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學的收費不菲,但第一輪招生還是很快滿員了。林菁要求她們穿統一的校服,她的解釋是:“統一服裝有利於培養她們的集體榮譽感。畢竟小姑娘們總是少不了攀比,而世家女勳貴女與商戶女更是界限分明。”她笑的有幾分不懷好意:“如今大家都穿一樣的衣服,上一樣的課程,隻能比一比誰更努力刻苦,誰的成績更好,可不是省了不少事兒?”


    這話似乎說的十分在理。小姑娘們雖然有幾分不情不願,但看在女學發下來的校服樣式大氣美觀材質也不錯的份上還是接受了。於是到重新開學這天,大家穿著一樣的衣裳在大教室中大眼瞪小眼,居然覺得原本看不慣的對頭們都變得順眼了不少。


    各位夫人們比這些小姑娘看的更深遠,不禁感慨林菁腦子轉的快。不過是小小一件衣裳,立刻將女學中因身份不同帶來的隱患消弭了大半。而且如此一來,大家有了一種“咱們是一夥兒”的潛意識想法,會變得更團結些。所謂“兄弟鬩於牆外禦其侮”,哪怕她們在女學中還是免不了明爭暗鬥,但等她們畢業嫁人之後,這裏將帶給她們歸屬感,姑娘們也能相互扶持著走下去。


    畢竟都是一群十二三歲的小姑娘,再怎麽帶著目的性,還是會被新奇的事物吸引。從未有過的學堂體驗,各種有趣的課程讓她們很快沉靜下來,專心研習典籍或培養自己的興趣。而林菁的妝容課更是大受歡迎——與其說女為悅己者容,不如說愛美之心乃是人之天性,有哪個小姑娘不希望自己美美的呢?


    林菁所教的“妝容”其實是以養護為主,輔之以美白和飲食調養,這又涉及到“藥理”這門課。很多姑娘們糾結許久後還是咬牙啃起了醫書,對林菁也是愈發的“又愛又恨”起來。


    第50章 巧合還是惡意


    萬事開頭難,女學有了係統的管理方法, 之後上課考核隻需按章辦事便可, 倒是方便了許多。而洛氏也十分大方的包攬了課本印刷的活計。楚家的家內坊用上好的白玉紙並油墨印刷出來的書籍美觀大氣,雖然價格依舊不菲,學生們卻毫不猶豫的買買買, 即便是自己沒有選擇的選修課也一並將課本買下來。


    這般“敗家”的行為卻得到了學生家長們的一致好評。原因無他, 實在是這些書籍光看紙墨印刷裝訂的精致程度就值得作為藏品了, 何況書籍的內容也是精粹全麵, 還有許多孤本殘卷,不是有所積澱的學者世家根本編寫不出這種教程來。


    這課本一出,一直保持觀望的世家子們也坐不住了。然而今年的報名已經滿額,他們便是想塞女兒進來也隻能等下次請早。女學中的小姑娘們自然是欣喜驕傲的一波,對上學這事兒也更加認真積極起來。


    夫人們也最喜歡乖巧聽話又聰明的小姑娘,看她們這般孜孜不倦求教的態度,也恨不得將自己所知所學都一一講授。林菁深知學堂就是這樣,一旦形成了良好的風氣, 後頭就不容易走歪, 她也總算可以將心思從小姑娘們身上轉移到財政上頭。


    這年頭還沒有專業的會計出納這種行當,最多請幾個賬房先生並管事。林菁說了自己的想法後陳氏與其她夫人們都覺得可行, 洛氏更是爽快道:“我知道你是個有成算的,如今這事兒就是你管著呢,你盡管按自己的法子去做,哪怕除了岔子,也有舅媽給你逗著。”


    楚氏便看她不順眼:“有我這個做母親的在呢, 哪裏輪的上你顯擺來的?你家有錢了不起了嗎?”diss完弟媳婦兒又好聲好氣與兒媳婦說話:“你在管賬這事兒上隻怕比我們加起來都強,安心去操辦起來,也讓夫人們看看你的能力。”


    “阿林的能力還用再看嗎?我們哪個信不過她?”白氏好笑道:“再者她把話說的這麽明白,我們又不是蠢的,哪裏分不出好歹來?”


