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艙內能用到的東西很少,行李都在顛簸中被強大的氣流卷走,連帶著客艙上的乘客以及乘務員。


    從數千米的海上高空手腳齊全的幸存下來,已經是奇跡中的奇跡了。


    客艙僅剩的隻有幾件衣服,以及一袋密封麵包,巧克力一盒。


    東西不多,但在關鍵的時候卻是能救命的。


    在氣候多變,不見陽光的潮濕地帶,一旦麵臨失溫是件非常危險的事,糖類是最快補充能量的方式。


    在這種地方,這些東西彌足珍貴。


    遠離飛機殘骸,唯一有陽光直射的地方消失在眼前。


    各種不知名的昆蟲鳥類的鳴叫此起彼伏,植物的藤蔓枝條交雜,隻能靠人開路。


    這地方的環境不能細看,仔細觀察一下就能發現腳邊的樹葉上有旱螞蝗,感受到熱度經過歡騰地扭動身軀。


    每一步踩在地上,樹葉底下都有小驚喜流竄而出。


    夏茗失聲尖叫:“有蛇——”


    頭頂上的樹杈上,青綠色的蛇盤旋在上麵,與樹葉融為一體。


    夏茗轉頭便對上一雙綠豆眼,分叉的蛇信子吐出,幾乎觸碰臉頰,這一下被嚇的不輕,連滾帶爬地遠離樹杈。


    在前麵的開路的男人回頭,看了眼橢圓形的蛇頭,開口:“翠青蛇,沒毒。”


    “你們把褲腿紮起來,防止被山蛭咬。”


    這裏的惡劣環境遠超眾人的預期,毒蟲蛇蟻無處不在。


    唐一鳴低頭彎腰避開盤旋的蛇:“誰要是能現在、立刻把我帶出去這鬼地方,我願意給他一半的家產。”


    真要是被困死在裏麵,再多的錢也隻是一串數字和廢紙。


    頌尋煩躁地甩開袖口上的山蛭。


    半個小時的步行,心髒已經開始了不滿的抗議。


    不適地用力摁住胸口,頌尋叫住前麵的沈和韻。


    “你背我走。”


    沈和韻沒有如往常一般應下。


    嬌生慣養的小少爺還沒有意識到這裏已經不是現代的文明社會,身份、地位、金錢,在這裏一文不值。


    “到底有沒有聽到,我叫你背我。”


    頤指氣使的命令式口吻聽得人心裏不舒服。


    唐一鳴插了句,勸解道:“小朋友,他是你傭人還是你保姆?同學間這樣使喚不合適哈。”


    “要你管。”頌尋並不領情,盯著沈和韻,“你背不背?”


    從小到大被使喚吆喝,沈和韻受夠了這樣的生活,第一次直麵饒玉書,語氣堅定。


    “抱歉,我也累,背不了你。”


    他以為饒玉書會暴跳如雷,破口大罵,麵前的少年卻隻是平淡一點頭,過於輕易接受了這個結果。


    接著轉身,一深一淺走向最前麵的男人。


    沈和韻皺眉,不知道他打的什麽主意。


    但很快,饒玉書的行動得到了揭秘。


    “我走不動了,你背我。”


    少年清亮的嗓音清晰響徹在眾人耳畔。


    太跌破人眼球了。


    唐一鳴一言難盡,現在小孩都這麽自來熟?逮著個人就敢這樣理直氣壯的吩咐,果然是還沒經曆社會的毒打。


    沈和韻也沒意料到能有這出,心裏覺得饒玉書實在可笑,到底有沒有理清現狀。


    頌尋不理會身後投來的各色注視,抬頭麵朝著男人。


    男人莫名,對上少年望向自己,眉眼盈盈泛著潤色的眼眸。


    “我為什麽要背你。”


    島嶼路況複雜不穩,單是在裏麵正常行走都費勁,更何況是背著個人。


    他不是很明白饒玉書為什麽能理所當然的提出這樣的要求。


    “你是我男朋友為什麽不能背我,商寂。”


    每個人對自己的名字或多或少都會有種特殊的條件反射,在嘈雜的人群中,或者同事朋友的低聲八卦裏,總是能敏銳捕捉到有關自己名字的存在。


    這種條件反射無關失憶與否。


    在饒玉書念出這兩個字的瞬間,男人便確定了那是自己的名字。


    但他並未有任何表示。


    商寂生了一雙典型的丹鳳眼,單眼皮,眼尾微微向外延伸,看人時顯得銳利而富有攻擊性。


    在他麵前,仿佛隻需一眼,便會被看透內心本質。


    頌尋目光不帶任何閃躲:“出發前你還說要叫上孟衡,到了那邊一起吃頓飯,要將我介紹給你朋友認識。”


