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這個嘴角擠著難看又勉強笑容的男人,真的是顧月時???他別是瘋了吧?還有……麟兒是個什麽鬼稱呼?顧月時保持著僵硬的笑企圖全方位展示自己的溫柔,可惜他常年不做表情臉部肌肉退化,即便拚盡全力也隻能嘴角微微上揚,極其不自然,十分驚悚,就好像安娜貝爾。他反省了一早上,覺著自己兩輩子加起來一百多歲的人,怎麽說也要更大度點,對待巫麟必須要有春天般的溫暖,和母親溫柔的愛。雖然這小王八……不不不,這不是小王八蛋,從現在起,巫麟就是他好大兒!想要改變一個人在自己心裏的定位,首先就要從稱呼開始!實不相瞞,我想當你爹。巫麟的麵部表情變了幾變幾乎扭曲,腦子裏瞬間過了好幾種念頭。他首先想這人是不是冒充的顧月時,其次又在懷疑,這家夥是不是被人奪舍了。眼看巫麟並沒有對自己流露出感激涕零的表情,顧月時以為做的還不夠,緩緩地走到巫麟身前,刻意放輕說話的語氣,希望看起來盡可能的和善:“天氣寒冷,怎麽不多穿點?”“著涼可不好。”他越是意圖表現的關愛有加,巫麟就越覺得詭異,盯著顧月時宛若看個怪物。“師尊……?”他不確定的試探著,生怕真的被奪舍了。“我在。”顧月時努力維持笑容,嘴角肌肉不停地顫抖跳動,因為動作太大扯到了筋。這就使他的表情看起來更加恐怖,巫麟眼裏一片驚慌。長久得不到想要的回應,顧月時逐漸不耐煩,他本來也不是啥好性子的人,裴元心就曾說過他這種人,又善良又刻薄,把矛盾屬性發揮到了極致。他看著巫麟一臉見鬼的盯著自己,骨子裏的刻薄基因又開始跳動,壓製不住的想要噴他一臉。為師這麽努力的想給你好臉子,希望你不要不知好歹。巫麟理智回籠,確定了眼前之人不是假的後才小心道:“師尊,你身體不舒服嗎?”“你的臉……”好醜。巫麟試圖找出一個不激怒顧月時的詞來形容他現在的德性,他寧願顧月時還像之前那樣冷臉,也好過現在這尊榮。而且他拳頭蠢蠢欲動,真的很想揍人。顧月時耐心告罄,這小王八蛋就不能配合著點,撲過來哭著抱住他的胳膊表示感激這事就這麽難嗎?他嘴角的笑消散,臉頰肌肉終於不再抖動,看上去正常了不少。巫麟鬆了口氣:“師尊,你好了?”我好你麻了個……顧月時再次提醒自己,師尊是不能罵人的,巫麟身世可憐,得忍。恰好有婢女前來送飯,顧月時便冷著臉側身讓人家進去,盯著巫麟冷聲道:“去洗漱換衣,吃飯。”“好的!!!”巫麟發覺他總算變了回去,喜氣洋洋的去穿衣洗臉,腳下步伐都輕快了幾分。顧月時看他臉上笑容滿麵,心說這倒黴孩子什麽脾性,對他和顏悅色還不領情,都什麽怪癖!他絲毫不反省自己,一門心思認定巫麟作。算了。顧月時斂了衣衫抬腳進門,安慰自己不急於一時,雖然擺著笑臉對他來說太難了,可至少態度親和是可以做到的。?他始終惦記著巫麟夢中那脆弱的一滴淚,就像是滴在了他心裏一樣刺人。顧月時從來不怕強者,正麵硬剛他沒有退縮過,可一旦有人在他麵前示弱,他很快就會化成一團棉花,從前以往一直如此,怎麽都改不掉,算他的一大軟肋。巫麟穿戴整齊坐在桌前,等顧月時進來後殷勤的替他把凳子搬好,還熱切的盛了碗熱粥遞給他,“師尊!”顧月時很早就不吃人間熱食,可當手裏被塞進一個碗後,感受著魚肉粥的熱氣微微熏著臉頰,他心裏微微鬆動了些。仔細想想,巫麟的缺點雖然滿天飛,優點找不到幾個,也還是不錯的。