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再次醒來時,瑣屑感覺身體下麵墊著一些柔軟的東西,她周圍的世界都發生了變化——監獄的可怕氣味,水滴落的滴答聲,遠處蠟燭閃爍的光芒,都消失了。還有她的饑餓感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充斥著的新鮮的愛,但不同於她曾經擁有的最純淨的愛,但也足以讓她幾個星期而不用擔心食物的問題。


    她幾個星期沒有睡覺,樂思站在她身邊,試圖更好地環顧她,防止她從床上滾下來,瑣屑抬頭看著這張熟悉的床,和牆上的一幅巨大的畫,她在這裏睡了多久?不過幻形靈一般不怎麽睡覺。


    “嘿,不要動得太快!”樂思的聲音裏透出擔心和自責,這讓瑣屑感到驚奇,樂思輕輕地把她推回到床上,替她蓋好被子, “你傷得很重,反轉,我不確定出了什麽問題,但是......感謝艾琳娜(arinna),你醒了。”


    “多久了?”她嘶啞地說,把自己撐了起來,靠在床邊, “我睡了多久了?”


    “兩天,”他回答道。 “情況......有點令馬困惑,我沒有叫醫生......我不確定他會診斷出什麽。“


    “是的,”她輕笑道, “我沒有足夠的魔力進行這麽複雜的變化。”


    他無視了她的話, “你一直都在這裏,反轉,我找到你了...我等了你好幾個月!你沒有來看我,甚至沒有寫信!我讓家裏的小馬去找你,但即使是特務也找不到任何關於你的線索。”


    “那是因為我被關在監獄裏,”她低聲說, “在你的地下室裏。”


    “這是不可能的,”他嘀咕道,盡管他對自己的話不是很自信。


    “不幸的是,那就是事實,”她喃喃道, “如果我答應告訴你整件事,你保證在我說完之前不要打斷我嗎?”


    “當然。”他坐在床邊, “告訴我一切,反轉,我想要知道。”


    她訴說著她生命中的一切,在萊利的保護下重生,被冰封在儲藏室,被小馬發現和在陰暗的監獄中成長,最終進入了勞工團隊,韭菜和她的逃跑計劃。


    瑣屑告訴了他關於她現在生活的一切,盡管其中大部分內容都經過了概括,她詳細解釋的事有:她計劃如何失敗了,韭菜被殺,她被投入了監獄。


    “那就是你找到我的時候,”經過近兩個小時的解釋後,她說完了, “我被關在那個牢房裏已經很久了,我以為我會餓死,順便說一句,他們連肉都沒有給我,喂幻形靈磨碎的小麥,就像給小馬吃岩石一樣。”


    “你們倆不可能是同一個小馬,”他堅持道, “說話的野獸很小......但你幾乎和我一樣高。”


    瑣屑在整個交流過程中觀察著樂思好學的情緒,有時他會憤慨,有時候是質疑,甚至有點生氣。然而現在大部分情緒都消失了,隻留下了安靜的混亂和驚奇。


    “門鎖上了嗎?”她從床上抬起頭來, “把窗簾也拉上,我會證明給你看。”


    “如果這會傷到你,那就不必了,”他爭辯道,但即便如此,他也去把窗簾拉上了, “如果你們真的是同一匹小馬......”


    “不,我現在好多了,”她說, “有人照顧我讓我......比我在地牢裏吃的更好。”


    “你吃了什麽?”


    瑣屑給他看了她的幻形靈狀態,但她很快就變回了天馬,樂思隻看到了幾秒鍾, 他仍然對這種變化產生了本能的厭惡,這種深深刻在所有小馬心中的原始恐懼使得他們中的許多小馬在遇到幻形靈時被殺。當瑣屑迫切需要盟友和食物時,她現在沒有心情和樂思發展那種感情,雖然她不會承認自己甚至也愛上了他。


    “艾琳娜在上,我一直都在......我一直在和野獸一起睡覺而且還一無所知?我知道有的妓院......把一隻野獸關起來,它會......感受到你的欲望,變成你想要的樣子。”當他說這些話時,憤怒再也無法抑製, “這就是這一切,反轉?你隻是......像那些妓院裏的動物一樣?”


