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江自北向南,直入南海。


    一年四季水量充沛,滔滔不絕。


    峽穀兩側壁立千仞,兩岸懸崖距離最近處也有十幾丈遠。


    天然的地理隔絕,不說深山密林危險重重、人跡罕至,就算兩岸都有山民居住,也幾乎不會跨岸交流。


    “前麵有一座鐵索橋,是這陵江上唯一溝通兩岸的橋梁。”井曉邊走邊給琮蒼太子講解。


    陸寅君從旁補充:“據說虞氏當年舉全族之力,才將虞郡和茂山連接起來。”


    他在虞城給虞策治療時,也曾來過這座堪稱神跡的鐵索橋附近遊玩。


    盡管聽了許多介紹,琮蒼太子見到峭壁中間,橫亙著的鐵索橋時,仍是十足震驚。


    上二下三,一共五根鐵鎖連通東西兩岸,規整的木板鋪在鐵鎖上,遠觀仿若懸在半空。


    從這邊看向對岸,鐵索橋仿佛延伸到雲霧中。


    簡直是神跡,非人力可為。


    橋邊兩根固定鐵鎖的山岩石柱旁,端坐著一位老翁和兩名童子。


    井曉好奇地走到近前,摸摸橋邊石柱。


    發動窮搜天地回溯之法。


    眸中光影變幻,鐵鎖如何飛渡十幾丈,連通兩岸的過程,仿若點擊了快進鍵的電影,各種影像在她眼中閃過。


    老翁手捋花白胡須,出聲問:“你是哪家的小女娃,也要過橋嗎?”


    井曉眨著黑白分明的眸子看向老翁,乖巧地搖頭。


    “我不過橋。這位爺爺在此做什麽呢?”


    “我啊,守橋。”老翁笑嗬嗬道,“遇到第一次過橋的人,不熟悉虞陵橋的特性,走到江心,鐵鎖晃動,難免心生驚懼。我就讓身邊的童兒陪著過橋。有人陪伴,便也少了許多害怕。”


    老翁難得見到如此白淨可愛的女娃,不由得多解釋幾句。


    陸寅君上前一步,朝老翁拱手:“虞韶前輩,寅君有禮了。”


    虞韶猛地抬起草帽邊沿,將近前的人看清,驚訝道:


    “陸寅君?好小子,你不在京城參加武林大會,怎的在此處?”


    陸寅君:“我去年秋才從京城回來。在京城見過策公子。此番遊曆,從陵江下遊往上溯源,找找陵江源頭。”


    言外之意,他對武林大會不感興趣,隻想遊曆天下增長見聞。


    “哈哈,寅君這般人物,卻偏愛做那閑雲野鶴。”


    虞韶一甩手中蒲扇,拉住陸寅君的胳膊,生怕他跑了,“走走,一定要去虞家山城,容虞氏一盡地主之誼。這兩位是?”


    虞韶本是家主虞晗的親弟弟,即虞策的親叔叔。如今虞家小輩都去了京城,他亦是坐鎮家族的長老之一。


    陸寅君看一眼滿臉好奇的井曉,微笑道:“我家弟弟琮蒼和小妹井曉。”


    井曉仰著小腦袋看看須發皆白的虞韶,又瞧瞧陸寅君。


    妹妹,行吧!


    “井曉,見過虞韶前輩。”


    琮蒼太子也跟著拱手:“琮蒼,見過虞韶前輩。”


    “好好好,虞家山城距此不遠,寅君和弟弟妹妹,一定要多住幾天。”


    虞韶人老成精,眼光毒辣,怎麽可能看不出,這一男一女兩個小娃娃皆是氣度非凡。


    陸寅君與井曉交換一下眼神,然後朝虞韶拱手:“恭敬不如從命,叨擾了。”


    ……


    虞家山城占地麵積之廣,不消多說。


    僅卡在西南行省與中原的交通要道這一項,其戰略地位就不可忽視。


    更重要的是,虞郡與西南行省互不統屬,各自獨立向京城負責。


    井曉隻通過玄光鏡看過虞城的風景,還是第一次進入街市親自體驗其繁華,真是看什麽都新鮮。


    不一會就拿了滿手的吃食和雜七雜八的小玩意。


    琮蒼太子淪為小跟班,井曉手裏拿不下的,就交給他來拿,還特意叮囑不許他偷吃。


    陸寅君:“讓虞前輩見笑了。”


    “怎麽會,寅君的妹妹鍾靈毓秀,比我家那些鬧騰的臭小子可愛多了。”


    虞韶讓童兒去家裏報信,他親自拽著陸寅君,跟在小姑娘身後,怎麽看怎麽喜愛。


    “寅君獨自帶著弟弟和妹妹出來,家中放心?”


    “出來遊玩而已,寅君不才,護住弟弟妹妹的本事還是有的。”


    陸寅君對虞韶的試探,四兩撥千斤,答得十分有禮。


    ——


    虞氏山城宴會廳。


    “陵江特產的四腳蛇。”


    井曉和琮蒼太子趴在桌上,小聲研究著剛端上餐桌上的湯羹,“紅燒會不會更好吃?”