    孟衡……


    商寂湧上一陣熟悉感,但那說明不了什麽,他可不認為自己會找一個剛畢業的‘小男朋友’。


    “那你能說說看,為什麽從墜機起,我們全程沒有任何交流。”


    而是在需要幫助,用到勞動力的時候,突然湊了過來。


    “出發前我們因為選旅遊地點大吵了一架,冷戰了一路,剛才你一直不理我,我才生氣的。”


    “合著你們是一對呀,早點說不就沒這事了。”唐一鳴沒想到在這還有樂子看,不嫌事大的攛掇,“你男朋友好像還不相信你,小朋友,拿出點實際行動來。”


    當今社會極度開放發達,對於性取向的包容度很高,也不會出現抵觸怪異的情緒。


    商寂微垂著眼沉思,也不知道信沒信那套說辭。


    劇情裏進行的有這麽艱巨嗎,頌尋在心裏深吸了口氣,帶著破釜沉舟的決心。


    兩條胳膊一抬,圈在男人後頸迫使他低頭,毅然決然在男人側臉上親了一口。


    商寂完完全全愣住了。


    頌尋也很憂鬱,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為了任務,他的三觀下限已經能突破到這種地步了嗎,回不去了。


    徹底回不去了。


    目睹全過程的沈和韻表情古怪,聽見饒玉書朝商寂脆生生道:“不是男朋友會這麽親你嗎?”


    商寂從怔愣中醒過神,柔然的觸感一瞬間拉長,側臉仿佛還殘留著剛才的痕跡。


    少年的手沒有鬆開,他隻能以垂頭俯首的姿勢,望著他。


    一切都很陌生,親密的接觸,少年的樣貌,以及他的聲音,和漏洞百出的話。


    商寂對‘男朋友’這個詞匯同樣陌生,就算是什麽都不記得了,可心底的真實感受在告訴他,自己身邊並沒有這樣親密的關係存在。


    但這些想法和認定在剛才的刹那間,如同理智、思慮全部煙消雲散。


    商寂無聲地注視頌尋,他的眼神帶有侵略性,一寸寸在少年臉上巡遊。


    原本在他眼中陌生平板,與其他人毫無區別的形象逐漸變得生動鮮豔,陌生的疏離褪去,商寂因為丟失記憶空乏的大腦猛然間闖入了些別的東西。


    就好像,眼前的少年的的確確和自己有著非不尋常的關係。


    是很親近的人,一直陪在自己身邊,刻進血液中的存在。


    所以,為什麽會忘記呢……


    商寂盯著頌尋的時間太長太久,專注到令人產生壓力。


    頌尋永眼睫輕顫,強行抑製自己退縮的念頭。


    搭在商寂脖子上的手突然被握住,高於自身的手掌溫度停留在手腕上,接著堅定地將頌尋的雙手拉了下來。


    還是不信嗎?


    頌尋有些喪氣,商寂要比他想象中的更為謹慎疑心。


    下一秒,男人在他麵前背對身,彎下了腰。


    “我們要在天黑前尋找合適的休息地,快點。”他加重,或者說是強調,“男朋友。”


    頌尋回過神,眼睛一亮,俯身趴在他後背上。


    其實他哪知道商寂的什麽朋友,不過是在頭等艙的休息室裏聽見過他和朋友打電話,臨時從記憶裏東拚西湊撿出來的。


    頌尋放輕動作,兩條胳膊重新搭在了商寂寬闊結實的肩上。


    纖細白淨的手指微微卷縮著,似是有些無處安放的窘迫。


    商寂垂眸,一眼認定這是一雙沒幹過活的手。


    手心關節紋路淺淡,沒有任何倒刺,指甲上布著小月牙,透著淡淡的血色,像他的主人一樣漂亮。


    完全區別於自己寬大的手指關節。


    商寂雙手扶住少年的兩條腿,手背上青色的脈絡浮現,起身繼續前行。


    一行人繼續開始了趕路。


    沈和韻落在了最後麵,目光時不時望向前麵的疊交在一塊的身影,幾次欲言又止,眼中透著濃濃的不認同。


    饒玉書果然還是不講理的性子,太自私了,為了自己什麽都能做出來,壓根不管別人的情況。


    在他看來,饒玉書就是在家被慣的,饒叔饒姨也有責任,說什麽身體不好,不照樣好好活到了現在。


    明知道商寂身上有傷,依舊要人背著,還真是沒救了。


    不停歇的走了兩個小時,對於地形複雜的島嶼,消耗的體力是雙倍的。


    幾人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相反,全場最舒坦的人就是饒玉書了,就沒下來走過一步。


