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老太太洗完澡,於敏又將婆婆扶回了屋。老太婆太胖了,幾乎將全部重量都壓在了兒媳婦身上,得虧於敏常年幹農活,有把子力氣,不然非得被老太太給壓趴下不可。


    等回了屋後,又點著燈好好給老太太檢查檢查身上,那一塊挨著一塊的淤青實在是有些慘不忍睹,不過於敏卻越看心裏越暢快,心說:這是哪個活菩薩來為民除害來啦!


    等到於敏給老太太檢查完身上後,錢金財又進來說給他媽看看腳咋樣,是不是真的骨折了,他好趕緊去叫村醫過來。


    當時老太太被人揍完,從麻袋裏出來後嚐試站起來,那時候的右腳脖子感覺激靈激靈地疼,不過現在痛感已經消失了大半,看來不是骨折了,可能就是當時被小王八羔子踢寸勁兒了,正好踢到了腳踝骨上。


    她好好活動活動那隻腳,發現沒事,所以也沒讓叫村醫。身上那些淤青,則讓於敏從冰箱裏拿出兩袋刨冰,自己敷在身上,一邊消腫,順便還能解解暑。


    要說起這個冰箱,現在羅家溝可沒幾家能買得起,就算是有錢買,那也舍不得呀。錢家這個冰箱還是錢金玲去年出錢給買的。所以村裏人都說:看看人家老錢家那閨女,就因為長得好,一下子飛上枝頭變鳳凰了!


    但是村民們隻知道錢金玲嫁了有頭有臉的人物,卻不知道是小三上位。她靠著那張臉把男人迷得神魂顛倒,讓男人不惜拋妻棄子娶她進門。


    說實話,錢家幾個閨女兒子長的都不賴。比如錢金鬥,曾經也是十裏八鄉有名的帥小夥。至於為啥能看得上那個地豆子一樣的占金花,還得說是她娘家厲害。


    占金花的爹是她們村的大隊書記,在這之前,是生產隊的大隊長。那上下打點、吃拿卡要、以權謀私的功夫練得爐火純青,幾個孩子也都得到了占老頭的真傳。


    那時候,錢家還比較窮,機緣巧合下,錢金鬥與鄰市的占金花相識了。那會兒的占金花一看到錢金鬥就眼暈地走不動道了,直勾勾地盯著錢金鬥瞅。那家庭條件一擺出來,錢金鬥都沒經過什麽心理掙紮就同意在一起了。


    畢竟年輕時候的占金花雖然個子矮,五官長得不咋地,但架不住會打扮啊,頭發燙成城裏女人最喜歡的大卷發,還會描眉打鬢,化完妝倒是還挺耐看。


    眼見著弟弟妹妹靠著美色過上了好日子,大哥錢金財的心裏堵得慌,越看家裏那個老娘們兒越不順眼,總感覺自己娶了她太虧了。所以從兒子錢龍濱還小的時候,他就出去勾搭小寡婦、小媳婦啥的。


    真別說,那張棱角分明的俊臉還挺管用,方圓十裏,被他白嫖的女人沒有十個也有八個了。


    當然了,伴隨著這些“光榮”曆史的還有一些黑曆史,比如有一次跟隔壁村的小媳婦鬼混,被她男人捉奸在床,光著腚跑了出來,躲進了一家村民的稻草垛裏才躲過一頓暴揍。


    那一次,他等到夜深人靜,家家戶戶都關燈睡覺了才敢出來,偷了兩捆稻草擋著腚,黑燈瞎火跌跌撞撞地摸回了家。


    那一次的狼狽程度,堪比他老娘今天的遭遇。


    要說錢家幾個孩子哪個更正常一點,當屬三兒子錢金貴了。沒去吃軟飯,也沒搞破鞋,跟青梅竹馬的小學同學沈楠組成了家庭。


    不過後來沈楠得了瘋病,動刀子要砍人,把錢家人嚇得夠嗆,從那以後就讓老三家分出去單過了。


    ————


    在大隊電影散場後,那兩個笑的合不攏嘴的男孩也搬著板凳跟著眾人往家走。不過他倆離其他人遠一些,小聲說著悄悄話。


    高個的男孩叫羅大江,現在念小學五年級,是羅家溝羅長友的小兒子,他上麵還有四個姐姐。


    矮個的男孩叫錢小樹,現在六歲了,還沒有上學,是占金花跟錢金鬥寄養在老家這裏的另一個孩子。這正是被用孫小好換掉的孫愛民與袁潔的親兒子。


    在他還沒出生之前,袁潔與孫愛民就給他取好了名字,如果是男孩兒,名字就叫孫勉。可是他們抱回家的是另一個孩子,從小體弱多病,壓不住這個名字。所以隻能改成了孫小好,隻希望他能健康平安地長大。


    錢小樹在被占金花和錢金鬥抱回家沒多久,就把他扔在了羅家溝,讓錢家老兩口照看著。不過關於孩子的來曆,他們遮遮掩掩地,從沒提過。隻知道占金花去醫院生了個孩子,抱回來的這個就是。


    頭兩年,錢家老兩口以為這是親孫子,對錢小樹還算不錯。可是孩子越長越不像錢家人,跟占金花更是一點不沾邊。老兩口就起了疑心,以為是自己兒子被戴了綠帽子,所以對孩子的態度開始一百八十度大轉彎,每天非打即罵。


    三歲的孩子,自己穿衣吃飯疊被子那就不用說了,孩子衣服蹭髒了要自己洗,大人去地裏幹活,也得把他帶著,讓他挖野菜,要是哪個菜挖的不是老兩口想要的,回去就是一頓揍。每頓吃飯的時候,錢小樹也不能上桌,隻能等到其他人都吃完了,剩的米湯、菜湯啥的才能輪得到他。


    孩子被這樣養著還能長好嗎?三歲的孩子長得還沒人家兩歲的大,走路都經常磕磕絆絆的年紀,卻要自己照顧自己,還要幫家裏幹活。村裏人誰見了孩子都覺得可憐。


    也有人看不過眼的,偷偷給孩子拿些饅頭大餅啥的吃食,可是被錢家老太太看見了,就要去人家家門口一頓汙言穢語的輸出,說人家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兒。


    光這樣就完了嗎?那就太小瞧了錢老太太的惡毒程度了。除了罵對錢小樹好的那些人,還要把錢小樹拉過去,在人家門口狠狠揍上一頓,讓人家知道,越對錢小樹好,錢小樹就越倒黴。


    在這樣的家庭裏長大,錢小樹沒有早夭可真是個奇跡。


    實際上,就在幾個月之前,袁潔夢到有孩子喊“媽媽,救救我”那次,錢小樹差點就死了。那天錢老太太在外麵跟別人鬥氣,回家就拿錢小樹出氣,連打帶踹地,直接把錢小樹給打暈了,夜裏,錢小樹還發起了高燒。


    於敏看不下去了,想要去找大夫,被錢老太太給攔住了,因為她感覺錢小樹可能活不成了。如果大夫看到錢小樹全身青紫,身上幾乎沒一塊好地方,萬一他真死了,自己不就坐實了殺人犯的罪名?如果不去叫大夫的話,自己家偷偷下葬,把孩子埋了,事情還能糊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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