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毅於五月下旬去登萊,正式就任登萊總兵之職,同時召集各部開始巡視,了解登萊軍務。


    登萊總兵說是負責登萊兩府,其實所管的兵馬並不多。


    徐敷奏走後,登萊這邊,除了登州營嚴雄部外, 另歸丁毅管的,有登州水師參將趙可教叁千人,萊州參將徐元奇二千人,還有幾個縣有些守備遊擊,手下都是叁五百人左右,加起來不到一萬,基本都是萊州的, 因為登州的營兵, 當年兵亂後全都打崩了, (新建的登州營當時就是王衛忠部,其他縣的兵馬都被統一到王衛忠部)登州另外隻有千戶所有軍戶,且全是丁毅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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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實際登萊在冊官兵有一萬八千,朝廷發餉要按一萬八千發,絕大部份都被吃空餉了。


    5月20日,丁毅在登州登萊總兵府,召集登萊各州縣參將以下,守備以上,共計二十四人。


    其中有老熟人,水師參將趙可教。


    這幾年丁毅和趙可教配合的很好,經常借水師的船幫忙運流民,物資,後來隻運流民, 物資都是丁毅的船自己運,每船按人頭給趙可教錢。


    趙可教再看到丁毅時也是心情複雜,當年大夥都是都司,一轉眼, 人家都是總兵, 且是自己的上司了。


    “趙大哥,好久不見,哈哈哈,快坐。”丁毅一往如常的客氣,趙可教略有拘束,也趕緊抱拳施禮拜見。


    當時很多守備和遊擊還沒到,兩人先聊了會,丁毅知道登萊以前都有水師,後來隻餘登州有,原先是負責海防,現在就是個工具人,主要往遼東運餉糧。


    登萊水師巔峰時有幾百艘船,最少時隻有幾艘,目前是六十多艘,且大部份老有舊,過去一年,明廷才為他們添加了一艘四百料新船, 非常之慘。


    原本萊州那邊也有水師,專門往旅順運糧的, 後來丁毅成為東江總兵後, 和朝廷關係越來越差,崇禎也不給糧,萊州水師則並到登州。


    好在他們沒什麽要海戰的,也就當年打孔有德參與過,所以也沒什麽事,能應付。


    現在督運遼餉,再幫丁毅運運流民,小日子也過的不錯。


    丁毅當時心中一動,遼餉都是從登州出發的?崇禎也敢不給我東江發餉?


    以前徐敷奏管這塊,他也不知道,現在問了後才明白。


    明廷運遼餉通常有海運和陸運兩種,海運於春夏,陸運於寒冬。


    海運從叁個地方出,一是山東,一是天津,一是淮揚。


    淮揚有成山之險,所以最多隻能運叁十萬石。(大船不好走,小船裝截有限)


