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凡見之,喜笑而言:“哈哈——小菱子你是餓死鬼投胎嗎?這吃相,幾百年都沒吃過飯一樣。”


    “我……是魔,”玉菱放下勺子,望著司凡,又道,“我又不是凡人,又沒吃過這麽好吃的東西,你這般說我,算何意?”


    司凡笑道:“小菱子,可是我收留你,你卻對我沒一句答謝之意的話,可說得過去?”


    “嗬嗬,你——若像我父尊待我好點,或許我還會敬重你!”


    司凡搖頭笑道:“小菱子,你這般話,該改!”


    玉菱氣而拍桌,喊道:“改什麽?我本性就這般,如若我說變就變,我還是我嗎?”


    司凡坐而不動,懶得與玉菱置氣,輕聲細語地奉勸:“小菱子,你不變,至少也要收斂本性,然則會毀了魔界的。”


    玉菱正想回話,外頭傳來哀樂,一穿著喪服的女子哭哭啼啼跟在棺木後,玉菱目光被吸引,剛又吃一口甜豆湯,然而食不知味。


    司凡看著這般情形,戳一下玉菱的腦瓜子,道:“你又氣了,外頭那女子的丈夫戰死,遺骸歸鄉後,守靈七日,今個是他下葬的日子。”


    玉菱不解而問:“凡人會死,他的靈識應歸何處?”


    “凡人無靈識,但稱他們在凡界歷經之憶為魂魄,身死,魂魄歸冥界所管。”


    見司凡淡然處之,玉菱又問:“我既是六界之共生者、又是魔,不老不死,得何做魔主?”


    司凡眼珠子骨碌碌轉動,笑言:“有緣而許,這得去問六生靈。”


    玉菱惱火,拍桌而起,道:“司子!為什麽總是說高深之理?你仗著知曉六界大理就這般欺負我,你了不起。”


    說罷,玉菱欲離。


    望之,其他凡人就作夫妻相吵而看。


    司凡不去攔截玉菱,找掌櫃的付了錢就跟在玉菱後麵。


    玉菱不知不覺跟在送葬的凡人身後,司凡遠遠觀望玉菱,放慢腳步跟後頭。


    天穹四散飛舞的冥錢,不經心而看去好似雪花從天而降,泡影般隨即逝去。


    司凡湊到玉菱後方,用竹扇重重在玉菱的肩頭一敲,並喊道:“小菱子,你兩眼發直是遇到什麽好事物了嗎?”


    玉菱雙眸悵然若失,她悠悠回頭,看著司凡道:“我覺得我的心在哭泣,為他們感到悲哀。”


    司凡眯眼而笑,後手裏幻化出一串相思子的手珠,戴到玉菱細腕處,他便道:“這珠子,好看嗎?”


    玉菱低頭而視,隨口應付:“可以。”


    “你可知,這東西有毒?”司凡見玉菱神色又氣憤起,又道,“這對凡人說來是有毒,對魔神妖仙實是無用。”


    “司子,你再這般捉弄於我,我便,便要回魔界!”


    看著玉菱說不過他,又擠一張臉的模樣,司凡忍不住笑了出來,雖共生者容姿自是差不了,但無笑靨如花也著實別有一番風味。


    “小菱子,月夜而至,你就能見那棺槨中之鬼。”


    玉菱指著正在下葬的棺木而問:“棺中不正是凡人屍身嗎?何來鬼?”


    “小菱子,看來你並未開竅啊,”司凡嘻嘻而笑,又道,“看似是你靈根不佳。”


    聞此話,玉菱僵著臉,冷聲而道:“你這玩性就不能收斂麽?我不喜歡你道破我禁忌,況且你這是在羞辱我父尊!”


    司凡收斂神情,一本正經道:“小菱子,開個笑話你都消不起,看來你好不適做魔主!”


    “我是不適,那你適?”


    “那可是你親自說的,我可沒說,尚且我是仙,魔界與我幹係不深。”


    見司凡語氣妥協,玉菱便不再追究。


    天色愈漸暗下,暗黑的天穹綴上幾顆白亮的星。


    空氣中瀰漫這森森的氣味,墓穴裏好似冒出一縷煙,恍惚間,一陣陰風襲過女子輕薄的喪服,女子雙膝跪地而哭泣,這陣陰風而過,女子欲起身子趔趄一倒就失聲而哭。


    玉菱見之,不忍想上前撫慰女子,不料司凡舉扇而阻。


    玉菱瞪眼,怒道:“你!”


    司凡搖著已經隨著收回手臂時而打開的竹扇,半垂簾而道:“小菱子,這可不是你魔界,你可得看看你是誰,再說插手不插手之事。”


    “哼!”


    “看,鬼出來了。”


    聞聲,闃然間,屏住氣息而視,一個身披鎧甲身形頎長的男子出現在眼前,男子的腳跟卻離地三寸,男子眼眸緊鎖身著喪服女子,深深含情柔似水。


    玉菱瞄向司凡,問:“他就是鬼?我可沒見他從棺槨裏飄出來。”


    司凡唉聲嘆氣地說:“小菱子,這是你沒看到,我可不再費力和你解釋半天,做徒勞之事。”


    “臭司子!”


    “小菱子,好歹我也算是你的救命恩公,你老這般辱罵於我,哎……”司凡拍了拍玉菱肩頭,又道,“我看還是送你回魔界為好。”


    玉菱一聽此話,當則閉口不言。


    司凡見此,含笑又道:“你可想知他們兩人的故事?”


    玉菱抬頭望了一眼司凡,又保持冷漠的神情低下頭。


    氣氛異常冷冽,司凡不再言,他藉由執扇為媒介使法術,驀地,白光強烈晃眼,耳邊也一片寧靜。


    倏忽,安靜祥和的一幕呈現於眼前,三月桃花盛放,一味粉紅晃蕩在鼻尖,身姿嬌小的閨閣女子坐落於窗前,嘆氣綿長。


    與女子年相仿的另一個女子走過來,在身姿嬌小女子耳邊而道:“表姐是與我閩越馮少將軍有婚約之人,如今也年在芳華,才子佳人相配好叫人心生羨慕。”


    女子梨渦羞紅,矜持的模樣甚是可愛。


    “箬(ruo)梓,別說了。”


    箬梓見女子嬌態,又戲弄般地道:“表姐,五月不再有桃花灼灼發華,果初熟也是喜逢時,那時馮少將軍是不是會來迎娶你?”


    女子推了一把箬梓,遮麵含笑:“全憑我爹做主,箬梓你瞎說什麽。”


    “表姐,我可是聽府裏的丫鬟說那馮家的老爺子替馮少將軍來提親,妹妹我可全知曉了,你瞞著我也倒是見外了!”


    女子眼笑捂麵,道:“我哪裏瞞著你,隻是我想等等再告知於你。”


    箬梓灑脫大笑後而道:“表姐,你婚期都定了,真叫人好生羨慕。”


    女子撐著臉,看著箬梓問:“箬梓,你說他生得俊不俊?”


    “表姐,相思愁心,心更愁。”


    然,相思,未到時。


    五月,籬笆裏的桃樹初結初熟,果香引來小小蟻蟲、燕鳥飛來捉青蟲,女子從閨間而出,視看此番暢懷溫舒之景。


    箬梓小跑過來,儼然失了女子該有的賢淑,她還大喊著:“表姐,表姐,快快……迎親的人快來了,快去拿扇遮麵。”


    女子緩緩轉身道:“箬梓,我好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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