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來到走廊盡頭靠窗的位置,這個時間點所有人都回了房間,外麵一片安靜。


    黎笙抬頭歉意看向頌尋:“這兩天發生的事,我要和你說聲對不起。”


    他也知道生生不息這兩天鬧出來的事,隻是一直沒和自己產生掛鉤,直到今天看到澄清,了解了來龍去脈後才清楚這事和自己有瓜葛。


    按理說粉絲間有糾紛是很正常的事,可這事實在鬧的太大了。


    黎笙思來想去還是決定敲響了許玳的房門,或許是昨天禮物解圍的事,他不想讓許玳因為這事對自己產生負麵的情緒。


    “我才知道生生不息是我的粉絲,要不是因為我他也不會故意找你麻……”


    “他是他,你是你,為什麽要因為他向我道歉。”頌尋打斷他,“就算他是你的粉絲,你也不可能天天盯著他,需要將他的過錯頂替到自己身上。”


    他語氣自然,眼中閃動微光,真誠而清澈。


    是真的毫無芥蒂。


    黎笙心口湧上一陣澀然,似乎知道自己輸在哪了。


    就算他曾經表現出過針對和敵意,可細想起來,許玳從沒有因為這些而對他懷恨在心,望向他的目光永遠是平和充滿善意的。


    而自己,卻因為時君,總是對他抱有偏見。


    組隊這兩天,黎笙也看出來了,時君不喜歡他,為了一個不喜歡自己的人,還費勁追趕,一點一點變得不像自己,這並不值得。


    有時候,或許放手會更好。


    這一刻,堆在身上的石頭被挪開,他感到釋然和輕鬆。


    燈光在同一時刻熄滅,隻留下從窗外透進的夜光。


    黑暗加劇了內心的傾訴欲望,黎笙忽然有很多話想說。


    他抬頭看向頌尋,說出了一直以來認為自己永遠不會宣之於口的話。


    “其實我一直很嫉妒你。”


    不可否認,許玳生的好看,是那種容易讓人產生保護欲的好看,所以就算發脾氣鬧別扭,也不會讓人感到討厭。


    “我從時君一出道就喜歡他,這次參加節目也是因為他,但現在我想開了。”


    黎笙嘴角掛出一抹釋然的笑:“之前因為時君針對擠兌你,是我的錯的,對不起。”


    頌尋越聽越茫然,到最後黎笙一句‘想開了’徹底不淡定了。


    怎麽就想開了,究竟想開了什麽?!


    他全程緊繃著一顆心,問道:“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黎笙搖頭:“我能感覺出來他不喜歡我,以相處的這段時間來看,或許我們本來的不適合。”


    他心思敏感,需要的是一個細微的愛人。


    事實上,一直以來都是強大的粉絲濾鏡蒙蔽了他,實際生活中的時君並不符合他心目中的合適人選。


    “不不不。”頌尋試圖挽救回來,著急解釋道:“他性格就是這樣,不愛表達,我覺得你們很合適呀。”


    他像是個急於給別人拉線的無良媒人,昧著良心給人說好話。


    時君那脾氣一會陰一會陽,跟那打雷的天一樣,說變就變。


    這下好了吧,直接把人都給嚇跑了。


    黎笙顯然沒有被他的解釋勸導成功,再也抑製不住對時君的不滿,打開了話匣子。


    “他不溫柔,也不紳士,很多時候都不會顧及隊友,我行我素,和他在一起組隊很難受。”


    這一條條一筐筐的,看的出來黎笙意見很大。


    頌尋被說的一愣一愣,居然沒辦法找到反駁的點。


    到最後黎笙變成了勸告的那個:“像這種不會體貼照顧人的伴侶,我覺得你需要慎重考慮一下,不要因為長得好看就輕易放寬了要求。”


    這一晚上,頌尋失眠了。


    他想不明白怎麽就變成了這樣,還有黎笙最後的話是什麽意思,他為什麽要慎重考慮?


