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位王爺大聲應諾,眼中小火苗蹭蹭的往上冒,看的侍立一旁的沈汀簡直無語。便是普通人家也講究個兄友弟恭呢,這三位怎麽偏就想不開,在聖人麵前一副有你沒我你死我亡的態度呢?


    尤其穆荇自己就是靠著奪嫡上位的,他對這個能沒點兒避諱?兄弟們太團結一心了他擔憂,兄弟們明爭暗鬥了他更不爽,這皇家的孩子可真不好當,便是如履薄冰戰戰兢兢低調行事,也指不定如吳王一樣,隨便捏個借口就圈起來了呢。


    爭還是不爭似乎都沒好出路,為什麽偏偏一個個的還卯這勁兒上呢?他正在這兒忍不住搖頭,結果被穆荇看了個正著,不禁笑道:“你小子又想什麽呢?”


    沈汀一拱手,嬉皮笑臉道“我就想著您隻怕是得肉痛一陣子了——各位王爺彩衣娛親,您就不給點兒彩頭好處?”


    穆荇這回是真笑了:“你說的極有道理,那這樣,朕記得奴炎羌戎部送了五匹神行千裏的良駒千裏白,朕便拿出其中一匹來,看看爾等誰才是朕的千裏駒!”


    四兄弟對視一眼,忍不住麵上激蕩:“兒臣一定努力!”


    第170章 球賽風波


    夜裏回到家,沈汀便忍不住拿這事兒吐槽:“你說聖人到底是怎麽想的?拿自己兒子當養蠱一樣, 那可是他親生的, 不是路邊撿來的阿貓阿狗啊,這麽逗弄好玩嗎?”


    小程氏一手扶著腰,一手揉了揉眼睛, 聲音淡然道:“也就是你得了老爺的提點, 又身在局外, 再能看的分明。在四位王爺看來, 這是聖人想要考教他們,甚至關乎今後的位置呢。他們怎能錯過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就鉚足了勁兒的往前衝?”


    “他們身後還站著世家呢?那□□猾似鬼的家夥也不提醒?”沈汀也過去摸媳婦兒的肚皮,煞有介事道:“是不是又大了點兒?兒子長大了還是你胖了?”


    這麽討打的話,小程氏沒揍他算是仁慈。嬌嗔的將他作亂的手拍開:“你別鬧,說正經的呢。”


    “好好,你說。”沈汀將人摟進懷裏,兩人挨著坐下,小程氏便與他分析:“世家不是看不出來, 但是他們心中是希望皇子們爭一爭的。甚至必要的話, 他們會在裏頭推一把,幹脆來個假戲真做, 又怎麽會出來阻止呢?”


    沈汀一想也就明白了,誇張的身子一抖:“還真可怕,這唯恐天下不亂啊,也不怕捅了簍子出來,這個大燮都沒好日子過嗎?”


    “他們隻怕自己的家族不能延續下去, 至於誰當皇帝,百姓是否安樂,可不怎麽重要的。”小程氏說的嘲諷:“你且想想世家是怎麽來的?不就是一次次的站隊投機,將符合他們利益的人放到前台?如今他們盤枝蔓節的,可比老穆家穩固的多。”


    話是這麽說,沈汀還是覺得有些發冷:“你說父親是不是就是心裏明白,才一直想要幫著聖人鏟除世家呢?”


    “不是想鏟除,隻是限製他們的影響力,讓國之根基變得更穩。”小程氏看的比沈汀更分明些:“你隻看到老爺與世家打擂台了,你就沒想過老爺其實也和世家關係不錯嗎?他自己還是半個世家出身的人呢。”沈安侯一開始想的確實是和平演變,隻是一旦限製了世家的權利,皇權膨脹之後又會變得不可控,找不到平衡點的他,才終於決定放棄在其中調和關係。


    沈汀一直是對沈安侯的做法有些猜測的,他大概知道自家親爹一直在繼續力量,可到底是為了做什麽,他卻不敢往深了想。他也知道小程氏比他的洞察力更強,有什麽風吹草動都會和媳婦兒說道說道。這次也是一樣,聽了小程氏的話,他便想到一物,也不顧房中昏暗,就著燈光翻箱倒櫃。


