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早,頌尋坐客廳一上午。


    臨近中午十二點,門口傳出響動。


    楚堯提著打包的午飯一邊換鞋進來,看見坐在沙發上頌尋意外挑了挑眉。


    “今天沒出去?”


    他一進來若有若無的煙酒氣息就飄蕩了過來。


    楚堯洗了個手,將打包的飯菜解開在餐桌上,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怎麽一句話不說。”


    頌尋一言不發盯著他。


    “你這跟我審犯人呢。”楚堯將他從沙發上拉起來,摁在餐椅上,“我就陪朋友出去喝了個酒,早飯是不是沒吃?趕緊,吃飯。”


    頌尋才不信他鬼話,突然間哪來那麽要好的朋友,好到陪朋友的時間比他還要多,需要出去過夜的程度?


    楚堯就是不願意和他說實話。


    頌尋心裏堵著一口氣,站起身:“你自己一個人吃去吧。”


    他推開椅子出門。


    楚堯急忙拿上外套跟了出去:“外麵冷,加件衣服。”


    頌尋前腳剛說不冷,一出樓就被冷風吹的一哆嗦,默不作聲接過楚堯手裏的衣服穿上。


    “不想吃我打包的,那行,你想上哪去,一起。”楚堯亦步亦趨跟在後頭。


    頌尋不管他,自顧自進了昨天的餐廳。


    楚堯跟著擠了進來,“你往裏去去,給我空個位。”


    頌尋穩坐如山,當沒他這個人似的,楚堯沒辦法,隻好貼著邊坐,大個兒憋悶不已。


    “你就不能坐對麵去嗎?”本來就是單人的位置,頌尋被他擠的手腳都施展不開,蹙著眉點菜。


    得虧每個座椅桌都做了隔斷,沒得引人注目。


    楚堯見頌尋光點了自己那份,連忙叫住服務員:“多加一碗米飯。”


    他朝著看過來的頌尋笑嗬嗬:“你點的菜我都愛吃。”


    頌尋沒好氣自個換到對麵的位置,瞪了一眼要跟過來的楚堯:“不許動。”


    楚堯悻悻坐下,低聲嘀咕:“你就衝我脾氣大。”


    他聲也不算小,頌尋聽的一清二楚,氣更是消不了,一頓飯吃沒吃飽不知道,氣飽了。


    對麵倒好,活像是餓了好幾天,吃的還挺香。


    頌尋擱筷子起身,楚堯忙扒拉最後兩口飯,追了上去。


    “等等,先別走,還有事呢。”


    頌尋停下腳步,想著楚堯總算開竅,要跟自己坦白昨晚去哪的事。


    他轉過身:“說吧,什麽事。”


    楚堯咳嗽了聲:“吃飯的單還沒買呢。”


    頌尋瞬間冷臉,扭頭就走。


    “別呀。”楚堯拉住他胳膊,“你要不管我我可真得扣在這刷盤子了。”


    頌尋斜了他一眼:“你錢呢?”


    “花了。”楚堯老實交代。


    這才兩天,敗家玩意。


    頌尋有股衝動直接把楚堯送裏麵刷一個月盤子算了。


    楚堯攬著他肩膀往裏推:“我要是真被扣這了,以後哪有時間給你做飯,你肯定舍不得我。”


    瞧著裏麵的人都看了過來,頌尋扒拉開楚堯:“離我遠點,否則真讓你刷盤子去。”


    楚堯立馬撒開手,嘴上不肯歇:“就知道你心疼我,舍不得我。”


    “行了,我過去買單。”


    大概是心虛,一回家楚堯就開始拖地洗衣服,在頌尋麵前來回晃悠表現。


    “寶貝,你還有衣服要洗嗎?”


    頌尋拿著遙控器換了個頻道:“沒有。”


    “要不要吃個蘋果,我給你削皮。”


    “不吃,飽了。”


    楚堯得了個沒趣,溜達進了廚房。


    不知道在裏麵幹什麽,一陣哐哐當當。


    頌尋忍不住往裏麵瞧了眼,拉開毯子朝廚房靠近。


    楚堯正整理廚房,垃圾桶裏一堆扔掉的瓶瓶罐罐,現在正盯上中午打包的飯菜,抬手就要一起給扔垃圾桶裏去了。


    “你等一下。”頌尋叫住他。


    楚堯回頭,見到頌尋一樂:“不生我氣了?”


    頌尋朝他手上的飯菜看去:“又沒壞,扔了幹嘛?”


    楚堯利索放下:“我的錯,太不知道過日子了。”


    頌尋點頭:“是不會過日子,調料用完了往裏添不就成,你倒好,連調料盒一起扔,有你的。”


    “是嗎?我怎麽給扔了。”楚堯裝糊塗,又把垃圾桶裏的調料盒給撿了起來,“沒注意,不小心碰掉的吧。”


    頌尋就看他在那演,抬著下巴道:“打包那飯菜,今晚你吃。”


    楚堯琢磨出這話不對,問:“那你呢?”