    琮蒼太子夾起一筷子,嚐了嚐:“肉質細膩,清蒸的湯羹也很美味。”


    井曉拿起湯勺,給自己盛了一碗湯羹,慢慢品了一口:“唔,鮮味十足。你下次紅燒試試。”


    琮蒼太子點頭,默默把小姑娘的需求記下來。


    等離開虞家山城,去陵江抓幾條四腳蛇,帶著路上吃。


    陸寅君和虞家留守的幾位長老推杯換盞,說起京城武林大會。


    “聽虞策兄的意思,隻要在比武上取得名次,便能加官晉爵。”


    虞韶捋著花白的胡須,笑道:“咱們自己人,不講那些虛的。此次盛會隻是朝廷對外用兵缺少將帥之才。世家大族以文質彬彬為雅,難出統兵之人,又反對開武舉遴選人才。虞家受命,不得已而為之。”


    “原來如此”


    “今次家主不在,不然定然再開止戈樓,與你一較高下。”虞韶捋須感慨,“對了,上次與你一同來的那位辛彥小哥,去京城了嗎?”


    去年陸寅君來虞家山城,他與幾位長老聯手,也沒打贏陸寅君。他就知道,麵前的青年,比他們高出不止一個層次。


    以陸寅君的修為,直接打敗虞家的幾位長老不難,但維持不輸不贏,彼此都留顏麵卻不容易。


    “辛彥在趙夫子家裏,春季播種比較重要。這次沒跟著出來。”


    陸寅君用公筷給身邊的小姑娘,夾取一塊遠處燉得軟乎乎的羊肉。


    肉質極嫩,夾在筷子上脂肉都在顫動。


    羊肉吸滿湯汁,纖維幾乎透明。


    井曉杏眸亮了亮,對桌上幾人聊什麽,完全充耳不聞,隻顧著小口小口地大吃特吃。


    沒錯,小姑娘櫻桃小口一點點,吃起東西來又快又專注。


    腮幫子一鼓一鼓,活像隻小鬆鼠。


    麵前的碗盤堆疊再高的菜肴,不消片刻也能吃得點滴不剩。


    琮蒼太子看著井曉下筷子最多的幾道菜,邊嚐口味,邊分析做法,偷師偷的十分愉快。


    一時間,賓主盡歡。


    ……


    宴後。


    虞韶和虞家幾個老頭,恭恭敬敬地請陸寅君去後院給幾位虞氏子弟看診。


    “學武練功受傷都是家常便飯,普通傷勢虞家自己就能救治,隻是這幾位子弟受的傷卻有些蹊蹺。本來想著從京城請名醫過來,可巧,老夫就遇到陸公子。”


    陸寅君頷首:“治病救人,義不容辭。”


    虞韶一聽,高興得手舞足蹈,叫過家中小輩:“你們陪著小公子和女郎君,遊覽一下虞氏祖宅。”


    “祖爺爺放心,我讓人去喊九妹了,她稍後就過來。”


    身材修長,一襲褐衣短打的青年一邊抱拳回應,一邊腹誹:韶長老是老糊塗了嗎?陪琮蒼公子還好,讓他們一群糙漢子陪小姑娘玩,真不知道怎麽想的。


    陸寅君知道此地仍屬於梧桐山,所以並不擔心井曉和琮蒼太子的安危。


    倒是對小姑娘反複叮囑,有什麽事等他回來再說,別直接動手拆了虞家。


    井曉冷眼瞪他:“我是那麽不懂事的人嗎?”


    陸寅君:“……”就怕你做事的時候,不拿自己當人,也不把別人當人。


    “快走快走,當你的陸神醫去。”


    井曉不耐煩地揮手,趕走嘮嘮叨叨的大貓。


    陸寅君看一眼身旁的少年。


    琮蒼太子:“放心,我有分寸。”


    陸寅君:“……”突然更不放心了,怎麽回事!


    ……


    “找我做什麽?別耽誤我練功。”


    虞九妹,虞氏年輕一代中公認的武學天賦最高。


    “九妹,韶長老讓你過去陪陪嬌客。”


    虞江明擺開防禦架勢,在被爆錘之前,語速極快道,“是陸寅君陸公子來了,帶著他妹妹。”


    虞九妹動作一頓,臉上飛霞:“給策少主治病的陸公子?”


    “對,陸公子帶了弟弟和妹妹。韶長老請陸公子給師兄他們治傷,弟弟和妹妹得有人招待。”


    虞江明嘿嘿直笑,也不點破九妹心思,當然主要是怕挨揍。


    去年他們就看出來了,九妹對陸寅君有意思,但落花有意,流水匆匆過客。而且陸寅君於虞家有大恩,他們自然不好提出什麽要求。這回麽……


    忽地眼前人影一閃,虞江明還沒反應過來,虞九妹已跑出去了。


    “唉,九妹等等我,你慢點,井曉妹妹和琮蒼公子在演武場。”


    “囉唆,你動作快點。”


    風中傳來虞九妹的輕叱,最後一句落下,連背影都看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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