    天津是叁十萬石,因近開芝麻灣,在薊永密等處,所以合叁鎮之糧,一般也有五六十萬石。


    山東是六十萬石。


    這是朝廷分配的指標。


    山東這邊運餉也有定例的,每船載千石糧計,必須要用十四名水手,載八百石用十一名,載五百石用七八名,運多糧用多少水手,都是朝廷定例。


    每次運餉,一個水手安家費五兩,工價十八兩。


    “這麽多?”丁毅聽的臉色微變。


    他這個多有兩層意思,一是成本多,二是好處多。


    先說成本。


    比如天津一年運遼餉叁十萬石,以千石船計,要叁百艘船,按朝廷慣例,每船十四名水手,那就是要動用四千兩百人次。


    每水手安家費五兩,工價十八兩,一人就是二十叁兩,全年為九萬六千六百兩成本。


    不幹這行不知道,丁毅一接觸到運糧這塊就被震驚了。


    大明朝運叁十萬石糧,成本接近十萬兩白銀。


    丁毅要是早知道,直接和朝廷說,遼餉包給我來運,我隻要五萬兩,不,叁萬兩。


    叁十萬石糧才值多少錢?成本接近叁分之一,四分之一了。


    這還是水路,成本比較低,陸路成本更高。


    難怪古代運十萬石糧到前麵,能餘下五六萬糧算不錯了。


    但丁毅真想承包運糧,肯定沒人答應。


    這麽高的成本是誰核算的?當然是京師的各種重要官員核算出來的。


    果然,趙可教似乎明白丁毅的意思,馬上把其中內幕說給丁毅聽。


    朝廷核價一個給一個水手是二十叁兩,但從戶部出來,就隻有十八兩了。


    到各省後,從布政司出來,是十二兩。


    最後到水師這邊,付給水師為八兩。


    趙可教再扣四兩,水手們拿到安家費二兩,工價二兩,到手四兩。


    聽趙可教的意思,以前這四兩,還要給徐敷奏二兩。


    你看看你看看,你丁毅還想叁萬兩承包運糧?大明朝誰會理你,真要叁萬兩承包給你,朝廷裏多少官員要詛咒丁毅,這不是斷他們的財路嗎。


    整個大明朝上下都爛透了,各級官員都像蛀蟲似的吃國家的好處,運個遼餉都能讓一大波人發家致富。


    丁毅聽的大叫吃虧,原來徐敷奏幹了這麽多年登萊總兵,賺了不少錢啊。


    山東這邊配額是六十萬石,需用水手是八千四百。


    實際上按趙可教所說,很多千石船都用不到十四名水手,十一名也能開起來。


    多出的叁名水手錢,也是各級分了。


    就算是八千四百名水手,身為登萊總兵徐敷奏,每名水手可分二兩,一年就能分一萬六千兩白銀。


    徐敷奏幹了起碼有四五年,這家夥是很有錢的啊。


    自己還幫徐湊了叁千精兵,白送所有兵甲,丁毅瞬息覺的自己血虧。


    但丁毅不得不承認,大明朝這時真特麽亂,運個糧餉都能賺錢,而且其黑無比。


    趙可教說完後,看丁毅一臉黑線,好像不高興的樣子。


    他想了想,一咬牙:“丁總兵,以後我保證你每年,最少可得一萬八千兩以上。”


    他想為了搞好和丁毅的關係,大不了自己少拿點,多給點丁毅。


    “嗬嗬。”丁毅笑笑,你想多了,以後全是我的。


    不過這時他也沒說,省的影響趙可教心情,他意味深長的笑了笑,趙可教以為丁毅同意了,也跟著笑了起來。


    不一會,徐元奇等登萊各地守將都來了,每個人進來,先拜見丁毅,然後遞上禮物,都是孝敬的銀子。


    丁毅這是第一次出來坐鎮,沒想到還有這些好處。


    看著下麵的人一個個低眉順眼的送禮,這種感覺真是不錯。


    難怪大夥都要當領導了。


    他以前送了很多給別人,這會自然也不客氣,先統統收了再說。


    眾人一看,這新總兵也很好說話嘛,肯收錢就好。


    等眾將坐定,丁毅大手一揮:“來人。”


    嚴雄走了出來,手上端著個盤子,裏麵有筆和紙,還有一個硯石。


    這筆是他們新做的羽毛筆,前麵削尖再處理後,沾著墨水,就能寫字。


    嚴雄拿起筆,好像要準備記東西。


    “你們一個個報下名字,部下有朝廷核餉多少兵馬,實際有多少兵馬。”


    丁毅說完,現場一片安靜,大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表情尷尬。


    趙可教和丁毅認識最早,也和丁毅接觸比較多,自然知道他是什麽人。


    他猶豫了下,馬上道:“末將先來吧。”


    “登萊兩地水師核餉六千,實際兩千七百人。”


    原來連叁千都不到,足足少了一半。


    “恩。”丁毅點頭,邊上嚴雄寫了下來。


    眾將無奈,而且總兵那邊肯定有名冊,隻好紛紛報數。


    嚴雄一一記下。


    丁毅又問:“都訓練嗎?能戰之兵有多少?”


    眾人又是麵麵相覷。


    丁毅再問:“普通士兵,月發餉多少?”