    頌尋拿上衣服出門:“我有錢,出去吃。”


    “不帶你這樣的,出去下館子,留我一個人吃剩飯。”


    頌尋啪地甩上門,聽著裏麵楚堯的叫嚷聲心裏的氣全給順了。


    *


    楚堯在家安分了幾天,故態萌發,天天早出晚歸。


    他那些朋友頌尋從窗戶處見過幾眼,十足的張揚樣,一排跑車轟隆的樓頂上都聽的見。


    頌尋也琢磨不明白楚堯和那些人怎麽混一起去的,索性也不琢磨了,楚堯不是拎不清的人,也不可能在外麵亂來,這點頌尋信的過,在手機上給他轉了二十萬過去。


    看著都不是差錢的主,楚堯個月光族混裏麵最後連頓飯錢都付不起,笑話都不夠人看的。


    不過有時候呀,話不能說絕對,該打臉的時候打臉就來了。


    晚上十點,頌尋洗漱完給楚堯打了個電話,等了半天沒人接,剛準備掛斷一道聲音傳了出來。


    “喂,你好。”


    帶著柔美,獨屬於女性的聲音。


    頌尋看了眼手機,確定自己沒有打錯:“我找楚堯,他人呢?”


    “他已經睡下了,這樣吧,等他醒了我讓他給你回電話。”


    直到通話中斷,頌尋也沒回過神來。


    晚上十點,楚堯睡著了?往哪睡的?


    身邊還有個女人!


    頌尋坐不住了,想出門卻不知道該往哪去,光著腳哢嚓給門反鎖了。


    有種就別回來了。


    半夜十二點,門外哐哐哐的一陣敲門聲。


    頌尋壓根就沒睡,也睡不著,翻了個身當沒聽到。


    沒一會,敲門聲消失了。


    取而代之的是楚堯的叫門聲。


    “寶寶——開門——”


    “想死你了——”


    沒一點避諱。


    頌尋掀開被子急匆匆開門,倚靠在門背處醉醺醺的楚堯一下沒了支撐,倒在了玄關地毯上。


    頌尋一個關門的功夫,躺在地上的楚堯已經晃晃悠悠爬了起來,黏黏糊糊從身後抱住他。


    那麽個大塊頭,頌尋被壓得撞到了門上。


    喝醉的楚堯沒個輕重,壓著頌尋動作急迫地上下親近,呼吸灼熱淩亂:“一天沒見,想死我了。”


    頌尋後腰被撞到門把手上,一陣生疼,脖頸間楚堯一頓亂拱,全是刺鼻的酒氣。


    他氣得推開楚堯:“離我遠點,我現在不想看到你。”


    下一秒,頸間一陣尖銳的刺痛。


    頌尋疼地推楚堯的手都顫了下,咬牙被逼出了髒話:“楚堯,你他媽屬狗的。”


    楚堯撒口,委屈巴巴:“你都不想我。”


    還有臉委屈上了。


    頌尋使勁推開他,盯著他眼睛道:“和你在一起的女人是誰?”


    楚堯眼神渙散,壓根沒聽他問的什麽,隻是對猛然空出的距離不滿,身體晃悠了下,上前兩步靠近又將頌尋死死抱懷裏了。


    “不許推開我,抱。”


    “你別給我轉移話題,那人誰,今天要是不說清楚——”頌尋心裏憋著氣,“不過了。”


    原本還醉醺醺聽不進話的楚堯驀地抬眼,眼底泛起薄薄的紅,冰冷刺骨,下頜緊繃,更顯鋒銳冷淡。


    他往日都是笑嗬嗬的隨和模樣,還是頭一回用這樣的目光看頌尋。


    趨利避害的本能使頌尋想要掙脫,這樣的楚堯陌生又危險。


    楚堯扣在他肩膀上的手用力到仿佛要揉進骨頭裏,頌尋退無可退。


    呼吸撲打在耳後,沙啞的聲音在耳畔響起,溫柔中帶著森然的寒意:


    “這樣的話隻許說一次,我就當沒這回事。”


    頌尋心口如同盤旋上一條吐著信子的黑蛇,不斷纏繞縮緊,不留空隙,連著呼吸也艱澀起來。


    楚堯一手壓住頌尋後腦,柔聲道:“否則,我會給你建造一座足夠漂亮的房子,藏起來,一步也別想踏出去,每天隻能看著我,誰也見不到。”


    壓在後腦的手微微放鬆,帶著安撫的的意味。


    “你乖一點,我們就好好過,別想著離開我,給自己找苦頭吃。”


    頌尋呼吸一窒,從腳底升起陣陣寒意。


    壓製他的力量忽然一鬆,楚堯癱倒在他身上,驟然換了副模樣,恢複了成了以往不著調的姿態。


    “困死了,寶寶咱們回房間。”


    頌尋愣愣盯著他,唇角被楚堯不正經親了口:“膽子這樣小,被嚇到了?我的錯,行不行。”


    他完全褪去鋒芒的一麵,這樣的楚堯是頌尋最為熟悉的一麵。


    頌尋逐漸放鬆下來,盯著楚堯看了半天,一腳直接踹了過去。


    “哎呦!”