    “你要找什麽呢?”小程氏問道。


    “一本冊子,是父親走之前給我的,說你肚子裏的孩子再大些,就可以念給他聽了,太太說這個叫胎教。”


    一直翻了三個抽屜,總算找到了他說的那物。看小程氏伸手過來拿,他卻避開了:“油燈光色不好,我念給你聽。”


    “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三字一組三字一組,隨著他的娓娓道來,小程氏臉上的驚訝越勝。到“東萊孔,傳聖言,注經書,誨不倦。有陳氏,居澗河,習武義,保家國。”正在念書的沈汀自己都忍不住放下了冊子:“我爹這是要搞事兒啊!”


    雖然看起來是個孩童啟蒙的書籍,和之前拿出來的《千字文》《弟子規》沒太大的區別,都是幾個字一組方便記憶的小文章,可若是將它推廣開來——不說別的,被點名的這些世家能不支持他?


    “這樣赤果果的示好,你覺得老爺是為了什麽?”沈汀目光灼灼的看著小程氏:“別說他就是隨手一寫啊。”


    小程氏也皺起了眉毛。她也想不通這裏頭有怎樣的利益交換,又或者是為了防患於未然。“要麽是老爺要做大動作,希望世界不要阻攔;要麽是世家有大動作,老爺這是為了避免咱們家被波及和針對。不管怎麽說,太太既然讓你做胎教,你就開始念吧,每天念一遍來聽,看看能有個什麽效果。”


    沈汀自是應了,也不宣揚的每天在屋裏給媳婦兒肚子裏的孩子一遍遍的念。而另一邊,四位王爺也終於定下了日子,在京郊的馬場裏進行“友好”的切磋和比拚。


    四位王爺抽簽決定了各自的對手,蜀王對上了衛王,而燕王對上了韓王。安陽大長公主和武安公主也坐陪坐席間,和聖人皇後並一眾嬪妃們一塊兒看比賽。


    蜀王是打算要壓軸的,便讓燕王和韓王先上場。,一身紅色軟甲的燕王穆崇率先騎著駿馬衝了進來,他容顏俊美身材高大,因備受寵愛,神色中頗有些張揚。緊隨其後的是韓王穆嵐,這位陳貴妃所出的最年幼皇子如今也已經十五歲了,他的衣甲是亮麗的銀白色,並秀氣清雋的相貌,穆荇看著就忍不住笑了,測頭與陳貴妃咬耳朵:“倒是很有幾分你年輕時候的風采。”


    陳貴妃笑的溫婉,頭上的步搖輕輕晃動:“聖人竟是還記得那些往事麽?”


    “你年少時酷愛著男裝,被侍中大人帶出來參加宴會,可把不少京中俊傑比下去了,朕如何能忘了呢?”穆荇的眼中滿是懷念:“如今竟是兒子都這樣大了,朕也老了,你卻還是當年的模樣,還是這麽好看。”


    “聖人取笑妾呢,”陳貴妃麵上帶出幾分紅暈:“您才是萬歲萬歲萬萬歲,是要長長久久的庇護著大燮國運的,妾不過是個女子,能伴您左右便是一輩子最大的榮幸了。”


    穆荇聽著她的話,臉色又緩和了幾分。下頭皇子並他們的伴當們一塊兒行過禮,兩方便各據一邊嚴陣以待,隨著哨聲響起,球棍與皮球輕輕一觸,一場大戰在飛揚的沙塵和喧囂的呼喊中爆發。


    雖然馬球比賽是兩支球隊的比拚,但聖人就坐在上頭,伴當們哪能比自家王爺更出風頭的?穆崇和穆嵐自然是作為賽場上最突出的兩人,看的他們的生母趙敬妃和陳貴妃驚呼連連。隻燕王到底比韓王大了五六歲,在一番激烈拚搶後率先進球,之後更是越打越順手,以大比分取得了勝利。


    韓王雖然涵養不錯,可年紀不大,養氣功夫差了些,臉上明顯的表現出了些許不虞。聖人便安慰道:“知恥而後勇,你能發現自己的弱點,在下次更加強大才是關鍵,莫要因為一次失敗就灰心喪氣。”