    於是賬務上的事兒就這麽定了。林菁專門組了一個財務部,直接對七位夫人負責,每家各出人手,根據個人能力分工合作。而沈家的四柱清冊和算盤也引起了夫人們的高度肯定,紛紛詢問林菁是否可以將這種算法公開出來。


    林菁自然是同意的,不僅是夫人們,便是女學的算學也多了四柱清冊和打算盤的課程。對於管家的意義心知肚明的姑娘們這次是真心感念起女學的好處來,光學會這一手算賬清帳的功夫,以後進了夫家就不知道要占多大的便宜。


    時間在忙碌中一溜煙兒的到了七月,半日閑和女學都重新走上正軌。慈淑所基本上是隻出不進,楚氏也不想讓夫人們破費,幹脆自己和洛氏獨自經營起來。反正他們兩家有田產有出息有銀錢,負擔起來倒也不算太困難。至於兩家的兒媳婦是不是會因此有什麽怨言?老太太們才不管呢,她們就這麽任性。


    林菁也基本上從繁瑣的事務中解脫出來,除了去女學給姑娘們上課外,便是每天帶著快滿一歲的小淑窈牙牙學語。這般鬆快了幾天,林夫人卻是一臉驚慌的來的沈府拜訪,才看見她便流下淚來,拉著她的手連說“怎麽辦才好”。


    林菁趕緊讓林夫人坐下,喝杯涼茶靜靜心,再將事兒告訴她。林夫人鎮定了一會兒總算沒那麽激動了,開始給她說起事情原委。


    原來林老爺致仕後閑著無聊,自己帶著徒弟經營一家醫館。這事兒本是常見,卻不料昨日來了位中年男子,直說自己腸絞痛,讓林老爺給開藥。


    林老爺摸了摸他的脈象覺得有些奇怪,分明隻是陰虛而血燥,說便秘有可能,腸絞痛就不至於了。不過男子一直堅持,他也隻好開了些降火和止痛的藥給他煎服,讓他喝上兩天再來複診。


    沒想到今兒那人是來了,卻是被人抬著橫著進來的。他的家人也是一個個蠻橫的很,圍坐在林家醫館門前哭天抹淚的,從林老爺醫術不精一直說到他謀害任命。


    這事兒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重症不治的病人不知凡幾,若是都要當醫生的陪葬,那這世上也美譽大夫這一行當了。可要是真是因為開錯了藥方導致的人命官司,那林老爺別說之前攢下的名聲,連帶著全家都得脫層皮。


    這事兒鬧的開了,林老爺一口氣堵在胸前,也不肯私了,直叫著請京中名醫過來會診,看看到底是不是他的錯。可醫生們一過來也尷尬了,原來這人真是死在腸癱上頭的。


    按說林老爺多年的太醫署醫博士,不至於犯這樣簡單的錯誤,可事實擺在眼前容不得他辯解。林老爺聽了醫士們的會診便眼前一黑暈厥過去,如今林府大亂,官府也已經插手調查了。


    林夫人無計可施,隻能來找林菁,而林菁當機立斷的找來了金台莊的負責人:“你們趕緊去查一查這樁案子,尤其是要查清楚死者到底是不是就是那個病人。我相信我爹不至於連病症都分不清,而且腸癱從發作到死亡會拖延一段時間,並伴隨嘔吐低熱等症狀,如果他今兒就死了,昨天絕對沒法一個人溜達到父親的醫館上去。”


    這一點前來會診的醫士們也明白,有他們為林老爺做解釋,事情總沒有往最壞的方向發展。至少官府如今隻是在調查,並沒有將林老爺拘捕起來。


    但事情一日不查清楚,林老爺的名聲就一日洗不清,再加上街坊鄰居的指指點點,隻怕他要憋屈出抑鬱症來。林菁倒不覺得這個局有多難解開,憑借金台莊的人手,隻怕一兩天功夫就能找出昨日那人來。她現在更在意的是這件事兒到底隻是巧合還是有人在惡意針對林家。


