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女兒錢美娟,她才剛剛十歲,於敏還抱有一絲幻想,希望女兒能體諒自己。可是這個幻想也很快就破滅了。


    在於敏被錢老太太打罵的時候,錢美娟就那樣事不關己一樣地看熱鬧,仿佛這件事再正常不過,根本不需要她橫加幹涉。


    可是在於敏反抗的情況下將錢老太太險些推倒的時候,錢美娟卻本能地上前扶住奶奶,還用一種埋怨的目光去看於敏。於敏不禁感到心寒。


    麵對錢金財的驅趕,於敏仍然沒有放棄內心的最後一絲掙紮,問錢美娟:“你想讓媽留下還是離開?”


    錢美娟毫不猶豫地說道:“你整天就知道數落我跟我哥,現在我哥被抓走,你高興了?一分錢不會掙,吃喝都靠我奶,現在還敢打我奶。我不要你這樣的媽...”


    於敏早知道自己得不到想要的答案,可是在錢美娟將話說出口的時候,還是感覺心髒一陣刺痛。


    她呆愣在原地,哭了笑,笑了哭,像個徹頭徹尾的瘋子。


    受到沈楠的影響,錢家人對瘋子都有了極深的心理陰影,見於敏這樣,都不敢再刺激她了,馬上回屋將門關上,仿佛於敏是一種可怕的瘟疫一樣。


    於敏發泄過後,收了收情緒,直接出了院門。天大地大,她卻不知道哪裏是自己的容身之所。


    最可悲的是,她在錢家過了將近二十年了,任勞任怨地伺候一家老小,忙活家裏、地裏,兜裏卻隻有可憐巴巴的幾十塊錢。


    可即便這樣,她還是下定了決心,絕不會再回到錢家當奴仆了。


    ————


    占金花與錢金鬥那邊,不知道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讓警方對他們殺了個回馬槍,來了一個甕中捉鱉。


    他們雖然心中暗歎太過倒黴,實際上心裏並不是很慌。


    讓曹勇等人包攬下罪責對他們來說,是成本最小的脫罪方法,但卻並不是唯一的方法。


    他們想,大不了浪費一套苦心經營的身份,換個身份重新開始而已。


    況且家裏還有兩個年幼的孩子,就衝那兩個孩子,哪怕是判刑,也會給占金花的量刑酌減。


    但是人有失算,馬有失蹄,他們還不知道,這次的事情非同以往。


    在孫愛民帶著兒子孫勉到馬坊市落腳之後,孫愛民最要緊的一件事,就是想方設法聯係到了被他們解救出來的那個女孩“周悅”的父親周教授。


    孫愛民將自己跟其他幾人共同打掉人販子團夥的前因後果描述了一遍,並著重強調了這件事中的主謀是占金花與錢金鬥。


    周教授在高校任教多年,人脈很廣,托關係詢問了案件的進展,同時特意提到了錢老二兩夫妻的名字,還有站前麵館、麵館中的地窖等線索。


    周悅回到家之後,精神有些恍惚,整天就知道哭,周教授為此不知道發了多少回火,去數落自己的女兒識人不清,不聽從父母的管教。


    教授夫人雖然心中也責怪女兒太過執拗,做事不計後果,一意孤行,才導致這種悲慘的結局,但是怕話說的太重了會讓女兒想不開,也隻能暫時壓下心中的不快,讓周教授一個人來做“壞人”。


    在罵過之後,夫妻倆又開始輪番做女兒的思想工作,讓她將掌握到的“男朋友”的各種信息都交代清楚,不但要讓這次拐賣案的團夥成員一個也跑不掉,還要去查一查那個“男朋友”是不是也是拐賣團夥利益鏈條上的一員。


    實際上,這個人的身份信息並不難掌握。他叫占和平,跟周悅是大學同學,周悅說了自己掌握的信息之後,周教授還特意去周悅的學校,調取了占和平的檔案。結果,真的印證了周教授的猜測,這個占和平跟拐賣案中的占金花有著密切關係。


    占和平和占金花是同村人,都來自於占家莊。按輩分來說,他應該喊占金花一聲“姑”。


    這個消息讓周悅遍體生寒。她怎麽也沒想到,那個溫柔體貼、成績優異的窮男友,原來是來自於拐子村。


    自己還曾天真的以為,隻要能跟他在一起,哪怕是走到天涯海角,哪怕是生活清貧,都會過的十分幸福。


    哪想到,自己竟然成為了對方的獵物,親手將自己推向了萬劫不複的深淵。


    至於他是一直存著拐賣自己的心思,還是被周家父母羞辱後臨時起意,現在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占和平以身試法,將留下一生難以抹掉的汙點。


    周教授夫妻二人在冷靜過後,也在不斷地自責、反思。以前是他們把女兒保護的太好了,才會讓她那樣天真好欺騙,傻傻地追求內心幻想的、能夠衝破世俗階級的浪漫愛情,而忽略了各種現實阻礙。


    等到女兒真正遇到一個善於偽裝的底層男人的時候,誤將同情與感動當成了愛情,還將父母的橫加阻攔歸結為物質、庸俗,對父母的態度不屑一顧,甚至更激發了她的逆反心理。


    兩名高級知識分子沒想到因為自己在家庭教育中的疏忽大意,給女兒帶來了這樣慘痛的教訓。


    可是事情已然發生,悔之晚矣,唯有讓凶手們受到應有的懲罰,才能給女兒受傷的身體和心理帶來一些撫慰。


    於是周教授夫妻在短短幾天內,多方聯係,利用自己的人脈給馬坊市警方施壓,使得這件事得以重啟調查,占金花與錢金鬥,還有他們的內部聯係人員占寶坤,也就是占金花的堂弟,乃至占和平,都列為了重要嫌疑人。


    目前,除了占和平之外,其餘嫌疑人都已經抓獲歸案。而在錢家找到的錢龍川,給占金花與錢金鬥又多加了一重罪名。


    盡管武星還沒與錢龍川做親子鑒定,但是他現在已經將他當成了自己的兒子來看待。將錢龍川送到醫院後,跑前跑後地交費,帶錢龍川做檢查和治療,讓從小缺愛的錢龍川感動地淚眼朦朧,甚至都因此忘記了身上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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