於是在僅僅短短的十五分鍾裏,巫麟在顧月時心裏,從“麟兒”到“小王八蛋”之間來回反複橫跳,看他順不順眼圈在顧月時一念之間。巫麟之所以這麽獻殷勤並不是因為良心發現,主要是他覺著“麟兒”這稱呼非常惡心,希望顧月時趕緊失憶,不要再這麽叫他。可惜他這殷勤送出去讓顧月時會錯了意,反正這對神經病師徒腦回路從來就沒對上過,顧月時一感動,張口道:“多謝麟兒。”他下決心要好好地操|練巫麟,不許他再偷懶,必須要讓他盡快修煉起來,好早日變得強大,然後親自帶他去揍他哥奪回家產。想到這裏,顧月時忽然覺著人生找到了意義,前途一片光亮。巫麟捧著碗尚且不知道顧月時正在製定針對他的喪心病狂的補課計劃,他默默地喝粥,白眼翻上天。第16章 奇怪的夫人嘖,真不知道他到底對白色有什麽執著。養了一天的傷,隔天顧月時趁著日頭正好打算再去金亭山一趟,隻是這次無論如何都不肯帶著巫麟去,巫麟軟磨硬泡都沒能讓他改變主意,生氣躲回屋子關了門鬧脾氣。顧月時沒時間哄他,他手臂上的傷口沒好全,但也不影響發揮,可到了金亭山後卻撲了個空,任他怎麽找都沒沒有那魅妖的蹤跡,去到上次交戰的地點也隻有點滴殘血落在地上,什麽都不剩。礦山裏的靈石散發的有害輻射讓受了傷的他很不舒服,他在山內逛了一圈,最終空手無功而返,想著魅妖受了重傷,或許已經離開了這裏。他返回林家,將這個消息帶給了還在等候消息的林遲。可是林遲臉上卻沒有一點高興,擰眉道:“也就是說……不確定她有沒有死?”“我隻能保證她此刻不在山中。”顧月時平心靜氣的回道,“老爺當初下的帖子隻說要將她從礦山除掉,如今她已不在山中,在下也算完成了任務。”魅妖是被他打跑的,不管死沒死結果都是一樣的,在顧月時看來就算完成任務,林遲必須給錢,別想賴賬。林遲原本深沉的臉色稍霽,立刻道:“真人放心,我必定不會虧待了您。”“隻是……”他壓低了聲音,話間透了些陰狠:“她若不死,我心難安。”“還請真人能多留幾日,將她徹底殺死,我願多出十倍報酬!”顧月時心頭微動,他想說那魅妖本來就在油盡燈枯的地步,即便他不來遲早也會死,況且現在還受了傷,掐指算不會活超過一個月,跟他動不動手都沒太大關係。但誰會跟錢過不去呢?林遲願意當冤大頭出十倍的價錢,那他也願意多待兩天。十倍靈石對他們本就窮破的點星宗來說已經很多很多了,眼下到了年關他可以給師弟師妹們添置新衣,還能給巫麟買好吃的。應下了林遲的請求,顧月時起身告辭,在林遲千恩萬謝中邁步踏出前廳的門,他走在陽光下,卻無端的覺著心寒。在礦山搜索的時候,他在一處隱蔽山洞角落發現了一個嬰童骸骨。那孩子早已死去,卻被人用漂亮的繈褓裹得緊,繈褓是被人一針一線仔細縫出來的,顧月時這些年為了照顧師弟師妹也沒少做針線活,他自詡手藝好,跟繈褓的主人比起來還是差遠了,看得出執針之人必定愛極了這個孩子。他還在繈褓裏找到了一塊做工粗糙的玉佩,看著不像值錢物件,是九華街上小商販賣的最普通的樣式,後頭刻了一個不大清晰的“齊”字。顧月時早前曾聽說林家現任當家林遲在入贅林家前本姓就是齊,至於那塊玉佩乃至早就化成白骨的孩童與他是否有關聯都不得而知。他本來想把那玉佩帶回來,可當他看到孤零零被放在石階上的小小骸骨,心頭十分不忍,最終還是將它連著繈褓一起抱了出來,在金亭山腳下找了一處陽光明媚的枯樹下將它掩埋。