    年初時林蓢被設計的事兒最後釘在了王家公子的頭上,但林菁和沈安侯都相信背後還有其他人,隻是掩藏的好沒被他們發現。時隔半年多林家再次出事,如果又是那人所為,這般針對就太可怕了。


    和林菁預料的一樣,金台莊的人很快打聽到死者叫吳金柱。他還有個堂弟叫吳寶柱,與他長的十分相似,隻是並不住在城中,而是離京城不遠的鄢郡鄉下。


    他們按圖索驥,果真在鄢郡找到了吳寶柱,將人抓到京兆府中歸案。吳寶柱早在被抓住的時候就被好好“教育”過一番,對自己的行為供認不諱,坦白一切都是他臨時起意,看到堂哥吳金柱腸癱不治即將斷氣,想到趁機訛詐醫館一筆,這才假扮成吳金柱的樣子讓林老爺給他看病,等吳金柱死後再指使著吳家人前去鬧事。


    “我當事真的覺得醫館一定會私了,這才起了心思想要謀一筆錢財,誰知道那老爺子就這麽倔呢?”吳寶柱跪在地上愁眉苦臉:“我看事情不對,隻好躲到鄉下去了,哪裏料到你們還是把我給找出來了呢?”


    證據確鑿,吳寶柱供認不諱,林老爺的罪名自然是被洗刷幹淨。雖然這次純屬無妄之災,但林老爺卻消沉了不少,將醫館給了幾個弟子之後便每日窩在家中不愛動彈。


    林菁對此也是無奈的很,畢竟流言止於智者這句話在民間純屬放屁。當初他們設計秦家不就是這樣的麽?如今還有人流傳秦謙和劉氏的舊聞呢,隻這事兒擺到自己身上就不那麽好過了。


    反而是林夫人更放得開一些:“他這是受了打擊覺得麵上無光呢,你且讓他緩緩就好。”她有些無奈的道:“家裏的事兒本不該讓你多操心,隻你弟弟到底年輕了些,擔不起事兒來,我如今也隻能有麻煩便來找你了。”


    林菁忙道:“您這般說可就太見外了。您是我親媽呢,您有事兒我能不管嗎?隻這次的事情還是有些蹊蹺——您可記得年初的時候弟弟也被設計了一次?我總覺得這背後都是同一個人在做手腳。”


    林夫人一聽又有些慌了:“那你可知道是什麽人?咱們林家一直行醫救人的,便是你爹脾氣直一些也從未幹過傷天害理的事兒,怎麽就有人來找咱們家的麻煩呢?”


    林菁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道:“這些事兒隻怕是我牽連了你們。畢竟您和父親也知道,如今我和大老爺總礙著一些人的眼了,他們想著法子要對付我們呢。隻我有夫人們照應著,大老爺又在外頭遊曆,他們找不到直接下手的機會,說不得就想到父親頭上去了。”


    林夫人先是一愣,接著卻是笑了:“若真是這樣,你父親隻怕還開懷些。父母為兒女擔事情是理所應當的,我們以後盡管謹慎些便是了。”


    看林菁麵露愧疚,林夫人反而安撫她:“以前你嫁人時,我和你父親就擔心的不行,生怕你嫁入高門後孤苦無依。如今看你過的好,我也就心滿意足了。至於說些許麻煩——豈不聞‘不遭人妒是庸才’?你被人忌憚才說明你如今能耐了呢。”


    她拉著林菁的手小聲說:“我也不瞞著你,咱們家因為你和大老爺的關係,如今可好過了許多。京中多少官員學士如今都給你父親幾分薄麵,便是世家夫人們看到我也有兩份笑意。家裏既然沾了你的光,就沒有牽連不牽連的說法。難道我們是隻想著要好處卻不管自己閨女死活的人家嗎?”