    她忍住了對樂思的諷刺, “你雇了一個妓女,樂思。你為我的身體付了錢,也給我的妓院付了錢,但是你認為一個愚蠢的動物可以與你進行有關法術和喬的研究的對話嗎?他們可以糾正你的錯誤,或者......在宮廷裏成為你的約會對象。動物可以完成這些嗎?或者......”她趴了下去,瑣屑感覺到她的耳朵倒了下來,貼在她的後腦上, “一個愚蠢的動物剛剛告訴了你全部的真相,它能活著完全是因為你的憐憫......這看起來像‘野獸’會做的嗎?”


    樂思退縮了, “我猜不會。”


    “嗯,” 她同意了, “你幾乎每天晚上都懇求我告訴你關於我身世的真相,你想知道我是從哪裏學到我所知道的一切——因為我曾在亞曆山大大學上了三年學,我幫助了傳說中的秘紋在他的電腦上安裝了‘上古卷軸(skyrim,譯注:一種遊戲)’,我和伊迪亞(idyia)一起喝酒,並與孤日一起與海上無法形容的東西進行了可怕的戰鬥。”


    “我的上一次生命......並不是很棒,”她的聲音崩潰了,不管她成年與否,她都無法獨自承受這些痛苦,盛詩遭到流放,韭菜離開了這個世界,她的幻形靈有的被殺死,剩下的被奴役,如果她是一個真正的女王,而不是這麽一個軟弱無力的小幻形靈寶寶,她本可以防止這些事的發生,本可以......


    “我們第一次見麵,我就感覺你並不壞,起初我來找你是為了錢,但後來發生了一些變化,我覺得和你在一起......讓你成為我特別的小馬,關於這一點,我不會欺騙你......你作為一名學者......我可以幫助你。如果失去你,我的生活將不再完整。”


    淚水順著瑣屑的臉頰流下來,她甚至都懶得擦掉它們, “每當你讓我搬到這裏來的時候,我就更為難了,我想到我會失去我幻形靈工蜂們,他們信任我,他們依賴我......還有韭菜,那個可憐的混蛋。”


    樂思沉默著,瑣屑也無法讀懂他的情緒——不是因為任何神奇的事情發生了,而是因為她淹沒在了她自己的情緒中。她靜靜地坐在床上,保持沉默,等待著樂思回應她。


    “那段時間我都在尋找你...我一直在等待,想知道發生了什麽......你卻在地下室裏,我可以在任何時候走下去見你。”他癱倒在地上,看起來很失落,他沉默了很久, “我怎麽能忍受野獸......跟我睡覺......我的家人奴役了你!我們的工頭鞭打你的......你叫他們什麽,幻形靈工蜂?你在悲慘的環境中長大,卻還想著救一個工頭的女兒。”


    “好吧,最後一點沒有做到,”她麻木的回答,“老實說,我不知道現在外麵的世界是怎麽樣的,當一切都崩潰時,我還在亞曆山大城,如果我一開始就知道我的命運......我會選擇作為一隻普通的小馬。”


    “那麽......你現在要離開了嗎?”他瞥了一眼窗戶,窗簾仍然遮著窗戶,外麵是漆黑的夜晚,如果她願意的話,逃脫是一件很輕鬆的事, “你會離開嗎?”


    瑣屑搖了搖頭,“我不想回到那個牢房裏去——如果你想把我關回去的話,這比做奴隸還要糟糕。”


    他把蹄子輕輕的放在她嘴上,打斷了她的話, “現在任何小馬都知道,你越獄了,當你在這裏休息時,衛兵已經搜查過這裏了。”


    “嗯......”她猶豫了一下,跳到他旁邊的地上, “我覺得既然我看起來像正常的小馬一樣,其他小馬一定會懷疑我,並去妓院調查我,並最終找到這裏。當他們知道一個具有智能的幻形靈逃脫時,我能夠說話對逃脫追捕並沒有幫助,我認為......我認為我最好離開,直到搜索結束,這是最好的辦法。”


    “在那之後呢?”


