葫蘆口,連環寨。


    一身玄甲,腰懸彎刀的鬼無危走過沿著山脊而建的棧道,來到一座稍小的營寨門前。


    咚咚咚!


    鬼無危抬手輕拍門板,眼中閃動著幾分猶豫和無奈。


    房門應聲而開,一位四十左右的玄甲軍校尉探出頭來,低聲道:“快,進來的說話!”


    鬼無危點了點頭,隨手整理一番甲胄佩刀,大步走入營寨之中。


    連環寨中每處營寨的用途不一,修建的規格,麵積大小,陳設布置自然也不盡相同。


    一間隻有在連環寨被重兵圍困時才會啟用的臨時營寨內,並無桌椅坐塌,隻有一座燈台和掛在牆壁上的強弓哨箭。


    兩位多年來同生共死的沙場袍澤也不在意此等小節,各自席地盤坐,借著窗外落入的月光看著對方。


    “怎麽回事,好端端的怎麽會突然敗露呢?”


    校尉焦急問道。


    鬼無危輕歎一聲,無奈道:“這次的消息是從土匪手中買來的,我沒辦法在第一時間阻止,險些被將軍找到了那個冷雲,雖說我後來趁機用踏雪駒引走了將軍的注意力,但此次與冷雲擦肩而過,還是難免會讓將軍對我們的情報起疑,後來將軍又獨自去見了齊康長,回來後就決心要徹查了……”


    “齊康長,又是這個攪屎棍!”


    校尉攥緊雙拳,咬牙切齒的咒罵道:“當初在軍中的時候,他就與將軍過不去,這麽多年了,還死纏著咱們將軍不放,就算是家裏的婆娘也沒有這麽粘人的,咱們苦心為將軍做的一切,還未見效便功虧一簣,我實在是不甘啊!”


    鬼無危搖了搖頭,淡然道:“玄甲軍有三隊斥候,三個主事的校尉,並且由我來親自調查此事,絕不會將矛頭指到你身上,到時候就弄得你們三人都有嫌疑,以將軍顧及同袍情義的脾氣,肯定是法不責眾,大事化小的!”


    校尉長舒一口氣,仍舊眉頭緊鎖的說道:“咱們不想讓將軍和呼延家繼續加深仇恨,暗中鼓動呼延嘯風子篡父位,到時候不僅能夠為將軍報仇,也能為玄甲軍洗脫叛逆罪名,重新走出關東山與家人團聚,說起來本是一件好事,可眼下八字還沒一撇,若是被將軍發現,還真不好解釋啊!”


    鬼無危眼中閃過一抹異色,苦笑著說道:“其實,我根本就沒有和呼延嘯風聯係!”


    “嗯?”


    校尉皺眉看鬼無危,不解道:“那這個計劃豈不是根本就沒實施過?還是說你更看好那個冷雲將來能入主將軍府,成為下一任大將軍?”


    “都不是!”


    鬼無危搖了搖頭,坦然道:“我現在正在做的,是一個更大的計劃,而冷雲就是整個計劃的關鍵,我必須要不惜一切代價保他不死,而且對我來說,除了咱們的將軍,任何人都可以是被犧牲的代價!”


    校尉雙眼微眯,似是有些看不清眼前的這位袍澤弟兄,疑惑道:“你暗中投靠了別人,背叛了將軍?”


    鬼無危依靠在牆邊,長長歎出一口氣,無奈道:“自從加入玄甲軍,追隨寧將軍飲血疆場,我就從來沒想過背叛,但畢竟父命難違,他呼延家有著世代守護的秘密,我們家也同樣曆經十幾代人,隻為了做成一件大事,而且這件事一旦有了眉目,我就可以借助外力滅了鎮北將軍府,幫大將軍報仇雪恨!”


    基於多年的袍澤之情,校尉相信此刻的鬼無危絕對沒有說謊,苦笑著點頭道:“我明白了,你是想背叛除了將軍之外的玄甲軍!”


    鬼無危沒有否認,但也沒有承認,抬頭看著曾與自己在屍山血海間相互攙扶,曾與自己親密無間,互不猜疑的生死弟兄,忽然問道:“其實我今晚就是來殺你滅口的,你信嗎?”


    “都這個時候了,信不信的還有什麽用?”


    校尉淡然自若的冷哼一聲,抽出腰間彎刀,隨手丟給了鬼無危,正色道:“當年盤龍穀一戰,你幫我擋住了刺向要害的一槍,咱們兩個一起被敵將穿成串,因為軍中草藥不足,你傷的輕有資格喝藥,我傷的重隻能等死,又是你與我分同一碗藥湯,我這才僥幸活了下來,又與你一起在病榻之上被將軍征入玄甲軍,我這輩子各欠你和將軍一條命,如果你今日想要,拿去便是!”


    鬼無危眼眶微微濕潤,俯身撿起彎刀,深吸一口氣,猛然將彎刀刺入自己的小腹。


    “你,這是做什麽!?”


    校尉見狀一驚,連忙起身上前,想要攙扶住鬼無危。


    鬼無危自殘一刀刺的極深,額頭瞬間透出一層冷汗,眼看著主動湊上前的好兄弟,咬牙抽出自己的佩刀,乘勢抹過對方脖頸。


    哐當!


    死屍倒地,一雙充滿茫然和不解的眼睛,在月光下始終望著角落中迅速虛弱的鬼無危。


    “對不住了,兄弟!沒有這一刀,我在將軍麵前也過不了關,這輩子你不欠我什麽,是我欠你一條命,來生必當報還!”


    鬼無危輕歎一聲,而後強撐著起身摘下牆上的弓箭,用盡最後的氣息張弓搭箭,射向窗外。


    咻~


    隨著夜空中傳出淒厲而刺耳的響哨聲,連環寨內頓時火光大亮,所有將士都訓練有素的四下奔走,尋找著發出示警響箭的位置。


    片刻後。


    寧衝獨自走入營寨,看著地上一死一重傷的二人,頓時陷入了沉默。


    鬼無危全身已經被汗水濕透,勉強維持著清醒,顫抖著對寧衝說道:“我,我沒想到,會,會是他……”


    “別說了!”


    寧衝搖了搖頭,俯身將鬼無危手中的彎刀放在校尉身邊,而後轉身看向屋外明火執仗的一眾將士,正色道:“今夜山寨遇襲,我玄甲軍進山以來損失了第一位弟兄,殺人者就是鎮北將軍府派來的細作,所有人加強戒備,不得有絲毫鬆懈,明天為我們失去的第一位手足下葬!”


    “是!”


    門外並不清楚情況將士們對寧衝的話深信不疑,當即齊聲響應。


    鬼無危見狀,也終於放心的鬆了一口氣,徹底昏死了過去。


    “來人,帶老鬼去療傷,必須要救活他!”


    寧衝聽著鬼無危倒下的聲音,當即再次下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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