    林菁哪裏想到林夫人會說出這番話來。雖然她如今對林夫人越發親近,卻還是很難真正將她當做母親,但林夫人心中的林氏菁菁卻真是自己的親閨女。當媽的哪裏有不心疼自己女兒的呢?得知這些事兒可能是因林菁所起,她隻有擔心女兒安危的份兒,哪裏還記得住自家老爺正委屈著呢。


    送走了林夫人,林菁慢慢思付著這事兒,最終還是決定讓金台莊的人在暗中護著林家上下,順便調查吳寶柱身後是否還有支招的人。就這般過了小半個月,眼見著沈淞的婚期將至,沈安侯大概也快要回來了,女學裏的小姑娘卻是在王家小娘子的帶頭下集體給林菁發了申請,想要去浮雲間玩一玩,最好能聽一場禪院的講法,算作她們這段時間努力學習的獎勵。


    陳氏聽了覺得好笑,這群小姑娘倒是會講條件。不過這般活潑些並不是壞事兒,世家女還真少有呆板的,她們正喜歡這般有主意有行動能力偏又能把事兒做的周全的孩子,幾位夫人幹脆一致通過了這要求,隻讓林菁和洛氏安排打點,定下時間前去遊玩。


    說起來,便是她們也沒去過浮雲間,如今想來,竟然有幾分心生向往呢。


    第51章 英雄救美(二更)


    林菁不是個拖遝的,得了夫人們的“旨意”, 很快便將事情安排妥當。七月二十九是個好天氣, 女學裏十七八輛牛車排成一串,慢慢往浮雲間所在的莊子上駛去。


    雖然浮雲間已經過給了楚懷,但京城中誰人不知這是沈大老爺為了躲避麻煩做出的坑舅舅手段。如今沈大夫人想要前去遊玩, 自然是該清場的清場, 該回避的回避。學子們雖然有些怨言, 但看在沈家和美女們的麵子上還是接受了安排, 空出一天時間給女學的夫人姑娘們。


    一到了浮雲間,眾位夫人小姐們立刻被隨處可見的文氣和雅致吸引,各自分散走開,看自己感興趣的所在。大多數人都選擇了博群館,也有不少去了茶園喝茶,至於禪院則是在下午開放,如今仍然處於閉館免入狀態。


    姑娘們比男子文士們安靜了太多,整個浮雲間都因她們的到來變得靜謐安寧。及午間用過膳, 稍事休息了一會兒, 宏廣大師便開了禪院,給大家講法。


    因沈安侯給了他不少“天授”佛經, 讓他在連續幾次的法會中都大放光彩,身價倍增,宏廣大師如今可算得上是沈大老爺的忠誠夥伴。否則也不會這麽給麵子,沈夫人一請求就答應了給女學生們開壇講法賜福的事兒。姑娘們雖然不是個個都信奉佛法,但聽著大師娓娓道來的真言, 也漸漸體會到心中的寧靜,感覺靈魂都受到了洗滌,變得澄清透徹起來。


    一直到金烏西垂,姑娘們才意猶未盡的告別了大師,踏上回程的路。和來時嘰嘰喳喳的喧鬧不同,她們一個個都安靜的很,隻在心中思索著這一天的所見所聞。


    林菁對佛教不怎麽感興趣,不過也不至於聽到打瞌睡,隻沒那麽投入罷了。坐在牛車上,她也並不如姑娘們那般靜坐,而是時不時撩起布簾子看向外頭。


    不知什麽原因,她總覺得今日自己有些焦躁,牛車這般慢悠悠的速度讓她十分不適。看了一會兒,她輕輕叫了句“白蕤”,並小聲對她耳語了一番。


    等一行人到了女學時,天色已經快全黑了。林菁不放心姑娘們獨自夜間趕路,讓各家車夫和護衛們按照方位結伴前行,並派了半日閑的莊戶家丁們隨行,將各家小姐送回家中後再來回報。