    眾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還是趙可教先說,水師每人每月一石米,兩斤鹽。


    但趙可教有個沒現場說,水師運糧,路上會有消耗,所以水師過的並不太苦,也有糧吃。


    另外朝廷核實水師每人每月兩石米兩斤鹽。


    丁毅事後這麽一算,明朝的軍將都很有錢啊,像趙可教這樣叁千水師不到,空餉加克扣,一年上萬銀子隨便賺。


    當然了,他們會用一大部分錢用來養家丁,一部份要孝敬徐敷奏這樣的上司。


    這樣算算,徐敷奏這登萊總兵真的很有錢啊,丁毅又覺的自己血虧。


    “你們在當地,都有多少田地?”丁毅又道。


    這個就每人不一樣了,因為軍將調動還是比較頻繁,大部份人不喜歡囤田,隻喜歡銀子。


    也有少量會有田,到時調走時,再賣掉變現銀。


    現場各人各種說法,也不知道真假,但丁毅也不在乎真假,隻想聽聽大明軍營的實情。


    聽過之後的人就會明白,為什麽明軍百戰百敗,換成是你,也不願意拚命,肥的都是軍將們,官越大,越是肥,各級都要孝敬。


    丁毅現在幫徐敷奏算算,這溷蛋當一年登萊總兵,至少進帳兩萬五千兩以上。


    難怪這溷蛋養了五百家丁,可惜在清水泊一戰中,他的家丁全打光了。


    丁毅聽完之後,想了會,然後伸手叫嚴雄,把剛才的紙遞給他看。


    大廳裏諸將相互觀望,也不知道丁毅這總兵大人在想什麽。


    約莫看了好一會,丁毅突然問:“本鎮看來看去,諸位都是任將多年,若現在退養的話,俱是富甲一方的大富翁啊。”


    眾將齊齊色變。


    丁毅又自顧自道:“我大明朝現在內憂外患,風雨飄搖,這次清兵入寇,更是衝進山東腹地。”


    “諸位也是運氣好,沒被調往入衛,不然俱要全軍覆沒,戰死沙場。”


    眾人神色再變,有人已經露出沉思的表情。


    “我看這樣也好。”丁毅這時大聲道:“你們拿好銀子,不管事務,頤養天年,以後出兵打仗,都由本鎮的兵馬來,豈不妙哉?”


    現場一片安靜,死一般的寂靜。


    趙可教也臉色灰白,他想了想,終於忍不住,小聲問:“敢問總爺,如何退養?”


    之前他還和丁毅稱兄道弟,突然稱起總爺來,也是小心肝慌的很。


    丁毅麵不改色,澹澹的道:“你們帶著家人,都搬來登州住吧。”


    “本鎮會派人替你們發餉練兵。”


    “每月該你們的銀子,一兩不少。”


    幾個遊擊和守備臉色漲的通紅,不知道是害怕還是驚慌,或者是生氣。


    昌邑遊擊陸文山左右看看,硬著頭皮道:“不知總爺,所指的銀兩是那些?”


    當年孔有德亂軍沒打下昌邑,昌邑也是明軍反攻集合的據點,朱大典最後在昌邑誓言師反擊,集兵數萬回攻孔有德部。


    所以陸文龍覺的自己還算比較牛皮,你丁毅不要吃相太難看,說清楚到底有多少銀子?


    “按朝廷製,遊擊月9兩,本鎮全年給你120兩。”


    陸文山臉更紅了,脖子也紅了,他嘩的一下站起來:“沒有別的?”


    丁毅猛的回頭,冷冷凝視著他:“陸遊擊還想要什麽?”


    撲通,陸文龍一屁鼓坐回位上,直覺背後全是大汗。


    他餘光微掃,不知何時,有兩名披甲執銳的精兵,已經站在他的身後。


    “沒有,沒有,小的,隻是問問,問問。”他嚇的不敢稱自末將,連小的也叫了出來。


    “我說完了,誰還有意見的?”丁毅這時站起來,抬頭看向四方。


    眾將瑟瑟發抖,無人敢言。


    有人張口想說,又不敢說。


    “沒意見就寫封信給家人,不會寫字的,拿信物,我讓親兵送信回你們家,把你們的家人,都接來。就這樣吧,散了。”丁毅轉身,大步而去。


    這些人過來都帶了家丁,丁毅的兵馬一湧而去,先解兵器後談心,一個個老老實實,也被暫時扣下。


    丁毅一上來就奪兵權,確實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必須曆史上從來沒有一個總兵這麽幹過。


    在他們來看,丁毅吃相太難看了。


    實際上丁毅如果按朝廷核餉人數來養兵,就又要多養一萬八千人。


    雖然朝廷會下發一部份,他的也要付出大量的銀錢和物資。


    但為了徹底掌控登萊,這些錢都是必須要花的。


    而且這些領兵大將們,有的都有很多良田。


    此次被扣壓的諸將中,兵馬最多的是趙可教和徐元奇。


    當天下午大概兩點左右。


    杜如海一千騎兵,加嚴雄兩千兵馬,共叁千人一湧而入,衝進登州水師大營。


    水師大營守備以上全都被丁毅扣起來了,其他人雞飛狗跳,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


    嚴雄以登萊總兵府的名義,下令召集餘下所有軍官集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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