    穆嵐這才展了笑顏,穆崇心裏便有些惴惴,直到看了趙敬妃的神色,這才安定下來。穆荇與穆嵐說過話,亦轉過頭好生嘉獎了穆崇一番:“你幹的不錯,好好休息養精蓄銳,咱們一塊兒看看你最後的對手會是誰。”


    穆崇大聲應諾,去梳洗換衣服不提。隻等他和穆嵐趕過來,還沒把屁股下的椅子給坐熱了,就被賽場上發生的一幕給驚呆了——蜀王穆嶽的坐騎突然發狂,將他從馬背上甩了下來。而沒刹住腳的衛王也被嚇了一跳,雖然勉力拉扯韁繩調轉馬頭,讓穆嶽免於被馬蹄踏爛了腦子,可卻沒躲過被馬兒一腳踢中了下身,忍不住在地上便哀嚎翻滾起來。


    穆岑已經被嚇傻了,便是看台上和賽場上的人都嚇壞了,還是皇後最先喊出來:“快讓人把蜀王救出來!快去招醫博士!”


    沒有人再顧得上什麽馬球賽,整個場麵亂成一鍋粥。穆嶽的生母劉妃已經哭泣著暈厥過去,穆岑直接跪倒在地,心中是說不出的慌張。這事兒不過半天功夫就傳遍了京城,連林菁都有所耳聞:“蜀王這是廢了?”


    吃瓜小能手沈淞沈大郎低眉順眼的坐在一旁:“是的,宮裏沒來得及封鎖消息,醫博士已經確診了,蜀王殿下傷的太重,以後不可能再有子嗣了。”


    “這麽一來,大姐姐所出的公子豈不就是蜀王唯一的兒子?”小程氏忍不住捂嘴:“這樣一來可真是……”


    真是什麽呢?她沒說明白,可大夥兒心裏明白:“禍福相依吧,好在大丫頭向來是個不爭不搶的,希望她今後也能繼續清醒著。”楚氏忍不住歎氣,蜀王妃雖然不是個爭風吃醋的,可要是沈清漪心大了要蹦躂,她那般有手段的世家女也分分鍾能讓一個側妃消失的無聲無息。


    到了夜間,沈汀也回來了,給大家傳達最新消息:“蜀王的坐騎被人下了藥,但誰幹的還不清楚。衛王如今還在乾元殿外頭跪著呢,聽說後宮裏頭馬妃也去給劉妃跪了,不過劉妃一直沒醒過來,也不知道是真的假的。”


    “蜀王那邊呢?真沒救了?”林菁皺眉問。


    “聽說是真的,蜀王妃找了許多名醫去了,出來一個個都在搖頭。”沈汀說著也忍不住皺眉:“你說我們要不要提醒大姐姐一聲兒?讓她好好抱住蜀王妃的大腿,千萬別被人給攛掇了?”


    “要不我去一趟?”孔氏遲疑道,隻沈淞雖然是沈清漪的親哥哥,但到底是被出繼了,他們走的太近,怕是要招人的眼。


    “回頭讓玫兒去一趟吧。”老太太拍板:“她好歹是當親姑姑的,比你一個分宗分家的嫂子去更合適。”


    這事兒自有楚氏去安排,大房樂得清閑,沒想到隔兩日沈玫就來了:“估計過不了多久你們就能聽到話兒了,幹脆我先來和你們說一句,免得回頭風言風語的出來,你們更摸不著頭腦。”她狠灌了兩口茶水,捏了捏自己的額頭:“沈湛那小子是真行,今兒一出英雄救美,徹底把自己掛在武安公主身上了。”


    “可是發生了什麽?沈湛怎麽和公主給搭上關係了?”眾人連忙問。沈玫便一邊歎氣,一邊將今日在蜀王府裏發生的事情給竹筒倒豆子的說了一遍。


    第171章 沈湛尚主


    原來沈玫得了楚氏的吩咐,便送了拜帖給蜀王府。蜀王妃自然不會阻攔, 見禮過後便打發人送她去見了沈清漪。她原以為自己要費一番口舌, 沒想到沈清漪通透的很:“我是什麽牌麵上的人呢,哪裏會有那許多想法?不過是跟著王爺和王妃過日子罷。如今大家心裏煩著呢,我何必討不自在去?不如呆在屋子裏吃齋念佛, 求諸天菩薩保佑王爺安康, 保佑孩子平安長大。”


