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轉眼,沈度和司溟都已經回到了海裏。


    對他們來說,大海才是他們最能發揮實力的地方。


    在岸上,難免束手束腳。


    一回到海裏,沈度的體型瞬間又漲大了數倍,像一隻被充滿氣的巨型氣球。


    而在他麵前,切換成人魚形態的司溟就顯得渺小微弱了許多。


    可海神的實力,從來都不在體型上。


    雙方對上之後,明顯可以看出來,司溟的能力比他更強。


    “不……求求你們,不要打了!”


    顧晚晚不知從哪裏跑了出來,滿臉驚慌地望著他們。


    楚墨閑庭信步,來到她身旁不遠處。


    “沈度自己作死,憑什麽不能打?”


    說到底,她是怕司溟會要了沈度的命。


    卻忽略了沈度剛才的所作所為。


    “……他隻是為了得到拯救自己的解藥,根本沒得選擇!”


    顧晚晚紅著眼眶說道。


    “楚墨,你不會明白這種感受的!”


    “嗬,我幹嘛要共情他的感受?”


    楚墨可不慣著她。


    “又不是我和司溟給他下的詛咒。”


    “……”她頓時一噎。


    “他隻不過是會沉睡而已,憑什麽要司溟付出性命?”


    楚墨涼涼道。


    “你就沒想過司溟的感受嗎?”


    “……”


    她更加無話可說。


    因為,她的確沒有想過。


    直至今日,她心裏想的,在意的,都隻有沈度一個。


    其他人,她根本無從顧及。


    “……他是海神,就算沒了心髒,也不一定會死的吧?”


    微頓之後,她遲疑著說。


    楚墨再度回以一抹冷笑。


    “你為什麽這麽覺得?還這麽篤定?”


    “到底是誰告訴你,海神不需要心髒也能活著?”


    “……”


    沒有人告訴她。


    她隻是下意識那樣想而已。


    “不錯,他是神。”


    楚墨望著海麵上那道無比熟悉的身影,緩緩道。


    “可他有血有肉,和你我一樣,都是活在這個世間的生靈。”


    “你憑什麽覺得,他可以不需要心?”


    一字一句,振聾發聵。


    也終於喚醒了顧晚晚的幾分羞愧感。


    “我……對不起,我隻是……”


    “我知道,你隻是太愛沈度了。”


    他輕嗬一聲。


    “可你們的愛,實在自私。”


    輕飄飄的一句話,卻帶著沉重的分量,砸入她耳中。


    “……”她渾身一顫,呆呆地望著他,仿佛失去了說話的能力。


    就在這時,原本還在和司溟較量的沈度像是被按下了暫停鍵,猛然停止了動作。


    “你越努力催動自己的力量,詛咒就發作得越快。”


    司溟看他的眼神,不像在看一隻活物。


    “看來,你並不知道?”


    “……”


    詛咒徹底生效的這個瞬間,沈度全身再也無法動彈,隻能死死地瞪著他。


    下一刻,就連眼睛也無法睜開了。


    完全失去了活動能力,以及生機。


    就這樣一動不動地,宛若死物般,緩緩沉入了海裏。


    “沈度!!”


    顧晚晚焦急萬分地向前跑了幾步,卻不得不停下。


    因為她的麵前就是廣闊無垠的大海。


    海水深不見底,一旦踏進去,就可能再也出不來了。


    她怔怔地望著沈度消失的地方,仿佛被石化。


    可片刻之後,她臉上卻倏而浮現出一抹釋然的笑意。


    “……不就是永遠沉睡嗎?”


    隻聽她低聲呢喃道。


    同時,雙腳重新動了起來,繼續向前。


    “沒關係的……隻要我陪著你,就沒關係。”


    她步伐堅定,一點點走進海裏,纖細的身影逐漸被海水淹沒。


    身體傳來失重感,窒息的感覺很快將她包圍。


    當徹底落入深海中後,她終於把一切都想起來了。


    數百年前,她原本隻是一名平凡的人類。


    意外溺水身亡後,被司溟救醒。


    他賦予了她神力,從此,她變成了海底的女巫。


    在她的記憶裏,司溟和沈度都深深地愛著她。


    而她一開始喜歡的,自然是給了自己新生命的海神司溟。


    並且非常討厭沈度這隻大海怪。


    可沒想到後來慢慢的,她還是喜歡上了他。


    後來,她終究還是跟他在一起了。


    然後在某次因感情問題而發生爭吵和矛盾後,一氣之下,她給沈度下了那個詛咒。


    女巫下過的詛咒,哪怕是她本人,也無法解開。


    而且她盡管身為女巫,卻並沒有永生的能力。


    兩百年後,她的生命走到了盡頭。


    而後這個世界上,多了一個叫做顧晚晚的女生。


    ……原來那個詛咒,竟然是自己下的。


    在失去意識前的最後一秒,她可笑的想。


    原來……楚墨說的很對。


    這一切……不過是她和沈度自作自受。


    下一刻,她失去了所有的感官。


    靈魂仿佛被抽離出身體,然後,她再也無法感知到這個世界了。


    ……


    “一切都結束了?”


    當司溟回到身邊,楚墨望著歸於平靜的海麵,眼神悠遠。


    原本的結局,是顧晚晚得到司溟的心髒,替沈度解開了詛咒。


    整個故事從頭到尾,被傷害,被拋棄,甚至付出性命的角色,隻有司溟一個。


    而現在,這個無辜又可憐的角色,終於擁有了一個正常的結局。


    雖然原世界裏的司溟,和現在這個不是同一個。


    但最起碼,他沒有再因為愛而被利用。


    因為愛著對方,所以願意無私奉獻。


    可真正的愛,從來都不是利用。


    “嗯,結束了。”


    身旁的男人執起他的手,和他一起眺望遠處的海平線。


    海風嘶啞低鳴,像是在幽幽地訴說著什麽。


    “所以你的早餐做好了麽?”


    楚墨收回視線,嘴角微微揚起。


    “應該好了。”


    司溟目不轉睛地望著他,和他一起轉身回民宿。


    “就是不知道,有沒有冷掉。”


    “沒事,要是冷了,那就再熱下吧。”


    他牽緊對方的手,微笑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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