    她的目光躲避著樂思的凝視, “那之後你想要什麽,樂思?你知道我是一個幻形靈了,雖然不像你奴役的那些......但也是幻形靈。”


    “你看起來不像幻形靈時其實很好,”樂思承認,“我知道你說你已經活了幾個世紀了,但我認為我無法接受你幻形靈的樣子,我希望你下次訪問時能以反轉的樣子前來。”


    瑣屑能再次感受到他的愛,如此明亮,幾乎讓她失明,這對她的衝擊比他們以前做的任何事都要強烈。對一個有吸引力的雌駒來說,這是一件好事,對樂思來說,了解真相並仍然愛她是另一回事,他說的話比隱晦的邀請她回來更加說明了這一點,當瑣屑幾乎淹沒在愛中時,毫無疑問。


    瑣屑讓樂思親吻著她,他們還做了其他一些的事情。


    當他們完事後,她感覺自己要做一個好女王的決心更加堅定了,她從床上站起來,用她的魔法把她的羽毛理順,現在沒有必要隱藏她的魔法了,“還有一件事你必須要知道,樂思,如果你想要我回來。”


    樂思看著她,臉上露出喜憂參半的表情,顯然,他想問她一些事,但他無法開口,“嗯?”


    “我不會責怪你家族的所作所為,雖然對幻形靈的奴役已經持續了很長時間,你很清楚,但我要阻止它。幻形靈本可以和小馬一起工作,但事實並非如此。當我飛出這扇窗戶時,我將用我的方法來解放我的姐妹們,雖然我不知道那對你們家族有什麽影響。”


    “我不在乎這些,”他說,瑣屑不必質疑他的誠實,誠意顯而易見, “我見過我家的營生,我父親......他從不願意聽聽我的意見,他說我們的利潤很少,隻能從血祭司那裏買屍體來喂幻形靈,我會幫你把這事搞定。也許你可以找時間幫助我研究一下幻形靈的變形魔法?”


    “我會的,”她答應,用她的魔法拉開了窗簾,明亮,涼爽的月光照亮了她,遠處是新亞曆山大城的地平線,剛剛透出早晨的一絲微光,那意味著自由,她向樂思揮了揮翅膀,然後直接從窗戶跳了出去。


    * * *


    接下來的幾年對瑣屑來說並不容易,雖然沒有什麽比躲在城裏這更容易的了,但看著自己的姐妹們脖子上套著鎖鏈走過街道,血跡從被奴役的幻形靈的傷口中流出來——知道他們沒有智能隻是一個小小的安慰,非常小的安慰,幾乎所有遭受奴役的幻形靈都不會再覺醒。


    然而,她也知道,隻是進行攻擊,擾亂或試圖謀殺工頭也無法實現她解放這些幻形靈的目標,就像她的幻形靈工蜂們被激怒後失去控製一樣,瑣屑是一個女王,她必須變得務實和並有足夠的耐心,即使這種特點對她想幹掉的小馬來說是致命的。


    反轉(inversion)成了樂思的全部,而瑣屑也不以前那樣在夜晚偷偷溜進來,她住在樂思的豪宅裏。不管家族裏別的小馬怎麽說,至少樂思的父親並不介意他的兒子與瑣屑的調情,每當他們見麵時,他都會為樂思提出具體的要求,教他的兒子“如何對待一位高貴的雌駒”瑣屑也很聽話,所以她在家裏受到了大家的歡迎。


    樂思也許是她最強大的盟友,因為他獲得了奧布裏奇(obrican)國王委托給他們家族工作的各個方麵的許可,他的任何訪問,他要求檢查的任何記錄,隻會增強他父親對他的信任,以至於他終於可以“在家庭事務中插蹄了”。


    瑣屑打算從“工廠”開始,這並不是一項艱巨的任務,因為這項工作隻涉及到管理幻形靈出生地的小馬。當然,工廠的位置是保密的,她必須坐窗戶被蒙上的馬車去那裏,但是瑣屑會有什麽計劃呢?