    沈玫聽了便忍不住念佛:“難為你想的明白, 我們可就怕你被人拿來當槍使了。得了你這句話, 我也就安心了,你可有什麽要往外頭的交代的?我一並替你把口信送到。”


    沒料沈清漪微微一愣,才搖了搖頭:“湛兒時常來看我呢,這些都是他與我分析的,不必再勞煩姑姑了。”


    沈玫倒是沒想到還有這一出,不免有些猶豫:“湛兒畢竟是個外男,如今他年紀漸長,這般頻繁的進王府後院是不是不好?”


    沈清漪卻是難得的笑了:“是王爺賞識他呢, 說他文章做的不錯, 允了他進來看書。”蜀王府可是有不少孤本典籍的,“王妃亦是仁慈, 每回都讓我到偏廳和湛兒聊一會子。他不必進後院,我們身邊亦有下人伺候著,想來沒什麽大礙。”


    沈家二房分出去之後便日漸敗落,尤其是沈敬丟了國子監的官職之後,更是淪為普通平民之家, 沈湛想要得到好的進學機會自然就困難了許多。沈清漪給蜀王生了兒子,他愛屋及烏,對沈湛便多了幾分關注。隻一開始不過是麵子請,可後頭是真聊的投契了,穆崇便恨不得拿這便宜小舅子當個兒子養,沈湛在蜀王府裏也越發自在起來。


    沈玫與沈清漪幾句話才說完,就聽到下人來報,說湛少爺已經到偏廳了,王妃讓側妃去說說話兒。沈玫也不好多打擾,便起身告辭,沒想到還沒走過垂花拱門,便聽到一陣喧嘩之聲。她本不是個好湊熱鬧的,心裏也明白皇家的熱鬧不好湊,正要當做沒聽見的快兩步出門,耳朵裏卻捕捉到了幾個詞,什麽“救公主”,什麽“湛少爺下去了”。


    沈玫邁出去的腳步一下就收回來了,她用眼神示意帶路的婢女,看她沒阻攔的意思,便一手提了裙擺,直接循著叫聲殺了過去。


    “所以武安公主到蜀王府裏探病,意外落水卻被沈湛給救了?”小程氏睜大了眼睛:“這也太不可思議了吧。”


    “可不是麽?不說公主自己不是個小孩子,不會那麽容易失足,便是她不小心落水了,難道身邊沒有丫環?偏要一個半大小子下去救人?”


    “何止呢?”連沈玫都覺得啼笑皆非:“現在是深秋,今年也沒下多少雨,那荷花池淺的不過到大腿彎。武安公主哪怕是一開始受了點兒驚嚇,可也出不了人命呢,沈湛心急火燎的跳下去是為甚?”


    “就是這樣破綻百出的,武安公主還沒把沈湛當登徒子打了,反而哭唧唧的要他負責?”林菁忍不住敲自己的額頭:“是我發夢了還是這世道變化太快?”穆明泉什麽時候變成個小白花了?


    “有眼睛的都看出來了,這是怕是小兩隻商量好的呢,不然哪來這樣的巧合?”沈玫說著又忍不住吐槽了:“我隻當他長大了,沒想到卻是把他親媽那手小家子氣的算計給學了個十成十。”


    “隨他們吧,都分家了,我也管不著。”楚氏也是頭痛,索性破罐子破摔了:“女兒嫁了王爺,兒子娶個公主,沈敬當自己多厲害呢,什麽人什麽事兒都敢算計嗎?”


    “我倒不覺得是二老爺算計的,隻怕這是沈湛自己的主意。”林菁忍了忍,還是把之前二老爺“心情不暢虐待嫡子”的始末和沈安侯的推測給說了:“隻怕如今那家裏都不是二老爺做主呢,人人都當他是個孝順孩子,可誰知道內裏是怎麽回事兒?”


