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家老太太雖然快七十歲了,不過身子骨一直挺硬朗,這時候急著屙屎,倒著小碎步就去找廁所。眼看著回家是來不及了,就想著隨便找個背人兒的地方,再晚一點兒估計就要拉褲兜子了。


    她剛剛在一個大石頭後麵腿岔開站好,用手解著拴褲腰的布條子,還沒等解開呢,突然眼前一黑,被一個大麻袋給罩住了。接下來等著她的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這回可好,不但全身上下哪哪都疼,那泡稀屎也迫不及待地湧了出來。


    錢老太太在破麻袋裏嘴也沒閑著:“哪個生孩子沒屁眼兒的王八羔子,混蛋王八蛋敢動老娘,等我抓著你,看我兒子們不扒了你們的皮。”


    她一邊咒罵,又一邊鬼哭狼嚎地呼救,期望能及時被人發現,把偷襲她的小畜生給抓個現形。她連接下來怎麽往死裏收拾小畜生都想好了。


    “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金財、金鬥啊,你們老娘要被人打死啦!”


    可是任由她喊破了喉嚨,也沒有一個人過來。這時全村人都圍著大幕布看得起勁兒,電影聲音又極大,幾乎全村都能聽到電影聲,錢老太太的聲音早就被電影聲給淹沒了。


    等到錢老太太實在喊不動了,對方才停手,快速跑了,很快消失在夜色裏。


    錢老太太費了老大勁才從麻袋裏鑽出來。此時的她別提有多狼狽了。身上的多處淤青,不用想也能知道。


    那股濃烈的、獨有的竄稀的味兒一出來,讓她想死的心都有了。


    錢老太太雖然平時飛揚跋扈慣了,但是她又是一個很愛麵子的人,對自己的形象非常看重。


    這時候,她已經冷靜了下來,不敢出聲大喊了,她怕有人過來看到自己滿褲兜子屎尿的醃臢樣,今後成為全村的笑柄。


    “不行,不能在這裏等人來救,得自己回去趕緊洗澡換衣服!”錢老太太此時有強烈的飛奔回家的念頭。


    這麽想著,她就開始努力站起來,可是腿骨上傳來的劇痛,讓她剛剛起來一點的身子又重重的跌了下去。


    “老天爺呀,保佑我千萬不要被村裏人發現啊,老大呀,你趕緊過來呀,你再不來,你媽我可就要死在這裏啦!”錢老太太不停在心裏祈禱著,希望大兒子錢金財能夠及時出現,救自己於水火之中。


    可是此時的錢金財正坐在小馬紮上跟著眾人一起笑地前仰後合,還時不時趁人不注意跟旁邊的馬寡婦拉拉小手,咬咬耳朵。


    在看電影的人群裏,還有一大一小兩個男孩兒,此時正跟眾村民一樣哈哈直樂,上翹的嘴角怎麽壓也壓不住。不知道內情的其他人,隻當是被電影的精彩橋段給逗笑的。


    第一場電影放完,緊接著就放第二個片子了,是一個破案片,有些小孩子不愛看,而且這會兒時間也不早了,孩子鬧覺,大人隻能先帶孩子回家。


    張家大嬸子也是這種情況,如果她不用帶孩子,是肯定要把電影看到最後的。可是5歲的小兒子困了,外麵還有不少蚊子,所以她隻能抱著孩子,跟著幾名順路的小媳婦、老大娘一起往回走。


    等到她們說說笑笑地下了坡,拐個彎兒,發現前頭地上正有個人影以一種比較奇怪的姿勢往前爬,都不由得嚇了一跳,還有人沒忍住脫口而出:“前麵是人是鬼?”


    幸好幾個人都帶了手電筒,將光柱對準了地上那個東西,才終於確定了原來是個大活人。


    一條腿跪著,一條腿在後麵拖著趴在地上的錢老太太,此時的心啊,可以用百蟻啃噬來形容,於是不自覺地加快了爬行的速度。


    可是後麵的人實在是太多事了,非要弄清楚地上那個人到底是誰,一邊大聲問:“那是誰呀?”一邊還加快了腳步朝錢老太太靠近。


    錢老太太不得已,隻能暫時停了下來,但是卻十分抗拒其他人的靠近:“別過來,是我,是我!”


    張家大嬸子一看是錢老太太,瞬間樂了。她早就看這老太太不順眼了,每次一起打麻將,老太太都耍無賴。可是沒她吧,又總是湊不齊一圈兒人。


    再有就是,錢老太太愛顯擺,什麽自己閨女嫁了個好人家享福去啦,二兒子有出息,在外麵賺了不少錢啦,等等。這樣也就算了,她還時常陰陽怪氣地內涵自己家男人沒出息,讓張家大嬸子聽了非常不爽。


    可是人家沒有指名道姓,如果張家大嬸子對號入座,那不就等於承認了自己嫁個沒本事的男人嗎?所以她那時候就有一口氣兒不上不下的,憋的自己心裏難受,回去就得跟男人幹仗,才能把那口氣稍稍順過來。


    此時看著地上狼狽的錢家老太太,張家大嬸子眼睛瞬間一亮:這回可終於讓我逮著羞辱回去的機會了。


    當錢老太太大喊讓大家不要過去的時候,其他人都不自覺地停下了腳步,隻有張家大嬸子表現得異常興奮,好像沒聽到這句話一樣,不但沒停下來,反倒加速往前衝,懷裏五十斤重的小兒子壓的她胳膊生疼的那股勁兒好像都突然消失了。


    “哎呦,大娘,你這是咋啦?地上不涼啊,我扶你起來吧!”張家大嬸子這樣說著,卻抱著孩子站在原地,一點沒有要去扶老太太的意思。


    這時,她還突然使勁兒吸了吸鼻子,手在鼻子前使勁兒呼扇呼扇,皺著鼻子說道:“這什麽味兒啊?咋這麽臭呢?”


    隨後還回頭對另外幾人問道:“你們聞著了嗎?”


    錢老太太此時是真想撕了這個死女人的大嘴巴,可是她有心無力呀。她這時甚至有一種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悲涼之感。


    最後,還是這幾個準備回家的婦女中,有人返回了大隊,將正在跟馬寡婦膩乎的錢金財叫了過去,才終於將老太太從那找不到地縫的地方給救了出來。


    錢金財回家推了板車,將一百五六十斤重的老娘費勁吧啦地扶上了車,推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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