    楚堯誇張地捂住腳,單腿蹦了起來。


    頌尋連個餘光都懶得吝嗇,進了房間直接反鎖房門。


    關燈上床,捂住耳朵睡覺。


    第二天大早。


    頌尋醒時打開房門就看見躺在過道睡得人事不省的楚堯。


    也不知道喝了多少酒,頌尋踹了他兩腳都沒醒。


    一想起昨天楚堯恐嚇他的事就來氣,頌尋沒忍住又加了兩腳。


    楚堯咂吧了下嘴,嘟囔:“寶寶。”


    誰是你寶寶。


    頌尋跨過他,進了浴室洗漱,接著又出去買了個早餐,再回來時地上已經不見楚堯的身影了,浴室裏傳出水聲。


    頌尋將早餐擺上桌,洗完澡的楚堯在後頭幽幽道:“真是狠心呐,讓我在地上睡了一晚上。”


    頌尋:“活該,我能給你帶早餐就不錯了。”


    楚堯拿上吹風機:“那真是可惜了,我現在得出去一趟。”


    頌尋拆袋子的手一頓,坐下自己吃了起來,沒說話。


    楚堯收拾完臨出門前摟著他親了口:“行了,我走了啊。”


    關門聲響起。


    頌尋立馬放下筷子,套上衣服隨手拽了條圍巾出了門。


    急匆匆攔下一輛出租車,頌尋直盯著前麵:“師傅,幫我跟上前麵那輛車。”


    出租車師傅從後視鏡看了眼:“挺體麵的小夥子,搞什麽跟蹤那套。”


    眼瞧著前麵的車屁股都快看不見了,頌尋不眨眼道:“我老婆跟野男人跑了,我能不著急上火嘛。”


    師傅探尋的目光一瞬間變得同情,同仇敵愾:“是得著急,你放心,這片我最熟,保準不給你跟丟。”


    話落,車子跟離弦的箭般躥了出去。


    頌尋差點沒栽出去,忙拉住側邊扶手趕緊係好安全帶。


    行駛了半個小時,前麵的車在一家私人會所停下。


    師傅眯眼瞅著:“不對呀,怎麽看也不是個女的,你媳婦?”


    頌尋掏出一百擱下,遁了:“不用找了,謝謝。”


    前頭,楚堯被門口的人領了進去。


    頌尋將圍巾往上拉了拉,跟了進去。


    服務員瞧著臉生的人,伸手攔下:“這位先生,請出示會員卡。”


    等待電梯的楚堯像是感應到什麽,忽然回頭,頌尋側身,將自己隱藏在門口的觀賞綠植後。


    “先生?”


    頌尋對上服務員怪異的眼睛,佯裝自然地摸了摸葉片子,他也是第一次幹跟蹤這事,有些不自然。


    “你、你們那卡多少錢?”


    服務員:“是這樣的先生,我們的會員卡按年起……”


    “刷卡。”頌尋盯著電梯數字,一邊掏卡。


    服務員愣了愣,遲了半秒連忙接過:“我這就給您辦理。”


    頌尋等了兩分鍾,服務員領著他往裏走。


    “先生,我帶您進去。”


    頌尋接過卡,撇下服務員進了電梯。


    “我自己上去就行,不用跟著我,謝謝。”


    被落在電梯外的服務員摸不著頭腦,搖了搖頭,實在摸不透這些有錢人的心思,夠特立獨行的。


    三樓。


    頌尋剛出電梯就聽見兩個身穿旗袍的女人在那低聲談論。


    “……真油膩,那手直往我腿上摸。”


    “看著人模狗樣的,都是些老色胚,男人呐,一個德性。”


    頌尋頓時血都往腦子裏湧了,快步上前一腳踹開包廂門:“楚堯,你給我滾出來!”


    他是徹底被惹怒了,聲音又急又敞亮。


    包廂門向裏敞開,觥籌交錯間,裏麵被人都被這響動驚地朝外看去。


    頌尋滿腔的怒意在看見裏麵都是五十往上,西裝革履的男人後,如同放了氣的氣球般,癟了。


    他要找的人壓根沒在裏麵。


    背後忽然傳來一陣熟悉的悶笑,頌尋轉頭看去,不是楚堯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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