    “那不能吧!”沈玫也嚇了一跳:“我二哥可怎麽辦?豈不是要被這蛇蠍母子給欺壓死?”


    “這你放心,範氏還需要他撐到沈湛成年呢,否則他們手裏的家產也坐不穩拿不牢。”楚氏語氣森冷:“二郎自己造孽,傷了範氏的容顏還毀了她一條胳膊,湛兒到底是範氏拉扯大的,替母親報仇也沒什麽不對。”


    哪怕是她的親兒子,可沈敬是真做錯了,也真是咎由自取。至於範氏和沈湛,楚氏也不想再管:“他們母子倆又能如何?一個已經徹底毀了,一個雖然鑽營的厲害,但十多歲的孩子,便是尚主了又能怎樣?武安公主可不是個好拿捏的,到時候指不定誰把誰當手掌心裏的玩物呢。”


    林菁也沒想繼續這個話題,如今他們家算是超然物外,沒必要跟著二房攪和:“咱們本本分分就好,他們的事兒一概不知,也無權過問。”


    話雖然是這麽說,可半個月後,聖人還是經不住武安公主的“絕食”抗爭,招了沈湛為駙馬,待過幾年與武安公主完婚。隻他既然要尚主,身份就不能太難看,聖人捏著鼻子給了他一個翊羽親衛的官職,卻沒放到乾元殿裏,而是被派到寧心殿那頭去了——那兒是祭祀和供佛的地方,平日裏輕易不開門,說白了就是個冷板凳。


    這回有眼睛的人也明白了,聖人雖然認下了這事兒,但心裏是有怨氣的。沈湛倒是沉得住氣,每日裏帶著書本過來苦讀,偶爾交接時遇到沈淞也並不糾纏。反而是沈淞少年看的有些難過:“他才十歲呢。”


    “十歲能算計到這種程度,受了冷遇還能淡然處之,我看這才是最可怕的。”孔氏一針見血的戳穿:“要是他像個孩子一樣苦惱訴苦做錯事,我還得勸著你拿出當哥哥的樣子來,可現在他這表現,你還是有多遠就躲開多遠吧。”


    不就是故意表現出大氣,又透出一些柔弱,讓人放下心防之餘忍不住心疼?這都是後院裏爭寵的慣用招數了,孔氏這些年在京中也慢慢有了自己的圈子,沒少聽類似的八卦。


    她還忍不住笑話:“女人識大體又示弱,那是做給男人看的,你說你這弟弟,他是做給誰看?”


    武安公主?或是聖人?也可能是自己?沈淞莫名就打了個寒戰,恨不得給自己兩下子:“我差點兒就入了他的套了。”


    “可不是呢,你越是幫他,他越是拒絕,一口一個不想拖累你。”這都是套路了:“你會不會上趕著的對他好,生怕他再‘懂事’一點苦了自己?”


    若是沒有孔氏的提醒,他大約就真會這樣做了。沈淞用力抹了把臉:“這真是我親弟弟?和我同一個爹同一個媽生出來的?”


    “七竅玲瓏心,卻沒用在正途,讀書讀的再好也沒用。”孔氏幹脆下了定論。他們孔家可是教育界的領頭羊,更明白德在才先,沒有好的品格,這種人再聰明也隻能作為別人手裏的刀來使用:“他既然讓你別管,你就真別管了吧,免得浪費了他的好意。”


    “隻說不定過幾天翊羽親衛裏頭就要有我六親不認冷血冷清的傳聞了。”沈淞這會兒也明白了,麵上浮起苦笑:“我果然是玩不過一個十歲的孩子呐。”


    “那就沒法子了,”孔氏嗤嗤笑:“要麽你求我啊,我給你想個好點子。”


    “好夫人,我求求你,快教教我呀。”沈淞還真就舔著臉半蹲在她麵前一臉可憐:“你夫婿要被人設計陷害,可怎麽辦才好啊?”


