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那我可動手切了啊。”店主人把原石找了個合適的位置放好,架起了切料機,輕輕在原石表麵一蹭劃了一條白線。


    側麵切。


    林風也不懂這個,點了點頭意思是你愛咋切咋咋切,這種專業的玩意兒就別問了。


    老板也是爽快人。


    動起手來相當的嫻熟,這塊原石分量小,麵積也不大,礙於林風之前在他店裏賠了二十多萬,袁老板切石的時候小心翼翼的。


    先是用切料機在原石的側麵一點點的磨。刺啦啦的噪音不絕於耳,一片片石灰胡亂的飄灑。


    咳咳~~


    幾個離得近的顧客咳嗽了兩嗓子,連忙退後一些。


    袁老板也停下了手,笑嗬嗬的對林風道:“這種巴掌大的小料子,還是我在學徒的時候經常擺弄的。還真別說,今天這一上手感覺我整個人都年紀了不少。那時候學徒苦啊,師傅嚴厲,一塊邊角料切壞了二話不說轉頭就是一頓鞭子。小夥子,牆角有板凳,你離遠一點等吧,別弄你一身灰。”


    “沒事兒。”林風可不想錯過那驚心動魄的一幕,後退了幾步,卻沒走遠。


    幾個圍觀的顧客也起哄道。


    “老袁入行有二十多年了吧?”


    袁老板嗬嗬笑著點點頭:“二十三年零四個月了,唉,人老了動一動就出一身虛汗,等熬過了今年明年我也該退休了。賭石這玩意兒不是啥好行當,前幾天我去醫院檢查心髒也出了點小毛病。心裏頭有病,這玩意兒是萬萬不敢沾的。”


    之前幫蕭嵐砍價的那男人哼笑了一聲:“你可得了吧,還不到五十就想撂挑子,你師父的手藝就不準備傳下去了?”


    齒輪與石料摩擦地噪音在繼續,好多人條件反射地加快了心跳,幹巴巴地望過去。


    袁老板也不急,一點一點的打磨著原石棱角。


    “啥手藝不手藝的,也就是那麽回事。說起來還真有點想我師父了,年輕那會老頭動不動就皮鞭子沾涼水抽我,給我恨的啊,天天晚上不睡覺,瞅見他院子裏涼的衣服偷偷的給淋上了水。


    那時候日子過的艱難,我師父總共也就那麽一身貼身的衣服。每天早上衣服都不幹,他也納悶一上午坐在櫃台裏直嘀咕。


    那時候小,就覺得見他外邊套了一件長袍子,裏邊啥都沒穿,我這個解氣。心想,讓你抽我,凍死你個老東西。”


    顧客們一片哈哈的大笑聲。


    這時,之前的夥計洗了把臉從店裏走進了後院的小門。


    一個顧客指了指那夥計:“小子都聽到了吧,以後你師父要敢打你,你也這麽幹。”


    另一個顧客也哈哈道:“對,淋他新洗的衣服,他要敢罵人,隔天往他褲衩上摸辣椒油。”


    氣氛活躍起來了,袁老板一瞪眼珠子:“他敢!”


    轉頭又歎了口氣:“現在的夥計不比以前了,嬌貴著呢。別說他就是罵他幾句,罵的重了點,人家說不幹就不幹。你們幾位可不知道,別看這小子看模樣老實巴交的,也不是個好伺候的主。這不,前兩天他收貨時打碎了一個玉碗,我就晚飯沒讓他吃,第二天就給我撂挑子了,跳著腳的跟我大吵大叫,還罵我什麽來著?哦,對了,老幫菜!”


    夥計小臉一紅,連忙低下頭去,躡手躡腳的跑到袁老板屁股後邊,還覺得渾身不自在,嘀咕了一句:“師父,我給你倒杯水去。”一溜煙的跑了。


    林風眼珠子瞪著原石,看著表皮雜質一點點被齒輪切去,眼睛都忘了眨一下,一分鍾,五分鍾,八分鍾,呼,當切割器第幾十次落刀時,石料表麵仍沒有見到好玉的胚子,盡是一片黑色雜質。


    人群裏有人喊:“動大刀吧,這磨磨蹭蹭的得切到啥時候去。”


    “這塊是墨玉的胚子吧,全是雜質,擦垮嘍。”


    袁老板抬頭看著那人糾正道:“擦垮還有擦漲都是翡翠的說法,玉石沒有那麽多講究。還是那句話——跟翡翠賭石不同,翡翠毛料的內裏大部分是沒有翠的,都是硬邦邦的石頭,空的就是空的,但和田玉籽料通常沒有擦空的情況,籽料裏麵大都是有玉的,隻是看玉料好壞罷了,如果雜質叢生,有咎裂,有髒痕,那這塊籽料跟擦空了也沒什麽區別,算是垮了,根本不值錢。