    在樂思和瑣屑乘坐的馬車後麵跟隨著幾十名警衛,盡管樂思認為,一旦得知這次訪問的目的,工廠裏的小馬就會對他們的幹涉感到憤怒。


    “你和我是家族裏第一次來這個地方的小馬,反轉,”樂思說,幫助她從馬車座位上下來,“呃......對我來說,這隻是我第一次來訪。”


    現在的樂思一改他懶散邋遢的樣子,現在樂思經常在瑣屑的監督下每天規律的進食,他的眼睛不再無神,絕望的重擔不再壓得他喘不過氣,作為報答,樂思現在有了一種解放幻形靈的使命感,甚至超過了瑣屑——為了取悅她,是的,也是為了她的事業取得成功。瑣屑對幻形靈和小馬之間的合作充滿了信心,樂思和她一樣,看到了一個嶄新的亞曆山大,在那裏,幻形靈不在被鏈條束縛,也不需要監管。在這個世界上,幻形靈們最終可以擺脫被奴役的命運,以公民的身份加入小馬社會。


    萊利的巢穴和亞曆山大一樣,遭到了嚴重的破壞,在所有由愛的魔力搭建出的石頭巢穴中,沒有留下任何完整的房間,巨大的瓦礫堆散落在巢穴中,偶爾還有一塊雕像的邊緣從泥土中浮現出來。


    “等一下馬車,”樂思指揮道,然後將一對鞍包從馬車中懸浮過來並將它們放置在瑣屑的背上,是的,她是雌駒,但她不是那個擁有高尚血統的小馬,他們之間的某種關係仍然反映了根深蒂固的等級觀念,“不要讓任何小馬以任何理由打擾我們,明白嗎?”


    樂思的私人衛兵上校賬簿先生(captain ounts),向他致敬。 “當然,年輕的領主。”


    他們走在荒涼的街道上,“我是萬王之王,奧茲曼斯迪亞斯,功業蓋物,強者折服。”


    (my name is ozymandias, the king of kings. look upon my works ye mighty and despair.譯注:這是瑣屑讚美萊利所引用的古詩。)


    樂思抬頭疑惑地看著她,“你剛剛說什麽?”


    “一首古老的人類詩歌,在我出生之前就已經寫好了,萊利女王是......我所知道的最偉大,最高貴,最明智的統治者,看看她所留下的一切......都毀滅了,她的孩子,我的姐妹們......她在這世界上最珍愛的孩子們被保存在她認為最安全的地方,但是你的家族還是發現了這裏。”


    “是冒險時間(adventure time),”樂思回答,“我的祖先,在王國剛剛成立的那段時間,她是一位偉大的探險家,她探索過各種各樣的廢墟......”他落在了瑣屑後麵。


    雖然整個巢穴都坍塌了,但瑣屑仍然知道她要去哪裏,孵化室位於巢穴的最深處,這是巢穴中最堅固和最安全的地方,“她要尋找什麽?”


    “她是一個難民,”樂思輕輕的說,“這不是一個秘密,但家族裏從來不提這件事,因為......擁有一個難民出身的祖先,會給我們家族抹黑。”


    “我很難用語言來形容這有多蠢,如果你出生的足夠早,你會發現,所有的小馬都是所謂的‘難民’,除了生活在人類基地的小馬。”


    “首先,你是一個幻形靈,而現在你是一個無神論者,”樂思笑道,“我不確定哪個更糟。”


