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成不成,幾位師傅是修行的高僧,怎可做這惡事,這和尚朕也做得,也做得!”


    老國君噌噌退後幾步,強顏歡笑道。


    心中將這長的又醜又凶的豬頭罵了個遍,臉上卻是不敢露出半分。


    自己就不該對此抱有希望,一幫與妖人聊的投機的妖和尚,怎會真心對他。


    “八戒,莫要嚇唬他,你也算修行多時的前輩了,何必與他計較,嚇出個好歹,這不是給為師找麻煩麽!”


    玄奘微微皺眉,輕聲說道。


    “我倒是無意收弟子,隻是你這個稱呼得改一改,日後行走,也方便些……”


    玄奘認真說道。


    這老國君一口一個朕,去了他處,不是被當作瘋子,就是被當作逆黨給砍了。


    到時喊冤怕也無用。


    烏雞國國君如今可不是他,他雖有意讓老國君看的明白些。


    可也不是讓他四處惹禍的,這稱呼斷然得改。


    “朕……不……我,我,我有名有姓,不用勞煩長老了,幾位以後稱……我為吳季就好,嗬嗬,就好!”


    吳季被豬八戒突然瞪大的眼神嚇到,立馬改了自己的自稱。


    被這幫家夥硬拽上了賊船,如今是想下也下不去。


    他真是腦子發了邪,信了玄奘的鬼話。


    “吳季?烏雞……有些意思,你倒是起的好名字!”


    豬八戒念叨一聲,輕笑幾聲。


    名字倒是人模人樣的,可惜不是一個幹人事的。


    “看老豬作甚,從今以後,這挑擔的活計,就交與你做,這一路的妖魔,有俺與大師兄,李虎是師傅的貼身護衛。


    就是這白馬,那也是響當當的一號人物,這裏,就你一個吃白食的,再不幹點活,俺老豬可真不想待見你!”


    豬八戒示意李虎將挑的擔子給吳季。


    其實裏麵也沒多少東西,更多的,都在小白龍的馬背上放著。


    隻是少許幹糧和衣物,算不得重。


    可這路卻久又長,難走的緊,挑擔,也不是一個輕鬆的活計。


    “明白明白,朕……咳咳咳,我肯定做好,不給你添麻煩。”


    吳季艱難的擠出一個笑臉,半哭半笑道。


    心中想要叫人一刀砍了這頭豬,奈何形勢比人強,半點不由人。


    隻能將滿腔委屈打碎了往肚子裏咽,這日子,不說比當國君的那些年,就是這三年,也沒這般難堪過。


    什麽世道啊!


    豬八戒也未管吳季心中是何想法,一個勁在前開路,那大道寬又闊,兩旁古樹清幽。


    隻有那風兒起時,得個葉動,枝搖的聲響。


    是山川隨風寂,是雲海遮光弄雨,一些人西行無盡,暫且不知歸途。


    那朗朗晴空,是雲卷雲舒,是大風起,是餘暉映斜陽。


    重重雲霄之上,一老頭兒撫須輕笑,看著那在祥雲瑞氣中翻騰的猴兒,心中甚是滿意。


    那青色小猴一個縱身,便到了老頭麵前。


    “師傅,如何?”


    小猴一雙眸子極為明亮,像是兩顆有了生命的寶石般。


    在晴空下熠熠生輝。


    “尚可,不算浪費了你這一身天賦,不用驕躁,也無需氣餒,便能得個好字!”


    太白金星淡笑說道。


    猴兒的天賦毋庸置疑,他缺少的,也從來不是天賦。


    “我看是師傅你教的不行,若是老祖那般的人物教我,我定能學的更好!”


    小猴仰起頭,傲嬌說道。


    打一開始,她就覺得老祖宗是個不一般的。


    隻是奈何自己運數不夠,沒那個命跟著老祖學習。


    要不是看著這老頭跟老祖關係不差,她才不會拜師。


    “這諸多道法,神通,我倒是不擔心你學不會,就是我不教,你也能學的很快,孫老弟把你交給我。


    其實也不是為了讓你學這些!”


