉克斯又跑出去找種子了,留了些神力保護子民不會被野獸襲擊。


    隻是他似乎也是年少輕狂了些,沒有想到在附近立威了這許久,還有魔神敢上門挑釁。


    珩淞不知道摩拉克斯已經出門了,拎著裝了仙鶴的籠子到摩拉克斯領地外時就看到一個魔神把一個凡人拎起來就準備丟得遠遠的,而旁邊的四個魔神對此也沒勸阻,隻是冷冷地看著一切的發生,很明顯是同夥。


    “喂,你們在做什麽?!”珩淞早年間除了脾氣不是很好外還是個賊護短的,摩拉克斯跟她算是有點交情了,那麽她也不會容忍有人來欺負摩拉克斯珍視的子民。


    拎著人的那個魔神聽到珩淞的聲音動作一頓,跟其他幾位魔神一同轉頭,就看到了拎著籠子正憤怒看著他們的珩淞。


    一個人跟五個魔神目光對上瞬間就認出來了對方。


    “臭丫頭!”乘五。


    “一群狗東西,還追到這來了!”


    仇人見麵,分外眼紅,氣氛頓時劍拔弩張起來。


    珩淞眯了眯眼睛,把籠子掛到了旁邊的樹枝上,拿出來一把劍,當然不是斷衡,因為她覺得收拾這群家夥還不至於用上自己這老夥計。


    見她掏出武器了,那五個魔神動用起他們的權柄,想要合力把珩淞這個共同的敵人滅了。


    “霧之魔神,喚雲霧擋住這臭丫頭的視野,我們趁亂殺了她!”土之魔神一句話,這場一對五的不公平對決正式拉開帷幕。


    “放心,保管她連自己鼻尖都看不到!”霧之魔神話音落下,方圓一裏之內便迷霧籠罩,離珩淞越近,霧越濃。


    珩淞沒有半點慌張,誠如霧之魔神所說,她眼前確實隻有一片白茫茫,但她又不是隻用視覺判敵位置,聽覺還有神識才是她在戰鬥之中判斷敵人位置的最重要手段。


    一劍砍掉想要從她身後偷襲的土刀,還順帶踩了一腳土之魔神拿土刀的手,並且狠狠碾了碾。


    “啊!死丫頭還不把腳挪開!我要殺了你!”


    珩淞冷笑,彎腰躲過了葉之魔神丟過來的葉片刀,趁勢用劍在土之魔神剛從珩淞腳下解脫的手上狠狠割了一刀,頓時血流了一地,疼得他叫得更大聲。


    “還魔神呢?狗東西連我一個凡人都打不過,又蠢又弱,不如當蘑菇去!”珩淞嘲諷完,又抬劍擋住玉之魔神的玉斧,順勢離開了迷霧最濃的區域。


    霧之魔神實力不強,發現珩淞有離開迷霧包圍圈的意圖立馬想要召出更多雲霧,但還在結印的手被一柄破空而來的利刃劃傷,也打斷了結印的動作,在還想有更多動作之前又被珩淞一腳給踹暈了過去。


    剛想去拿回方才丟的長劍,隻是武器離手,沒有珩淞的力量加持,這把劍也被葉之魔神趁亂輕而易舉地折斷了。


    “死丫頭,你連武器都沒有了,還不受死?難道是想拖這群凡人一塊陪葬?”土之魔神用泥土包裹住傷口,見狀陰狠狠地嘲諷著她。


    “嗬,狗東西還挺會吠。”珩淞隨手折下一根鬆木枝,注入力量,原本柔軟的鬆木枝頓時變得堅韌起來,“沒武器?隻要本姑娘喜歡,別說是一把劍一根樹枝了,就連你們的武器也得對我俯首稱臣!”


    珩淞這人狂妄,但她也確實有狂妄的資本。


    鬆枝直指五個魔神的瞬間,周遭天地風雲變化,原本還是昏黃的傍晚,立時變成了烈日當空!