    夫人們雖然不明白她為何要如此小心,但謹慎些總沒有壞處。她們倒是不用漏液回去,直接在半日閑裏歇下便可。林菁卻是想著自家小閨女一整天沒見著自己,隻怕夜裏會哭鬧起來,到底還是讓車夫套了牛車送自己回府。


    秋日的夜裏有幾分涼意,林菁坐在牛車裏一路顛簸。突然聽得拖車的老牛一聲悲鳴,並車夫的大聲吆喝,車子突然加速起來,林菁猝不及防的差點狠狠撞在了車廂上。


    “這是怎麽啦?”她大聲發問,車戶有些驚慌失措的斷斷續續回答:“好像是牛踩到了什麽利器割傷了腳,這會兒正發狂呢,小人會想辦法割斷繩索,讓咱們的車停下來。”


    林菁也沒膽子直接往下跳,隻能等車夫解決問題。好在他是個有經驗的,在一番折騰後,車廂猛的一震便停了下來,而老牛則哞哞叫著跑遠了。


    家丁和護衛們還沒有趕過來,如今隻白蕤和一個車夫在身邊,饒是林菁向來鎮定也心中忐忑起來。車夫自告奮勇的前去探路:“這會兒也看不出咱們是走到哪條道兒上了,您在這兒歇一會兒,我去前頭看看有沒有人家,順便問清楚這是哪兒該怎麽回去。”


    林菁自然是允了,看車夫漸漸走遠,這才帶著白蕤下了馬車。借著朦朧的月光可以看出這裏是一條鄉間小道,兩邊都是山坡和荊棘,是個殺人越貨的好地方。


    一隊人馬悄無聲息的出現在她們身後,為首一人出列對著林菁行了個禮。林菁也並未與他們多言,隻在他們的護衛之下小心的退到了一處隱蔽的樹叢中,認真看接下來會發生什麽事兒。


    一刻鍾之後,雜亂的腳步聲慢慢靠近。一群褐衣農戶打扮的人悄悄到了路中央的車廂邊,也不打火把,直接掀了簾子往裏頭抓人。


    很可惜,他們摸了個空,裏頭早已空無一人。這群人也並不慌張,分散開來四下尋找,林菁隱約能聽見為首一人說話:“車上隻有兩個婦人,她們走不遠的,不是往前走了便是躲在路邊上。”


    猜的很對,然而沒獎勵。金台莊的親兵們留下幾個人保護林菁,其他人趁著他們分散尋找,在夜色的遮掩下慢慢靠近,將他們一一擊昏拖走。


    這一手看的林菁歎為觀止,真心是得到沈大老爺的真傳。那車夫一直沒有出現,林菁也懶得再管,隻等後頭家丁們趕了新的牛車過來,帶著白蕤坐車回府。


    這次再沒有危險發生,牛車順利的到了沈府。車夫利落的跳了下來,掀開簾子請大夫人下車,林菁則是一把掀了他的帽子:“你現在膽兒肥了啊,敢拿我當誘餌了啊。”


    這笑嘻嘻討饒的人可不是沈府的大老爺?看林菁眼圈一紅,這大老爺們也慌了神了,顧不得還在家門口人多眼雜的,一把抱住自家媳婦兒安撫:“我不是想玩一把英雄救美嗎?小說裏都這麽寫呢。誰知道你冰雪聰明的發現了我呢?有我在這兒呢,可不會讓你遇上危險受到委屈。”


    林菁也隻是一時情緒失控,很快就緩過神來,掙脫了他的懷抱往裏頭走,口裏還不忘埋汰:“你這一身灰塵臭汗的趕緊去沐浴,可別把我給熏壞了。”


    沈大老爺也不惱,探頭探腦的往她跟前湊,直到被她一巴掌拍在腦門上才消停下來。


    等兩人收拾好自個兒已經是亥時了,沈淑窈小朋友早已睡著。沈安侯攬著林菁坐在榻上等頭發幹透,一邊聊天兒:“你眼神可真好,一下就發現我了。你說咱們是不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林菁懶洋洋的回他:“我隻覺得有些不對勁,要不是發現了你在,今兒肯定不會趕夜路回來。隻你怎麽發現那車夫有問題的,連府上都不回的就一路跟過來了?”