這世上的大多生物天性喜光,魅妖更是如此,顧月時覺得它睡在這裏總比待在黑不見人的洞裏強,和繈褓一起被埋進土裏的還有那塊刻著“齊”字的玉佩,他覺得那位小寶寶應該很喜歡。顧月時走在林家院中,想的卻是林遲方才流露出的狠毒心思,饒是他自覺冷硬的心仍被他掀起了不小的風波。他記得很久很久以前,他還上學的時候,曾有個老師在課堂上語重心長的說:我們人類之所以為人,不是因為我們比地球上的其他生命更高級,而是我們有‘同理心’,能感知別的物種的情緒,情感更複雜。動物能做的事,我們可以做到,動物不能做的事,我們也能做。可有些人啊,明明長了和人一樣的四肢五官,從心理上卻不能稱之為“人”,用動物來形容他們都算侮辱了動物。顧月時想起老師說過的話,用來套在林遲身上也很合適,林遲隻是空長了個人類的模子,內裏不知是個什麽東西。回到客房,彼時巫麟正嗑著瓜子翹腿優哉遊哉的晃腿,聽到動靜一下子爬起來相迎:“師尊!”顧月時見了他,心情忽然好了不少。巫麟是個沒什麽煩惱的魔,他雖活了三百年,可幾乎所有時間都在忙著到處幹架,再加上魔族全員好鬥,導致了他在很多方麵的見識甚至連普通小孩都比不了。比如情商。假如非要做個不恰當的類比,顧月時的情商隻有0,那巫麟就是負無窮。他行事全憑喜怒,高興不高興全在一瞬,說什麽做什麽完全不計後果,比孩子還要任性,這也是為什麽顧月時至今沒懷疑他真實年齡的重要原因。誰家三百歲成年人這麽幼稚,說他三歲都抬舉了。“魅妖呢?”巫麟圍著顧月時轉了一圈,發現他衣服和出去時一樣幹淨,而他身上也沒有戰鬥的痕跡,納悶著問道。“跑了。”顧月時回他,“我們還要在此多逗留幾日。”“倘若無事,我帶你出去逛逛。”反正那魅妖一時半會也不會有動靜,與其把巫麟關在這裏讓他作妖,還不如帶出去省得憋在屋子裏,嗑得這滿屋子的瓜子皮,得虧林家有錢,不然他這吃法誰遭得住。巫麟眼睛一亮。可就在他們要出門前,林夫人造訪了。“請問,是顧真人嗎?”顧月時抬頭,那位美麗溫婉的林夫人正站在門邊,雙手微微捧腹靜靜看著他,他忙起身道:“夫人何事?”聽了他的問話,林夫人站在門邊卻並不進去,像是顧忌什麽,猶豫了一會兒才軟聲問:“那妖物……”“林老爺請在下多留幾日務必保證夫人安危,夫人請放心。”顧月時以為她是不放心特意過來叮囑自己,目光在她即將臨盆的大肚子上落了片刻,又誠懇的說:“夫人臨盆在即,實在不宜在此逗留。”她的身邊一個丫鬟都沒帶,要真在他這裏出了什麽事,顧月時一萬張嘴都說不清,隻想趕緊把她送回去,生怕出意外。林夫人低頭咬唇不肯挪動,過了會兒又道:“真人,我並非來尋你的麻煩,我隻是想問……她,她還好嗎?”“誰?”顧月時沒聽明白,哪個他?林夫人眼底一片憂慮,不等她說得明白,前來找她的丫鬟們很快趕到,一左一右扶住她的身子,跑得滿臉都是汗:“夫人,您讓奴婢好找!”“出門也不同奴婢說一聲,找不到您,咱們可怎麽跟老爺交代!”那林夫人脾氣極好,被丫鬟數落了兩句也沒生氣,遺憾的回頭看了一眼顧月時,隻得被丫鬟們攙扶著離開。巫麟叉腰看著她們遠去,對顧月時道:“那女人也真是怪,有什麽話就直說唄!支支吾吾的誰能猜得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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