    這不正常的一幕也自然被害怕但還是圍觀著的摩拉克斯子民發現了。


    這一場一對五,還是一個不是魔神的人對戰五個魔神的戰鬥動靜也確實不小。


    而五個魔神中有四個魔神的武器都已經開始顫動了。


    珩淞抬眸看向唯一一個沒有出手的火紅色大鳥,挑挑眉,“傀儡之魔神,你要上嗎?”


    火紅色大鳥縮了縮,沒敢上前。


    “傀儡之魔神,方才你為何不上?!”除開已經暈過去的霧之魔神,剩下三個魔神這才反應過來有內鬼,居然有個渾水摸魚的,當即厲聲質問。


    傀儡之魔神還是沒有因三個魔神對他的質問而出手,“我本就是被霧之魔神拉來的,跟珩淞隻有一點小衝突,並無大齟齬,為何要陪著你們送死?”


    珩淞挑挑眉看著他,有意思,居然還是個能看清現狀的。


    隻是傀儡之魔神看到她挑眉,還以為是她也要出手收拾他了,不自覺後退兩步,咽了咽口水,“我們之前的恩怨一筆勾銷,你打了他們可不能打我了!”


    在場三個魔神:……


    連珩淞都繃不住臉上的玩味了,嘴角狠狠抽了抽,“你有病吧?”


    剛剛還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死的架勢,現在這個慫包蛋是誰啊?!


    “諸位拜訪,為何不與我這個主人說一聲?”


    珩淞扭頭,就見出門了的摩拉克斯站在她身邊,抬手將珩淞握著樹枝的手按下,“朋友,交於我處理。”


    珩淞猶豫了一下,但還是收了手,“留點手,別真打死了,尤其是那隻紅色大鳥。”


    再怎麽說剛剛也已經是恩怨兩清,如今這家夥跟她沒有仇了,要是讓摩拉克斯給打出什麽好歹來,這仇就又結上了。


    摩拉克斯微笑點頭,“自然,隻是作為主人招待一下幾位貴客而已。”


    珩淞輕嗤一聲,“信你個鬼。”


    提起掛樹枝上的籠子,晃了晃,提醒裏麵已經看傻了眼的仙鶴回神。


    “先跟我進去找醫師,再不上藥,你翅膀和爪子上的傷口就要惡化了。”


    籠子裏的仙鶴扭頭,說出了睜眼後的第一句話,“你是魔神嗎?”


    聽到有人把她認成了魔神,珩淞臉色不太好,但也沒有忽略仙鶴的意思,隻是冷漠搖頭,“不是,魔神都是討厭鬼。”


    不管是像這群追殺來的魔神,還是摩拉克斯那種時不時去奧藏山打擾她平靜生活的魔神,都是討厭鬼。


    “那你怎麽能跟這麽多魔神對打還完全不落下風?”仙鶴很是不解,這種實力不是魔神?


    而且說不落下風都是謙虛了,珩淞這完全是按著那幾個魔神打!


    鬆枝指四神,風雲俱變色。


    “哦,你說這個。”珩淞把籠子拎到她眼前,跟籠子裏的仙鶴對視,“記住,那是他們弱。魔神又如何?一樣有強大有弱小,而弱小,在這個時代就是原罪。同理,不是魔神卻有大手段者也不知凡幾,如果隻因為對方是魔神的身份就畏首畏尾不敢應對,不如早點找片湖淹死自己。”


    說罷,仙鶴也默不作聲了,似乎是在想什麽。


    珩淞也沒有再說話,她本就是少話的人,如果時間再往前倒退五十多年,就算是仙鶴先說話,她也不一定會吱半聲。


    至於現在,若不是看這隻鶴順眼,現下她已經吃上燉鶴肉了,哪還能跟她說這麽久的話?


    拎著籠子走到一間茅草屋外的院子,把籠子往石桌上一放,沒看到熟悉的人,珩淞就對著茅草屋裏喊了一聲,“臭小子,出來看病。”


    等她把籠子打開,把大仙鶴抱出來放到石桌上,屋內才匆忙走出來一個年輕人,看到珩淞就立即作揖行禮,“見過珩淞大人。”


    珩淞看著年輕人,眉頭微蹙,“你父親呢?不在家?”