    “那我就教你個乖,你先發製人吧。”孔氏與他咬耳朵:“你們翊羽親衛不是還有長官的麽?直接明說咱們家和二房不是一家人,你為了避嫌不得動用家族的力量。但作為血緣上的親哥哥,你也看不得自家弟弟受冷落,所以拜托人家替你問一問,沈湛可缺什麽東西,無論銀錢還是書本,咱們都能給他。”


    把事情明明白白的攤開了說,毫無遮掩的說,這還真符合沈淞在翊羽親衛裏“書呆子”的形象。沈淞心領神會的點頭:“多謝夫人教誨,為夫實在是無以為報,隻能以身相許呀。”


    “你給我滾蛋啊,”孔氏被他逗的直笑,又是一夜春色無邊。


    第二日當值時,沈淞果然按照小程氏說的給翊羽親衛中郎將把自己的苦衷給說了。這位和楚大郎交情不錯,對沈淞亦是十分同情:“得了,你當值不好隨便亂跑,我找個人替你問話去。”他一找就找了個嘴碎的,於是不過一天時間,宮裏該知道的人都知道了。武安公主便在問自己身邊的婢女:“沈淞給了沈湛不少古籍抄本?他倒是顧念情誼。”


    婢女點頭:“聽說湛少爺不想麻煩沈大人的,隻是沈大人也說了,血緣兄弟割不斷,他總該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兒。”


    沈汀也在私底下被人問起這事兒,有些無奈道:“一筆寫不出兩個沈字,我爹和我二叔是親兄弟,我大哥和沈湛也是一樣。若是他們混得好了,我們倒是可以各過各的,可要現在沈湛那可憐兮兮的樣子,我大哥又不是個鐵石心腸的,他能不管麽?”


    他說完又忍不住抱怨:“二叔一家子都是能折騰的,當初他們硬要將大姐姐嫁到蜀王府,差點兒沒把老太太氣出好歹來。如今這小子又來——他一個十歲的孩子,毛都沒長齊,招惹到公主頭上幹什麽?”


    這話雖然說的略粗鄙,但道理是實打實的,無論沈淞還是他沈汀,根本就是被招來了無妄之災。聽著宮中的風向慢慢轉變,沈湛麵上還是微笑,心裏卻擰成了一團,他不過是想借勢罷了,為什麽一個親哥哥一個堂哥,就一點兒機會都不留給他,恨不得堵死了一切縫隙去呢?


    第172章 旱災


    沈家兄弟的小心思並沒有掀起太多波瀾,因為還有更大的事兒鬧的人心惶惶——蜀王被衛王的馬重重一遝, 傷著的不僅是身子骨, 還有他的前程。而他的坐騎被下藥一事更是把許多人給牽扯進來,一時間宮中流言不斷,讓前朝後宮都變得躁動起來。


    這時候穆荇就忍不住想起沈安侯來, 年初燕王孝期行樂的案子, 可不就是他給一天之內查了個水落石出?隻可惜這次人走遠了, 也沒法臨危受命的給招過來, 隻能強摁著宗正寺和大理寺去調查。


    大理寺卿恨不得要哭,不說每天查到的線索似是而非,光是牽連到的人就能把他壓趴下。要知道每位王爺身後還有勳貴,而世家子勳貴子裏頭那些利益紛爭又全是剪不斷理還亂的。就這般拖了一個月,最後也隻能找了兩個禦馬監的下人當了替死鬼,案子就此不了了之。


    林菁他們聽說之後也是唏噓,蜀王這一下就算是白挨了。衛王雖然被訓斥一頓,可也沒再受到其他懲罰——他畢竟是無心之失, 而且認錯態度良好, 自覺在乾元殿外跪了一夜,穆荇一共才四個兒子, 如今已經廢了一個,哪裏會想再把第二個也往死裏整?


    燕王穆崇倒是有幾分灰頭土臉,蓋因大理寺查出來那讓馬兒發狂的藥和他後院的某個鶯鶯燕燕扯上了關係。更讓他跳到黃河都洗不清的,是那侍妾沒等人來詢問,已經一頭撞死在了屋子裏, 偏沒有其他線索,隻能以自殺結案。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高門大戶貴夫妻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妙利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妙利並收藏高門大戶貴夫妻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