    所以在擦玉的時候,一旦擦到了一塊壞玉,懂行的人都會喊——髒嘍。


    袁老板將石料換了個位置,從這個角度切下去,石料的側麵棱角一刀切,是漲還是垮一目了然。


    人群瞪大了眼睛。


    林風攥緊了拳頭。


    別看隻是二百塊錢買的石料,緊張感卻一如既往。


    賭石這個行當,除了一些以此為業靠著它養家糊口當做事業來做的專業人士以外,大部分人還是一種賭徒性質。


    一個賭字道盡了一切。


    就像在牌局上,底牌即將掀開的那一刻,無論賭注的大小,玩的是麻將還是撲克,那種驚喜和期待感刺激著敏感腦神經,像毒品一樣讓人上癮,繼而沉迷。


    袁老板看準了位置,一刀幹脆利落,毫不拖泥帶水的切了下去。


    蹭的一聲。


    一大片石皮削落,下一刻,在賓客和袁老板略微驚訝的視線下,一抹墨黑色從石頭縫裏跳了出來,墨色鮮濃,烏黑光亮,不是灰黑,不是紫黑,是那種行裏稱為“黑如純漆”的墨色,仿佛泛著油光一般,這類色澤的墨玉可是和田玉裏的上品,非常少見。


    林風不懂玉,可看到這喜愛的墨黑色,油光可鑒的亮度,也不由得喜上眉梢。


    “哈~~終於出來了,怎麽個意思,這是漲了還是賠了?”林風連聲問道。


    問了一遍,沒人搭理他。


    奇怪的轉頭看去,隻見周圍的賓客還有袁老板都是一副驚呆了的表情,目光定定的看著那一抹墨黑,仿佛瞧見了什麽不可思議的東西一樣。


    林風抿了抿嘴唇,幹著急。


    “諸位吱個聲啊,到底是賠了還是賺了?”


    連續問了好幾遍,終於有顧客回過神來。


    那大腹便便的男人,張大了嘴“我糙!”一聲。


    連鎖反應一樣,其他顧客也是小範圍的驚呼。


    離林風最近的那哥們搖晃了一下腦袋:“你剛才說啥?”


    林風無語,隻好用重複了一遍。


    “當然是漲了,擦漲了好幾十倍呢。”


    “好玉啊。這塊絕對是墨玉中的上品,可惜了體積小了點,如果大上一倍翻幾番不成問題。”


    “說那個有啥用,要是能做出個玉瓶來,最少也上百萬了。”


    這並不影響賓客們雙目放光。


    這塊黑不溜秋的石頭誰都不看好,煤塊一樣。不曾想二百塊錢買的邊角料,還真能擦出來好東西。


    那哥們在林風胸口捶了一拳:“行啊哥們,你這手氣沒誰了。”


    另外一個中年婦女也說道:“二百塊錢的買的,一轉手大幾萬也是它。”


    袁老板也是哭笑不得的看了林風一眼,這塊原石他也沒當回事,不然不至於二百塊就出手了。


    之前還要白送給林風結果人家沒要。


    想想也是,切出了大幾萬的好玉,買籽料的錢沒付,那這玉算誰的?


    所謂貪小便宜吃大虧,不外如是。


    袁老板感歎了一下,放下手裏的切料機,站起身,伸了伸老腰。


    “小兄弟,這玉的成色不錯,隻是體積小點。賣嗎?我給七萬塊!”袁老板道。


    七萬塊,差不多快趕上市場價了。


    開店做生意,回收玉料是常有的事。不過這價格肯定要低於市場價,不然他也沒有賺頭。


    再者,七萬塊也是袁老板反複思量給出的價格。


    林風之前買那塊籽料花了也差不多是這個數,後來又刷卡兩百塊。


    裏外裏林風沒賠,還小賺了一丟丟,也算過得去了。


    “我出七萬三。”人群裏有人高聲喊道。


    見袁老板疑惑目光望過來,笑著解釋道:“這塊玉成色上等隻是體積小了點,我看著喜歡,多出了點,袁老哥別介意啊。”


    袁老板心下了然,不在意的揮了揮手:“您這話說的,好像我多小氣似的。”


    轉過頭來看著林風:“小兄弟,七萬三的價和市場價也差不多了,我的建議是差不多可以出手了。”


    他說的誠懇,那喊價買玉的人也感激的對袁老板點了一下頭。


    林風一看就是個新手,新手都算不上。


    袁老板這位行家裏手點撥的一句話,對這筆買賣的促成起到了至關重要的作用。


    林風皺著眉想了一會,問道:“這塊玉有白玉好嗎?”


    “沒有。墨玉屬青白玉的一種,其中分為墨玉和碧玉,青白玉之上才是白玉。這塊玉雖是墨玉之中的上品但比白玉的玉質還差了一個不小的檔次。”


    林風點點頭:“那就賣了吧。”


    買玉的那哥們給的是現金,他背著一個包,從裏麵拿出七遝紅豔豔的鈔票遞到林風手上:“您點點。”


    林風接過錢,顛了顛分量:“不用了。”笑著手下。


    這期間,又有幾個顧客買了兩塊玉料,體積比林風買的兩塊都要大。


    無一例外全部擦垮了。


    “老板,您這有上等白玉的籽料或者是羊脂白玉的籽料嗎?我要買。”林風吧唧吧唧嘴,走過去踢了踢擺放在牆角的原石,眼神閃爍不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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