    他們通過了一扇固定在廢墟入口上方的安全門,在地下,巢穴被破壞的程度稍微輕了一些,許多雕刻保存了下來,這是許多幻形靈所喜歡的浮雕風格,他們希望在世界上留下自己曾經存在過的痕跡,卻缺乏金錢,愛或影響力,“這是號房間,我的家,”一個刻在牆上的幻形靈說,“我很開心,”另一個幻形靈說道,他們那帶著微笑的小馬臉龐深深的印在了瑣屑心裏,就藝術品質而言,它們和事件前小孩黏在冰箱上的貼畫一樣。


    瑣屑沒有必要給樂思指路,因為牆上畫著數百個小箭頭,指引著他們穿過秘密迷宮般的隧道,進入隻有幻形靈才進入過的的區域。


    “有一段時間......”她喃喃道,聲音在空曠從隧道裏奇怪地回蕩著,“我的女王正在進行戰爭,在這些大廳裏有成千上萬的士兵整裝待發,保衛巢穴。”瑣屑慢了下來,走過一根有她兩倍那麽粗的柱子,它頂起了一個三十英尺寬的拱形天花板,巢穴牆壁透出的微弱綠色已經變成了灰色,曾經有多少幻形靈生活在這裏?在黑暗和潮濕中成熟?是誰給了他們名字和存在的理由?“你的家人怎麽會粗暴的闖入廢墟,甚至不知道是誰雕刻了這些石灰石?難怪從他們那裏偷東西是理所當然的嗎?”


    “冒險時間也反對奴役幻形靈,”樂思說,他的聲音回蕩在地下,“但她不想被國王放逐,她也勸告過國王,但奧布裏奇沒有理睬她,獅鷲可不像小馬那麽仁慈。”


    “嗯。”


    離孵化室越來越近了,周圍的氣溫卻降低了,它們本應該變暖的,空氣中沒有多餘的水分,石頭表麵上結了一層薄薄的冰。有小馬鋪了一條礫石小路,所以至少樂思不會在這裏滑倒。


    “你們是怎麽處理掉落問題的?萊利設計的冷凍室就像一個蟻丘...我想我可以幫助你們挖掘它,你們已經進去了嗎?”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樂思說,指著一塊鋪滿布料的厚木門,霧從門口的縫隙中飄出來,在蹄子上形成一片水汽,“入口就在那裏。”


    樂思用另一把鑰匙打開門,瑣屑開始發抖,她貼近了樂思來抵禦寒冷的侵襲。


    在古老的人類時代,瑣屑曾經在亞馬遜運營中心工作過,這個儲藏室其實和它很類似,架子向上搭建到五十英尺高,並在地麵上向前蜿蜒著,這與亞馬遜運營中心不同,這裏沒有機器人和傳送帶,許多通道窄到隻能讓幻形靈勉強擠進去。


    這些架子幾乎已經被搬空了,最靠近入口的那些架子上除了一小塊粘液外什麽也沒留下,繼續前進瑣屑可以看到一些架子還有未孵化的卵,但並不多。


    “一萬個(注:原文如此),”樂思嘀咕道,瑣屑的翅膀在寒冷的空氣中不舒服地怕打著,但這並不能幫她保持溫暖,不像她肚子裏的愛那麽管用。“每層架子都有一萬個卵。”


    “隻剩這是最後一層了,”樂思重複道,“國王甚至都不知道當它們全都用光時該怎麽辦,我承認,我希望你能夠擴大幻形靈群體。”


    瑣屑停止了前進,拉著樂思的腿走到架子底下,樂思看起來有點疑惑,不知道她想要怎麽樣,“傳送上去,”她用蹄子指著頭頂。“二十米,嗯...也許十九米更安全些。”


    “你想讓我......”樂思畏縮了一下,“瑣屑,你知道這有多危險,對嗎?如果我把我們傳送到石頭裏......”