    沈安侯便解釋:“咱們府上的車夫和家丁都是我培訓過的,我還特意交代了,就算要添人手也隻能從金台莊裏選。這車夫一看就不是我這一路風格的,眼神飄忽心神不定,注意力不集中心虛恐慌,我打馬路過一眼就看出有問題,所以幹脆沒和你們相認,轉頭在莊子上換了家丁的衣服就跟著去了半日閑。”


    原來沈安侯在秀川郡浪的時間多了些,回程便算著時間恐怕不夠,幹脆留輜重箱子在後頭慢慢走,自己帶著捧劍侍劍加快了前行的速度。隻他們腳程快,比預計的時間早了兩日,正好在今日回京。


    他下午到了京郊,在路上與浮雲間一日遊完畢的女學車隊打了個照麵。隻他帶著兩個人風塵仆仆的,這一行人楞是沒人認出他來。反而是他原本想上前和楚氏與自家媳婦兒打招呼,沒想到火眼金睛看出車夫的不妥。那兒離田園居不遠,他幹脆去換了身衣服,混進了自家家丁裏頭,一路跟著到了半日閑。


    他本想著等得了機會讓林菁配合,兩人來個“不入虎穴焉得虎子”,看看能不能把幕後黑手給揪出來,再不濟也能找到些線索。而林菁在路上掀簾子看外頭時無意間發現了自家男人,看他眼色就知道有問題。她讓白蕤悄悄去問了他的打算,配合著不聲不響的來了個將計就計。


    為了穩妥起見,沈安侯還帶上了他在莊子裏的親衛人馬。一行人暗中追著馬車跑,果然將與車夫聯絡的人抓了個正著,統統打暈了送到田園居裏關著先。


    林菁也是被這幕後之人煩的如鯁在喉,如今一擊得手,大可以試著順藤摸瓜,看看到底是誰在搞事兒,又到底是什麽仇什麽怨。


    沈安侯聽說他不在時林老爺也被設計了一波,更是堅定了要把黑手拖出來扁一頓的想法。不過審訊什麽的且等等,所謂小別勝新婚,兩人聊著聊著便吹熄了蠟燭,有天大的事兒都等明日再說。


    第二天一早,大老爺大夫人被淑窈小朋友的哭聲驚醒。原來小丫頭昨天夜裏沒見著母親,好一番委屈才累的睡了,早上醒來又是悲從中來,怎麽勸都勸不住。林菁哭笑不得的將她抱了過來,親了親她的小臉蛋兒,小姑娘這才止住了脾氣。可看著自己的地盤上多了陌生大叔,這位千金大小姐可不樂意了,大聲叫了句“娘”便死死抱住林菁不放手。


    林菁看的噴笑。平日裏也沒見她這般粘人啊,這是當自家老爹是霸占了親娘的壞蛋了?想要宣布主權了?沈安侯看著白白嫩嫩的可愛大閨女忍不住心都要化了,好聲好氣的哄了半晌,又許諾了無數好處。最後在林菁的鼓勵下,小丫頭總算給了他麵子,含糊的叫了句“爹”,可喜的狼牙教官笑眯了眼,對著閨女親了又親,恨不得給她當牛做馬,將她好生供起來。


    到底有血緣親情在,淑窈小姑娘除了一開始還有些拘束,很快就被她親爹哄的眉開眼笑。沈大老爺也不嫌幼稚的陪著小姑娘丟玩具——沒錯,不是玩兒玩具,而是把她一堆拳頭大小的布偶往外頭丟。沈安侯就負責給她撿拾,把散落一地的玩偶送到閨女手上讓她再丟。