    第二天,頂著黑眼圈的頌尋精神萎靡,在比賽環節頻頻失誤,唯一的關注點都跑到時君那組去了。


    這一看不得了,火氣瞬間就上來了。


    恨不得一拳往時君身上捶過去。


    時君就是那個最大的變故和問題。


    頌尋眼睜睜看著他從黎笙手上接過球,眼睛都不帶往後瞥一眼的,連自己隊友摔跤都不知道,還是別隊的顧長清主動過去攙扶。


    黎笙就算是粉轉黑,時君也不冤。


    他要一直這樣距離任務完成的一天遙遙無期。


    頌尋覺得自己應該主動出擊,從根源解決問題。


    這次不出意外,依舊是時君組獲得了第一。


    頌尋單獨找到時君:“我們聊聊。”


    他少有這樣表情嚴肅的時候,時君收起喝水的保溫杯,看了他一眼,朝沙灘的遮陽傘下走去。


    時君沒有著急問要聊些什麽,看上去毫不好奇。或者說,他同樣也有需要和頌尋聊一聊的想法。


    頌尋跟上,並未有所察覺,還在盡量尋找合適的措辭,不會顯得那麽突兀。


    他裝作不經意間提醒:“我看到比賽的時候黎笙摔跤了。”


    時君往折疊椅一坐,老悠哉了,還不忘拍了拍邊上的椅子,邀請道:“坐。”


    到底有沒有好好聽他說話。


    頌尋強忍著急躁坐下:“我覺得既然組隊,就應該要有團隊精神,多關注隊友狀況,才能配合的更加默契,對團隊的……”


    “我想要贏。”


    “我知道你想要贏,但沒有隊友配合是一定贏不了的。”


    時君一手撐著頭,側目看著滔滔不絕的頌尋,不帶任何緩衝的開口:“到時候我們再重新組隊。”


    頌尋未說完的話全給嚇回了肚子裏,時君看向他的目光專注而柔和,眼底閃爍著熱切的堅定。


    空氣中莫名摻雜了一絲曖昧。


    頌尋躲開了他的視線,心裏瞬間湧現出一股慌亂。


    他不想讓時君再說下去,就好像一但開了頭,事情便會朝著不可預估的方向疾馳而去,無法再有回頭的機會。


    頌尋從折疊椅上起身:“我有點事要先走了。”


    “我喜歡你,許玳。”時君富有磁性的嗓音在這片安靜的區域響起。


    頌尋的感官一下變得敏銳,能聽到不遠處的海浪翻滾,風吹過樹葉的晃動,最為清晰的則是時君那脫口而出的兩句話,每個語調的上揚都牢牢印刻在腦海中,經久不息。


    這徹底打亂了他的計劃,太突然了。


    頌尋腦子很亂,可時君卻不肯停下,目光從始至終都落在他身上,不肯給他逃避的機會。


    “我是認真的,我喜歡你,想和你在一起,而不是隻界定在這檔節目裏。”


    頌尋不自覺摳緊手心,想要借此緩解自己的淩亂和緊張。


    明明他隻是過來勸解時君多關心黎笙,至於為什麽變成現在的情況他完全梳理不清。


    “我、我……”他還是想要先離開這裏,讓自己變成漿糊的腦袋透透氣。


    時君看出他想走的意思,伸手拽住了他的手腕。


    他甚至不需要起身,位於頌尋更低視角的位置,可卻遊刃有餘把控住了主動權。


    “沒人和你說過…”時君語調慢條斯理,質感的聲音慵散悅耳,似真似假地抱怨,“在別人表白的時候走掉很不禮貌嗎?”


    不禮貌?頌尋回頭略有憤懣地看向他,覺得這話從任何人口中說出來都合理,但時君說這話就不覺得心虛嗎。


    天天使喚壓榨自己的助理,也沒見過他有說聲謝謝。


    頌尋不滿地掙開自己的手:“你隨便拉別人也很不禮貌。”


    “是嗎?”時君沒有鬆手的意思,頌尋的那點力氣在他看來無足輕重。


    “所以,要不要答應我。”


    他這話不像是詢問,盯著頌尋的目光充滿強勢的占有欲。


    “我不。”頌尋咬著唇,手腕被他緊拽著,哪也去不了,隻低著頭,做出自己的回答。


    “為什麽?”時君仿佛真的很費解,像是意外自己會被拒絕,“你之前說你的擇偶標準是長得好看的。”


    他大言不慚:“我難道不好看嗎?”