    “沒有石頭,”她無法抑製她聲音裏的期待,“來吧,學習,相信我。”


    他做到了,瑣屑嚐到了一個願意冒著生命危險相信她的小馬的味道......這是一種罕見的美味,從韭菜去世以後她就再也沒有嚐過。


    一道閃光劃開了塵封已久的黑暗,一個慌張的跟鬥,然後他們落在了冰冷的地麵上。隨後樂思點亮了他的角,一道淡淡的藍色光芒在黑暗中亮了起來。


    這裏有著更多的架子,一些卵掉了下去,砸在了地板上,絕大多數卵都安全地放在架子上——幾乎有一萬個(還沒有前麵多)......所有幻形靈仍然安靜的等待著孵化,解凍。瑣屑仍然記得睡在其中一個卵裏的感覺——她的思緒痛苦地變慢,她的精神受到折磨。


    “伊迪亞的骨頭(idyia’s bones,譯注:應該類似於‘天哪’),”樂思詛咒道,“還有更多?”


    瑣屑點了點頭,“女王每年要產下一千個卵,大多數的卵都被孵化出來,本來強者吞噬弱者,最凶猛的幻形靈才能為她服務,但萊利......我的女王......她不想這麽做,她相信我們每個小馬都有活著的權力,但是以這種方式養活幻形靈需要更多的愛。她越老,能給予幻形靈的愛就越少,所以她的卵越來越多地被儲藏起來。其他的幻形靈女王,大多是她的女兒,有時也會來這裏存放些多出來的卵,幻形靈按照群體的大小來衡量各自群體的財富和權力。”


    “所以......”樂思從他的皮毛上抖掉了一些冰碴子,“這是一個改變,這裏就像......”


    “一個金庫,”瑣屑總結了他的話,“是的。”她伸出蹄子,隨意的從架子上挑出一個卵,用魔法舉起它,在沒有角的時候施法感覺很奇怪,她看到她額頭上方的綠色光芒——一個告訴其他小馬她有問題的明顯信號。


    她把卵放在懷裏,對著它呼氣,融化了霜凍,她可以看到裏麵的幻形靈,這是生命的起點。*你是第一個,*她這麽想著,呼出一股綠色的朦朧霧氣,這裏麵的愛,幾乎是她所有愛的一半。*醒來吧。*


    *我在努力。*


    它回答了,這不是言語的交流,而是幻形靈的盲目本能,即使她放下卵,它也會繼續發光,它收縮了一下,蒸汽從它表麵升起,驅散了寒冷。在那一刻,瑣屑意識到她在生命的短暫歲月裏一直在等待的東西,雖然她仍然站在冰冷的地板上,仍然可以感覺到站在她旁邊的樂思,這一刻,感知的力量充滿了她。


    她被冰凍到現在,幾乎快要死去,除了微弱的心跳,沒有任何生命的特征,這個幻形靈很小,甚至無法打破這個卵,但這並不重要。瑣屑現在要建立一個蜂群,她必須從孵化一個蛋開始。


    “小心點,”樂思低聲說,讓瑣屑休息一下。瑣屑發現她現在非常疲勞——放棄如此之多的力量,幾乎使她無法站立。“你做了什麽?讓它成長?”


    “嗯,有點類似那樣的事。”她用魔法包裹著卵,然後從她的鞍包中取出一個帶襯墊的容器,並將它固定在裏麵,“我給了它一個靈魂,或者說......賦予它足夠的魔力來發展自己的性格,老實說,我也不知道它長大後是什麽,我從來沒有......”她臉紅了,避開了樂思的眼睛,“我以前從未這樣做過,別以為......我會。”


    “我猜你可以,”樂思的話讓她喘不過氣來,幾分鍾後他才繼續道,“你要繼續傳送嗎,瑣屑?”