    太白是一點不惱,隻是笑道。


    花果山以往雖算個洞天福地,可孫老弟是個善人兒,雖有洞主之名,卻無洞主之實。


    那花果山福地,至今,依然是個無主的。


    自然沒多少效果能展現在世人麵前,就是一把菜刀,也要看誰拿起來用。


    你把它扔一邊,它就是一把再尋常不過的菜刀。


    花果山的處境,如今與菜刀做個比較,怕是連菜刀都不如。


    隻能說種什麽因得什麽果,孫悟空要是早早的將那洞天福地據為己有,親自煉化,做個道場。


    怕是也不會有這猴兒出世,更不會輪到他來收這個徒弟。


    一飲一啄,緣法自得。


    “百煉啊,這修行有人喜快,有人喜慢,可你必須得慢,慢到平平無奇,慢到普普通通!”


    太白幽幽說道。


    悟空老弟的修為境界是個什麽境況,已經不是他能看透的了。


    可他知道,哪怕如此,孫悟空依然是在按部就班,老老實實的過著自己的小日子。


    他不奢求自己的愛徒能有她老祖宗那般的心境,可最起碼,也該有自己的一半一半吧!


    這樣在這天地間,以後不說修為境界,也能活得自在。


    人這一輩子,自在與否,可不在做什麽,在心,在你想做什麽,能做什麽,該做什麽。


    “慢下來,你才能看的明白,看的通透,你的前麵,有你老祖宗替你撐著,天塌了,你也死不了!


    所以,咱不求一鳴驚人,咱要的是積少成多,厚積薄發,將這一條路,爭取走的更寬更廣,更遠……”


    太白看向那層層雲海,目光漸漸幽深。


    花果山,該再出一個挑大梁的,才不至於在悟空老弟不想管事後還默默無聞。


    有時候跑的太快,就會忘了怎麽慢下來。


    他從不懷疑百煉的修行速度,所以他教的,是那些隨處可見,自己徒兒卻無法體會的。


    “師傅,你再跟我說說老祖的事唄,你放心,我不會做那自毀長城的傻事,我的起步比很多生靈高的多。


    甚至上限也高的多,可再高,也有盡頭,我要做的,就是從開始,一次次的拔高那個上限……”


    孫百煉揚眉道,師傅說的她怎會不明白。


    平地起高樓,最該注意的東西不在高樓之上,而在高樓之下。


    那尋常人看不到的,才是最關鍵的。


    這些東西她都不在意,她更好奇的,是老祖宗的事。


    聽了一遍又一遍,她還是想聽。


    每一次,都是別樣的感覺。


    隻能說,老祖宗太迷人,可惜,那性子太清淡,她都不敢多說。


    隻能在背後打探打探了。


    “孫老弟啊,怎麽說呢,他在這俗世紅塵中摸爬滾打的日子,定然不少……”


    太白坐在雲兒端,摸下腰間的葫蘆,也不嫌麻煩,說起了往事。


    與自家徒兒說起時,他也在想,自己老弟做這些事,有什麽意義。


    每一次,他都能體會出新的東西,從不同的角度看去,孫悟空做的事,能得出不一樣的結論。


    太白金星輕歎一聲,他從未見過如孫悟空這般,對世間懷抱著無比絕望的心態,還能瘋一般去尋求那一線希望。


    他不清楚其為何絕望,自然也就說不上來,孫老弟,尋的是哪般希望?


    隻是這些,卻不是該與徒兒說的。


    “說起來,我倆第一次見麵,那時他可不是一般的拘謹,上來便稱我一聲太白上仙,那眼神……


    嘖嘖嘖,生怕我偷他桃似的,也不知是為何!”


    太白不由得笑道,此時想起,才覺他倆認識的有些光陰了。


    可那麵容,恍若昨日,真是流水般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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