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已然這樣,錢念娣就是哭死,也不能解決問題。


    占大有在電話裏安慰錢念娣兩句之後,說道:“小樹沒事,你別擔心,他當時上廁所走丟了,被列車員送回來了。


    等到抓住拐賣你的人販子,小飛應該也能找回來了。我讓你舅現在就去買火車票,要是不能買到最快的車票,我就讓他們開車去接你。”


    錢念娣聽說錢小樹已經回了占家,現在隻有錢龍飛一個人流落在外,情緒倒是放鬆了一些。


    她想,小飛長得機靈漂亮,即便被拐賣,應該也比較招人喜歡,暫時應該還是安全的。隻要盡快找到那兩個人販子,也基本就能找到小飛的下落了。


    很快,占大有就將那通電話的事情跟家裏人說了,並安排兩個兒子趕到汶西市接錢念娣回家。


    占寶庫倒是答應地爽快,說是開車馬上就能走。而占寶玉卻是愁眉不展,一點沒有外甥女被找回家的喜悅之色。


    占老太太看出了二兒子的異常,開口問道:“二小,你這是咋了?是不是遇著啥事兒了?”


    占寶玉頂著一張苦瓜臉,沒有回答占老太太的問題,而是說道:“先去接念娣回來吧,其他事等回來再說。”


    他最近去了趟醫院,做了個全身檢查,不出意外地,得到了最壞的結果。沒錯,他被確診為白血病。


    他不死心,又換了一家醫院檢查,最後結果還是一樣的。


    前幾年,大哥因為白血病去世了,那時候自己爸媽哭的死去活來,直到現在,老兩口看到大哥家的女兒婷婷,還是忍不住傷心。


    若是他們知道自己也得了這個病,還能承受的住嗎?哎,還是晚點說吧。


    因為婷婷小小年紀沒了爸,占家人一直對她不錯,沒有因為兒子沒了而將那母女倆趕走。


    占婷婷現在十二歲,她爸占寶良得的是急性白血病,確診到死亡一共才三個月的時間。那個時候的占婷婷才五歲。


    占寶良媳婦吳春芳在他死後兩年,找了下家,再嫁了,不過還是占家利益鏈條上的一員,靠著占家吃飯。


    占大有兩口子擔心大孫女占婷婷跟著後爸一起生活,會受委屈,因此在大兒子再嫁後,他們便讓占婷婷留下來跟著自己生活。


    所以說,占家現在的孩子倒是不少。孫女占婷婷,外孫女秦昕(也就是張玲),外孫子孫小好,當前都生活在占家。


    年初的時候,占寶庫兩口子迎來了第一個孩子,現在已經有八個月了,取名占瑩瑩,也由占老太太照顧著。


    占寶玉現年二十九歲,在占大有的子女中,當前唯獨占寶玉還沒有孩子。


    他們要想拐回一個兒子來養,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可是占寶玉心裏不願意,一是不想養不是自己血脈的孩子,再一個,是覺得自己還年輕,生育能力沒問題。


    他看著自己老爹占大有已經活到了快七十歲,也沒有患上家族遺傳病,也存在一定的僥幸心理,認為自己應該不會那麽倒黴,一定還是有例外的,為什麽自己就不能是那個例外呢?


    就這樣,他跟媳婦生孩子的事情雖然重要,卻也沒有顯得太過著急。


    可是得知診斷結果的那一刻,他是真的急了。他還這樣年輕,難道就要這麽死了?大哥至少還留了個後,自己就要這樣斷子絕孫了?


    他實在是不甘心,不甘心自己短暫的人生匆匆而來,匆匆而去,什麽都沒能留下。


    或許,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了,生一個自己的孩子是來不及了,那麽,隻能在自己死之前再次鋌而走險,至少要讓自己這一脈有一個延續香火的人。


    這些想法這幾天在占寶玉的心中縈繞,揮之不去。他想,等到將外甥女接回占家,就馬上將自己的情況告訴家人,著手去實施自己的計劃。


    這個年代的火車速度慢,還時常晚點,為了盡快讓錢念娣回家,占寶庫跟占寶玉兩兄弟決定直接開車過去,路上兩人輪換著開,五個小時左右也就能到達目的地了。


    兄弟倆商量好之後,就直接開車上了路,直奔汶西市。


    他們吃過早飯後出發,下午兩點的時候就到了錢念娣所在的派出所。


    錢念娣見到兩個舅舅的時候,淚如雨下,跑過去撲在兩人懷裏痛哭流涕,占寶玉跟占寶庫哄了好一會兒才勉強平複了錢念娣激動的情緒。


    他們兩人既然來了,必然要了解一下案件的進展。好在汶西市不是目前由省公安廳督辦的那個拐賣案的重點區域,因此兩兄弟也不用始終保持高度警惕。


    據辦案人員說,那兩個人販子已經在家中被抓獲。之所以抓捕工作進展如此順利,還得益於錢念娣是半夜過來報的案。


    傻子爸媽半夜睡的正香,還不知道傻兒子跟買來的媳婦跳牆跑走的事情,因此沒有打草驚蛇。


    兩個人販子一下子拐了兩個孩子,錢念娣被賣了一萬五千塊,錢龍飛是個男孩兒,年齡小,不記事兒,又長得漂亮,被他們賣了個好價錢,四萬塊。


    這些錢足夠他們揮霍一陣子了,因此那次之後他們就暫時窩在家裏,每天吃吃喝喝,日子過的好不愜意。


    警察半夜出發對人販子實施抓捕,他們正在家裏麵呼呼大睡呢。


    經過審訊,他們隻承認拐賣了錢念娣這件事,對於錢龍飛的事情卻矢口否認,一口咬定隻拐賣了一個少女,沒有其他孩子。


    賣孩子的錢被他們已經揮霍了不少,警察從他們家中搜出了現金有一萬多塊,還有新添置的冰箱、彩電,兩本定期存折,都是五萬的。


    這樣的家庭經濟狀況,在九十年代的農村還是比較少見的。


    尤其是這兩人都沒有正當的營生,家裏的地也承包出去了,一年就收個幾百塊錢的租地錢,若不是有見不得人的來錢道兒,是絕不可能攢下這樣的家底兒的。


    訊問中,兩人雖然說不明白大額資金的來源,但是也知道,警察沒有證據,就沒法給自己定罪。因此在錢龍飛的事情上,他們是鐵了心的不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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