    頌尋不可置信看了他一眼,沒有否認時君不好看的意思,隻是單純少見這麽自戀的人。


    被那雙水潤透徹的眼睛瞧著,時君沒有絲毫要尷尬的意思:“既然我符合你的標準,為什麽不答應我。”


    頌尋要被他打破砂鍋問到底的架勢逼到不知道說什麽好了,胡亂扯出了一個擋箭牌。


    “我喜歡曆丞那樣的,你還是換一個人喜歡吧。”


    話音剛落,頌尋手腕一緊,接著就不受控製地往前倒下,一頭砸在時君寬闊有力的胸膛上。


    躺椅猛然承受兩個男人的重量,不堪重負發出不穩的嘎吱聲。


    “你幹什麽?”頌尋心跳加快,仰起腦袋不滿,但在看到身下人的表情後,不敢再出聲。


    之前的淡然自若從時君臉上消失,仿佛一夕間換了個人,盯著頌尋的眼中持久醞釀著深不見底的暗流,要將他席卷到未知的深處,徹底消失殆盡。


    頌尋不受控製地感到畏懼,避開時君的身體接觸,一隻手撐在他側臉的躺椅上,借力起身。


    時君冷眼旁觀注視著他的一舉一動:“你喜歡曆丞?”


    分明沒人再拉拽自己,頌尋撐著躺椅的手卻顫了顫,差點沒再撲回時君身上去。


    好在雙腳落在地麵的踏實感給了他些底氣,稱得上擲地有聲:“對。”


    時君那樣的性格,發脾氣叫他滾都有可能,以他傲氣,大概率不會低頭挽留一個拒絕自己的人。


    頌尋這樣想著,耳畔卻聽到一聲輕笑。


    時君從折疊椅上站起身,優越的身高使他能輕而易舉壓製住頌尋。


    就連落在傘外傾斜的影子也被一同覆蓋。


    那雙狹長優美的眼睛散發著一層寒冷的冰霧,頌尋在他麵前像是沒有任何抵抗能力的羔羊,隻能引頸受戮任由屠夫處置。


    時君這段時間以來的隨和,讓他險些忘了他一直不是什麽好惹的人。


    他並非什麽都不了解,一些圈內的消息也知道些。


    那些得罪時君的人下場通常都不怎麽好。


    他一直不是個看見別人掉兩滴眼淚,送個簡陋的保溫杯就能煙消雲散的人。


    頌尋對這樣的時君感到陌生,後退了一步。


    他的抵觸行為盡落入時君眼底,嘴角冷笑的弧度越發上揚,看的人瘮得慌。


    “怕我?”


    頌尋有種自己一旦承認時君就會發瘋的預感,果斷搖頭:“沒有,我想回去了。”


    時君沒有理會他想回去的意向,手指輕飄飄落在他有些過長,半遮在眼尾的發梢上,自然地拂開。


    “他有什麽好,一個學都沒念完的毛頭小子,連生活費都要朝爸媽討要,說不定戀愛都要受家長的把控的小孩兒。”


    曆丞要是在這都不是破防那麽簡單了,青春活力的少年優勢硬是被他說得一無是處,恨不得貶低到地底下去。


    帶著溫度的指尖不小心觸碰到纖長的睫毛,頌尋不舒服地閉上眼睛,這次沒有躲開。


    他閉眼乖乖站著的模樣實在討人喜歡,時君手指輕撚,目光一寸寸在他臉上掃過。


    趕在頌尋睜眼前,將自己過於赤裸暴露的目光收回。


    “我會證明,我比他更適合你。”


    “不是要回去嗎?走吧。”


    時君率先抬步,回頭望向還呆愣在原地的頌尋,挑眉。


    他似乎恢複回了尋常模樣,收起了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氣勢。


    頌尋回過神,跟上了他。


    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事很多,就像他不明白自己怎麽就稀裏糊塗接到了時君的告白。


    他發誓,他真的一直很認真的完成自己的任務,可過程總是扭曲到不盡人意。


    接下來兩天,頌尋都有意避開時君,實在避不開也堅決不與他產生任何視線交集。


    曆丞感覺不對勁,朝頌尋討論自己的疑惑:“我覺得時君在針對我。”


    其實不需要疑惑,頌尋可以肯定他的猜想,隻有神經大條的曆丞反應才會這麽慢。


    但頌尋不承認是自己的原因導致,忽悠道:“怎麽會?你想多了。”


    曆丞皺眉:“他就是對我有成見,否則昨天比賽的時候為什麽隻攔在我前麵,和我較勁,一點都不管顧長清。”


    最後導致他倆誰也沒贏,顧長清最後成了第一。


    頌尋麵不改色:“有沒有一種可能,是你實力太強,威脅性最大,他才會非要攔著你。”


    曆丞眉頭緩緩舒展,被不易察覺的恭維到了,心情也跟著愉悅。


    “你說的有道理。”


    頌尋心虛盯著地板,先是譴責了下自己拿曆丞當擋箭牌的行為,而後心裏默默念了句對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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