    也不知道這有什麽可樂的,林菁看這一大一小玩的忘我投入,嘰嘰嘎嘎笑個不停,索性放他們親香,自己去安排早膳。等吃早飯時又是一番折騰,小姑娘不知怎麽的偏要沈安侯喂她。沈大老爺雖然不是大男子主義,可大半年的在外頭也沒幹過這活計啊,小心翼翼的生怕噎著自家姑娘。沈淑窈向來是大口吃飯的豪放性子,被他磨的不爽,又不願換人伺候,沈安侯出了一身汗還在擠眉弄眼的賠笑臉,看的林菁都沒脾氣了。


    總算打發了小祖宗,大老爺大夫人也需要幹正經事兒了。他們先是去了半日閑給楚氏報信兒,說自己昨兒個回府太晚沒來得及過來請安,又往楚舅舅那裏走了一趟,聊了些平寧楚家的事兒,這才施施然去了田園居,打算好好審問這幾個蟊賊,看看他們背後到底是什麽人在弄鬼。


    第52章 審訊調查


    田園居的地下室被改造成了刑訊房。沈安侯也不作興弄什麽言行逼供,最多隻關小黑屋和疲勞審訊。原先他的親兵們對此還不以為然, 但在自己違反紀律被折騰了幾次之後便慫了, 深覺小黑屋才是這世上最可怕的存在。


    昨日被抓到這兒來的十幾個人如今也在體會小黑屋的恐怖。他們醒過來時便發現自己呆在漆黑不見五指的地方,也聽不到一點兒聲響。不知道時間過了幾何,隻每一刻都那麽難熬。何況還有生理上的負擔越來越重——總不能直接尿在身上吧。


    也有聰明些的慢慢扶著牆走, 發現這是個寬不過八步長約有十一二步的四方屋子, 裏頭什麽東西都沒有——沒桌椅沒床榻還不說, 連門窗都沒摸著, 可不讓他們心驚膽戰?


    不是沒有人想到可能是在地下,出口在頭頂上。可這黑燈瞎火的也找不到上去的梯子,如何才能逃出生天?想想昨夜也是被人神不知鬼不覺的直接敲暈了,連對方長什麽樣子都沒看見,他們便忍不住越來越心慌,不知道如今到底走的什麽套路規矩,又犯到了何方神聖頭上。


    天知道他們也隻是拿錢辦事的京中地痞,有人拿捏了他們的把柄, 讓他們在某時某地劫持一輛牛車。那人還直說裏頭是位官家太太, 最是注重名聲,絕不敢承認自己和外男在野地裏頭呆了一夜。隻要他們做的首尾幹淨一些, 不僅沒什麽危險,還能拿著這事兒威脅那官家太太,時不時的討要些好處來。


    他們倒沒真傻到這份上。人家官太太是好惹的嗎?前腳被威脅,後腳就能找人捏死他們去。所以按照他們的計劃,是在找到這位太太後將人打暈了丟到某個破廟裏, 自己全程不露臉,即完成了那人的交代,也減少了自己暴露人前的危險。


    他們還在為自己的聰明才智沾沾自喜,卻不料沈大老爺和林菁的一通配合,直接把他們給一網打盡了。黑暗,恐懼,饑餓,無助,孤獨,這些負麵情緒的無限擴大足夠讓他們在一兩天內崩潰。不過沈安侯也沒想著和他們耗上這許久,來到田園居便挨個兒提審。


    車夫和地痞的領頭被放到了最後,作為罪魁禍首,總要多被折磨一陣的。剩下的小魚小蝦米被連哄帶嚇一番,很快將自己知道的事情說了個七七八八。隻他們也不知道找上門來那人姓甚名誰,好在有不少人倒是見了他當麵,沈安侯靠著他們的描述做出了畫像來。


    這一折騰便是一整天,他也不熬夜,帶著林菁回府休息。第二天再來時便聽說那車夫已經半瘋了,不斷拿自己的腦袋往牆上撞,親衛們不得已用了些迷煙讓他暈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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