    唐一鳴再也沒了最初看熱鬧的心情,和小情侶在一起隨時要接受有落差感的心理準備,差的簡直不是一點半點。


    商寂也是牛人一個,身上背著個活人都不帶歇一下,麵不改色氣不喘。


    這身體素質,也不知道之前是做什麽的。


    商寂用長木棍破開前麵的雜草,清理出一條路來。


    耳邊是少年的呼氣聲,他莫名從裏麵聽出了些委屈。


    太嬌氣了。


    因為背著人不方便,原本清理路麵的任務就落在饒玉書頭上,不過在被帶刺的金剛藤紮了下,又被不知名的蟲子給咬了下手背後,饒玉書自發放棄了這個任務。


    在商寂那認證咬傷沒毒不會有事後,饒玉書依舊不放心,隻感覺手上被咬的地方針紮的疼,懷疑是什麽毒蠍子毒蜈蚣。


    商寂提過一次便不再管他了,隻是將兩旁的雜草清理的更徹底了。


    他猜測自己從事的工作或許和野外有關,關於動物昆蟲和植物這類隻要看上一眼就能清晰辨別出來。


    頌尋衝著自己紅腫起來的手呼氣,痛感的強烈在脆皮的身體上得到了強有力的展現。


    情緒也有些不穩的煩躁。


    不受控地朝著商寂抱怨道:“什麽時候可以休息,累死了。”


    商寂身上硬邦邦的,硌得骨頭疼。


    瞧瞧這話說的,後麵幾人心情複雜。


    唐一鳴朝沈和韻問道:“你這同學一直這樣?”真不會挨打嗎?


    沈和韻嘴角扯出一抹無可奈何的苦笑,雖然沒說話,但他的表情足以說明一切。


    不過得益於饒玉書的任性抱怨,商寂在半小時後停下,將今晚的休息地選定在了一個相對平坦遠離危險的地方。


    但這不代表可以停下。


    受海洋氣候和地理位置原因影響,遜科加康島在夜間經常發生對流性降雨,再加上晚上溫度驟降,他們必須簡單建造出一個能遮風擋雨,生火的地方。


    商寂給每人分配了工作,收集一切可利用的資源,樹枝,葉子,土壤,帶領幾人在空地上支起一塊擋雨的庇護所。


    頌尋彎腰清理地上潮濕堆積的爛葉,沒一會動作就慢了下來。


    全身都不舒坦,腦子就沒有真正清醒放鬆的時候,昏昏沉沉一片。


    頌尋第一次知道,擁有一個健康的身體是一件多麽幸福的事。


    夏茗負責采摘用於擋雨的大葉片,被上麵的水珠劈頭蓋臉淋了一身,看見在一邊偷懶的饒玉書心裏瞬間不平衡起來。


    “大家都在幹活,你怎麽好意思什麽都不幹。”


    夏茗身材和長相都不差,身邊的男性朋友紳士有禮,享受到的恭維追捧不少,結果莫名其妙到這鬼地方,一天下來又是崩潰又絕望,灰頭土臉狼狽不堪。


    看見饒玉書一個男生卻在那偷懶,說什麽也控製不住了。


    搓著藤條的沈和韻回頭,幫襯著夏茗說話:“饒玉書,我們現在應該團結起來,把你之前的那些習慣收收,在這裏我們隻能靠自己。”


    頌尋懨懨耷拉著眼皮,朝著沈和韻瞥了眼。


    “我男朋友幹的還少?”


    因為半道冒領的男朋友,理直氣壯將活都丟給了別人偷懶,沈和韻覺得他實在不可理喻,轉頭將視線落在了搭建庇護所的商寂身上。


    希望他能製止饒玉書錯誤的認知和行為。


    商寂手上的活沒停,沒有要開口的意思。


    從另一個方麵解讀,他默許了饒玉書的偷懶。


    沈和韻臉色變得難看,不能理解商寂為什麽能容忍饒玉書這樣的行為。


    不過轉而一想,商寂是受饒玉書蒙騙,真以為他是自己男朋友才這樣偏袒,又放平了心態。


    這對毫不知情的商寂實在不公平,他必須得做些什麽才行。


    沈和韻下定決心。


    同樣等著商寂製止饒玉書偷懶的夏茗見此沒話說了。


    畢竟商寂確實是他們中出力最多的人,也遠比他們上手熟練,要沒有他的帶領,還真不一定能安全到這。


    講事實,他一個人幹了兩個人的活。


    人家自己願意他們能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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