    年輕人又行了一禮,恭敬回應,“回珩淞大人,我父親在四年前已經逝世了。”


    珩淞微微一愣,“那臭小子不在了?”


    然後抬手掐算了一下,“五十五歲,無病無憂,也算是壽終正寢了。”


    珩淞收回手,歎了口氣,這才看向年輕人,“小子,你有跟你父親學過醫術,看看這小家夥的傷,給她治治,我去看看那臭小子的墓。”


    年輕人恭恭敬敬回答,“是,父親的墓就在後山,珩淞大人慢走。”


    珩淞“嗯”了一聲,算是表示知道了。


    路上經過聚落,不少摩拉克斯的子民見到珩淞出現,都欣喜萬分,但還是有些害怕,隻敢遠遠看著。


    對此珩淞倒是見怪不怪,習慣了,這樣也好,消停。


    隻是出乎她意料的是,一個看起來隻有七八歲的小姑娘掙開她母親拉住她的手,邁著小步子就跑到了珩淞麵前,仰著頭好奇地看著她。


    小姑娘的母親看到自家女兒這操作,嚇得腿都軟了,站都站不穩,就差給珩淞直接跪下道歉了。


    珩淞低下頭看到是個小丫頭,想到自己的妹妹,也就蹲下來跟小姑娘平視,拿了幾個在奧藏山時摘的果子放到小姑娘手裏,“拿去吃吧,別餓著。”


    小姑娘眨著大眼睛看她,接過果子放到衣服上的小口袋裏,又從裏麵拿出一塊麥芽糖遞給她,“珩淞大人,給您。”


    珩淞有些疑惑,“你知道我是誰?”


    小姑娘點點頭,眼裏寫滿了崇敬,“我很小的時候去初陽爺爺那裏看病,初陽爺爺給我說過他小時候調皮去山裏玩,然後被珩淞大人救了的故事,還說他辨識草藥的本事也是您教的。還有剛剛,珩淞大人一個人就打趴下好幾個壞人的樣子我也看到了!您好厲害,我長大後也能跟您一樣厲害嗎?”


    珩淞沉默著接過麥芽糖,塞到小姑娘嘴裏後才開口,“能,不過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聽家裏人的話,好好吃飯好好睡覺,這樣才能長大。”


    拍了拍小姑娘的頭,“去吧,回你母親那裏,別讓她擔心了。”


    目送小姑娘回到母親身邊,珩淞這才站起身繼續往後山走去。


    後山並沒有幾個墳包,珩淞很簡單就找到了初陽的墓。


    抬手摸了摸墓碑,就像摸著以前那個調皮搗蛋的臭小子的頭一樣。


    又取出幾個果子放到墓前,就當是祭品了。


    辦完這些,她又回到初陽家的院子,發現摩拉克斯已經回來了,正用神力給仙鶴療著傷。


    珩淞有些詫異,“這麽快就解決了?”


    摩拉克斯收回手,“問題不大,那幾位是講道理的。”


    聽到摩拉克斯說那幾個狗東西講道理,珩淞冷笑,“講個屁的道理,果然你們魔神全是討厭鬼。”


    摩拉克斯:……?


    無差別攻擊範圍有點大了,朋友。


    跳過這個話題,摩拉克斯抬手撫摸著仙鶴的頭,“這位小友的傷勢已經好轉不少,隻是還需靜養一些時日。”


    珩淞雙手抱胸,冷哼,“我那沒地兒,有地兒也沒人照顧。”


    意思很明確了,要麽去奧藏山自生自滅,要麽在這待著別去煩她。


    仙鶴抬了抬翅膀,“若這位大人不嫌棄,我可否在這養傷?”


    摩拉克斯緩緩點頭,“自然可以,歡迎小友。”


    旋即又看向珩淞,“朋友,關於之前的提議,可想好了?”


    珩淞默了默,“可以,這次風波也是因為我的原因,我會繼續在奧藏山居住,如果你要出去就跟我說一下,我給你看家。”


    摩拉克斯微微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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