    “是的。”她貼近了樂思,“讓我們再來一次。”她閉上眼睛,但這次他們並沒有摔倒,當她再次睜開眼睛時,她可以看到更多的架子,每層都像蜂箱一樣自然地擺放著,成千上萬的卵。


    他們又傳送了兩次才到達了頂層,樂思呼吸非常沉重,瑣屑把蹄子搭在樂思的肩上,讓他好好休息,“就是這樣,”她低聲說,“這上麵沒有了,我們從來沒有填滿過這一層。”


    然而這裏和她上次來這裏時發生了很大的變化,許多架子已經完全斷裂,沿著牆壁的架子上沒有卵。


    大塊的冰塊以大致圓形的方式排列著,環繞著中央大廳,他們很幸運,沒有傳送進冰塊裏。大多數冰塊都比外麵的冰更通透,更清晰......有些則不是。


    瑣屑離開樂思,走向了最大的大廳,在沒有意識的情況下,她讓她的偽裝消失了,露出了她幻形靈的身體。就小馬而言,她現在可能已經十四歲了,她快速的成長著,雖然她不需要光芒,但是瑣屑用盡全力點亮了她的角,忽略了它在冰塊之間折射產生的奇怪陰影,她的眼裏隻有大廳。


    在那裏,女王萊利被保存在一塊像玻璃一樣的冰中,她比瑣屑高大許多,瑣屑仍然記得她,他們離別的事好像就發生在昨天。凍著萊利的冰塊底下刻著一行字:


    萊利·哈裏斯:星星使我們在自己的軌道上,卻不束縛著我們。


    (riley harris:astra inclinant, sed non obligant.)


    “這是什麽?”樂思問道。


    瑣屑忽略了他,走過萊利,到了凍結著另一位女王的清澈冰塊前,好吧,那是她的屍體。


    在萊利的右邊是艾沃利(evoli),她的鬃毛仍然像瑣屑在幾個世紀以前見到她一樣,是明亮的橙色,她比萊利死的要早,但為什麽瑣屑沒有聽說過她被凍結了?


    艾沃利:一切都會在烈火中得到重生。


    (煉金術士格言,原文:evoli:igne natura renovatur integra.)


    這裏凍結著十幾個幻形靈女王,石灰綠女王卡呂索普(calypso)的冰塊底下有著“凡人的行為絕不會欺騙到上帝(acta deos numquam mortalia fallunt) ”的字樣。紫蘇(peri),一個失去了翅膀、身上滿是傷痕的女王,她的座右銘是“一隻烏鴉不會啄另一隻烏鴉的眼睛(引申含義:同類相護,原文:corvus oculum corvi non eruit)”瑣屑一個一個地看過去。


    樂思趕上了她,他仍然沒有從傳送的透支中恢複回來,他走路時霧從他的嘴裏呼出來,“這些......你看的懂嗎?”他抬頭看著冰塊裏的紫蘇,仔細的辨認著墓誌銘,“那些是拉丁文,但我從來沒有見過它們以這樣方式組合在一起,這是什麽意思?”


    “呃,”瑣屑嘟囔道, “是的,呃......我想你可以說這是我們的秘密語言,女王們的思想很少有小馬能夠理解,以前地球上的人類也在思索著同樣的哲學問題,但即使在這麽多年後這些話還是可以翻譯過來(譯者:我就不行)。”


    “哦。”樂思抬頭看著屍體,紫蘇的眼睛仍然張著,好像在生命的最後時刻仍然盯著他們。


    *你死了也讓我看著不舒服。*瑣屑離開了死去的紫蘇,在萊利的左邊是一塊清澈的冰塊,它顯然是與萊利的同一塊冰晶切割而成的。奇怪的是,裏麵好像沒有東西,瑣屑傾身進行觀察,在陰暗中再次點亮她的角。


    瑣屑:求真務實。


    (chip:esse quam videri)


    在那一刻,她了解了這些紀念碑的目的,她哭了。


    在樂思的幫助下,瑣屑設法停止了哭泣,並帶著他回到了的孵化室底層。


    還有很多工作要做,她將再次訪問這裏,然後將幻形靈解凍,然後讓他們在黑暗中孵化數月,她會改變這一切,直到她的姐妹和兄弟不再被奴役,瑣屑很有耐心,但也是堅定的。


    她不會失敗。


    作者注:


    目前幾乎完成了瑣屑的故事,隻差一個簡潔的小結局,我想我將能把它寫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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