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青雲山終於重歸平靜。


    許歸坐在躺椅上,手拄著銅杖輕輕搖動身體,守著炕上氣息沉重的雷彪。


    “大當家,就這麽沒了?”


    雷彪雙眼無神的望著屋頂,還是不願相信今夜發生的事情。


    許歸搖了搖頭,沉聲道:“不隻是大當家沒了,青雲山也就快完了!”


    “你什麽意思?”雷彪轉動目光,看向許歸。


    “當初大當家為了凝聚人心,讓崽子們把家眷帶上山來,本就是惹禍上身的敗招,一千多土匪卻要養著三千多張嘴,就算咱們守著進出銅礦的官路,這些年來也是入不敷出,因此大當家才迫不及待的想要找到的古國寶藏!”


    許歸閉目靠在躺椅上,憤恨道:“田祿為了奪權,又散了寶庫中的金銀,現在的青雲山就是一個空殼,出山的路又被官兵堵著,用不了的多久,必生大亂!”


    “那我們該做點什麽?”


    雷彪看著許歸,不甘的問道:“難道就眼睜睜看著青雲山完蛋嗎?”


    “山上還有一些忠於我們的弟兄,等你傷好了,一切都還大有可為!”


    許歸攥緊手杖,沉聲說道。


    後山,冷雲房間中。


    白珂來回踱著步,心緒不寧望著窗外,見冷雲的身影遲遲沒有出現,不免擔心道:“這個笨蛋,怎麽去了那麽久還不回來,青雲山都變天了他到底知不知道?”


    對於一位易容高手來說,隻有不斷改換麵容,讓自己時刻處於在不引人注意的角色中,才能保證自己立於不敗之地。


    可是現在冷雲不現身,白珂就得一直假扮下去。


    青雲山內亂象初現,冷雲必然會是兩方勢力爭相拉攏的目標,這讓白珂很沒有安全感!


    “難道他在下麵遇到麻煩了?看來,還是得本女俠去救他!”


    白珂看著外麵夜色深重,消失半晚應該沒人會發現,當即便熄滅燈火,悄無聲息的潛出房門。


    ……


    醫舍之中,田河的屍體被草草丟在地上,因為山上如今已經換了當家人,便也沒人在外值守看管。


    糊在田河眼睛上青色粘痰忽然輕微起伏,逐漸包裹住整張麵孔,而後沿著七竅鑽入腦中。


    哢!哢!


    田河的屍身忽然坐起,僵硬的關節發出一陣刺耳的聲音,兩隻完全蒼白的眼球微微轉動,如同一隻正在覓食的野獸,依照本能站起身,扭動著僵硬的雙腿向門外走去。


    正要下山的白珂剛好路過醫舍,瞧見那走路如同提線木偶般的身影,不由得臉色一變。


    “田河?”


    白珂潛藏身形,看著一路尋尋覓覓走向後山寶庫的田河,不禁歎道:“他這是死而複生,還是變成和田海一樣的野獸了?”


    雖然此行是為了尋找冷雲,但是田河此時詭異的舉動,似乎是有目的在尋找什麽,明顯更值得一探究竟!


    “那個笨蛋的身手還算湊合,遇到危險應該能自保,正好讓他長長記性,省的以後在亂跑!”


    白珂輕而易舉的說服了自己,而後便悄悄跟上田河的腳步。


    剛剛重見天日的寶庫,已經被徹底搬空,兩扇石門大敞四開著,儼然一副被廢棄的破落模樣。


    田河一路走來,四肢已經逐漸靈活自如,趴在寶庫的地麵上不斷抽動著鼻子,破碎的喉嚨中發出陣陣低沉的嘶吼聲,似是發現了什麽。


    白珂悄悄跟近寶庫,見田河埋頭在一塊地磚前,興奮的渾身顫抖,當即便想再走近些,看看到底是什麽東西吸引他一路找來。


    “嗷!”


    田河猛然抬起頭,兩邊嘴角掛著粘稠的涎液,嘶吼著便向白珂撲去。


    白珂眉頭微皺,腳尖在地麵輕點,身形頓時向後飄去,同時雙手抬起,十幾根金針疾風暴雨般射出,精準落在田河身前各大穴位上。


    人活著時,行動依靠氣血沿著經絡行走全身,一旦經脈受阻,便會導致氣血不順,輕則失去行動能力,嚴重時則會喪命。


    但田河被十幾根金針封穴,卻沒有絲毫異樣,雙手勾起鷹爪,徑直抓向白珂的咽喉要害。


    白珂見狀,便知田河要麽已經成了活屍,要麽是通過某些藥物改變了經脈走向,僅此金針封穴已經對他完全不起作用,當即縱身躍上一旁的木架,借力騰空而起。


    田河此時全憑本能獵殺目標,眼見白珂淩空而起,順勢腳踩木架,縱身追上空中。


    可青雲山田家雖然靠輕功成名,但在出身千麵門的玉麵狐狸麵前,還是稍遜幾分。


    同樣是以木架借力,田河僅是跳躍至半空便開始下落,連白珂的衣角都沒有抓到。


    白珂淩空轉身,背部貼住穹頂,當即屏息運氣,施展千麵門絕學遊壁功,身體竟牢牢吸附在穹頂的光滑石磚之上,雙臂輕揮,兩枚手掌大小的燕子鏢瞬間脫手而出。


    田河還未落地,燕子鏢便以飛至,一枚擦著額頭劃過,另一枚則直接割開了咽喉。


    成功命中目標的燕子鏢並未停下,而是回旋著在寶庫內繼續飛舞,仿若兩隻真燕子般,時而彼此交錯,時而相互追逐,完全沒有停下的趨勢。


    田河落回地麵,額頭與咽喉的傷口深可見骨,但卻沒有流出一滴血液,反而像是觸發了某種身體機製,無數細小的肉芽從皮肉內冒出,緩慢的修複著傷口。


    “嗬,又是一個田海!”


    白珂雙手交叉抱在胸前,倒掛在穹頂之上,搖頭歎息一聲。


    既然是殺不死的怪物,身邊又沒有引火之物,那便隻能這麽耗著了。


    反正穹頂上視線開闊,可以看清田河的一舉一動,而白珂從小修煉的遊壁功,維持個一天一夜不在話下。


    “嗷!”


    田河似乎完全忘了白珂的存在,隻是盯著在周圍飛舞的燕子鏢,如同一隻被飛鳥騷擾到不勝其煩的雄獅,發出一聲怒吼後,竟俯身掀開了腳下地磚,露出了一個散發著綠光的洞口,逃跑似的鑽了進去。


    白珂見狀立刻縱身飄落地麵,卻聽到洞口內傳出了一聲驚疑。


    “欸,你不是田海?”


    “冷雲?”


    白珂錯愕起身,抬手摘下飛到身前的燕子鏢,連忙上前向洞口內看去。


    隻見冷雲坐在兩口大箱子上,手舉著散發著綠光的骷髏火把,笑著向上方揮了揮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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