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沈老爺也沒讓他們一定要出力去討好誰啊,他的經營方式簡直佛係到不行,一切隨緣。可越是這樣,京中的世家們越是不想放棄這一塊蛋糕,每家隻能出人出力,讓學子們喜不自勝至於,心中更感謝的卻是幾乎從不露麵的沈安侯。


    “陽謀,這都是陽謀。”沈老爺擺了擺手:“你覺得有誰看不明白?可他們能放棄嗎?孔家崔家王家一個個的在往前衝呢,皇子王爺們也想刷名聲招攬人才。就是你們楚家,不也卯著勁兒嗎?而且這種學術交流有什麽不好呢?大家共同學習共同進步嘛。”


    可世家們不會這麽想啊,他們心頭隻怕恨著你呢。楚岷這話卻沒說出口,他知道沈安侯隻怕心中也是敞亮,可他就是把這事兒給做了,做的光明坦蕩,所有人都隻能拍手稱讚。


    “行了,先這樣吧,我派人找東西去。”楚岷晃了晃手上的單子,提留著沈安侯去用膳:“那群小子們想著你呢,你趕緊吃飽了和他們坐而論道去。”


    吃飯喝酒扯淡完全難不倒沈安侯,施施然跟著大表哥去參加楚氏的宴會。這次他可是有備而來,開場三杯酒下肚,“即興”就是揮毫一首《落花》:昨日花開滿樹紅,今朝花落萬枝空。滋榮實藉三春秀,變化虛隨一夜風。物外光陰元自得,人間生滅有誰窮。百年大小榮枯事,過眼渾如一夢中。


    這種眾人皆醉我獨醒,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風格在楚家是十分受歡迎的。他們家本身就是研習的道學,雖然有些是老莊之學的清修避世,有些則是黃老之術的以無為而至有為,但無論如何,宗旨都講究個順應自然。沈安侯也知道自己雖然給楚家帶來的利益不少,但這世間就是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想要折服這些心高氣傲的世家子,光有實幹還不行,那是“粗鄙之人”的行事。要在世家混得開,一定得精通裝叉叉清談刷人設。


    這麽做雖然功利了些,但效果確實極好。等到他從《三皇經》說到《太上感應篇》,一時興起還來了一段《封神演義》,整個大廳裏已經是鴉雀無聲,所與人都兩眼放光的盯著他,看他停下來還連連催促:“後來呢?怎麽樣了?”


    就是知道他兵痞本性的楚大表哥也忍不住感慨。沈安侯身材高大清雋倜儻,劍眉鳳眸顯出幾分銳利威嚴,偏他又愛笑,鬆鬆散散的又添幾分風流狂放。他高談闊論,或引經據典,便是知道他在逗趣胡說也忍不住被說服,何況是這般聞所未聞又仿佛有理有據的故事,所有人都被他散發的光芒籠罩,被他深深吸引。


    這是有些過了?沈安侯思索了一秒鍾,決定不管他,而是道:“這故事長著呢,我一晚上怎麽給你們講完?想聽的也行,你們也知道我現在就喜歡收集各種典籍,我也不一定要楚家的,隻要你們給我一本,我就在這兒多留一天,直到把整個《封神演義》講完為止。”


    看大家麵露猶豫,他還“仁慈”的補充了一句:“不一定要經義典籍啊,就算是琴譜曲譜、農書遊記話本子都行,要麽你們自己寫唄?”他先是誘惑,又不懷好意:“隻這些書我肯定會先給楚舅舅看了再登記入賬放入博群館,所以要寫到什麽程度,嘿嘿嘿,你們看著辦咯。”


    這副樣子實在讓人牙癢癢,可聽故事聽個開頭就沒了下頭也是很糾結。楚家子弟們對視一眼,看話事人和族老們沒有阻止的意思,咬著牙點頭:“你且說這個故事有多長,我們考慮考慮。”


    《封神演義》又名《商周列國全傳》,全書共一百回。沈安侯估摸著自己一天能講個兩三回的,於是道:“我白日裏有自己的事情忙,沒空給你們當評話先生,晚上可以說個大半時辰,最多一個半月也就完了,你們考慮考慮,這買賣可不吃虧。”


    “那好,我們答應了。”楚家子們豪爽點頭,看的族老們紛紛搖頭,沈大老爺一來,這些風度翩然的年輕小子們怎麽就變的粗野了呢?


    沈安侯和他們擊掌立約,兩邊都十分滿意。唯有楚族長開始考慮,自己之前答應下來的書籍是不是可以賴賬了?不帶這麽重複收費的。


    沈老爺表示一碼歸一碼:“你那是換我帶來的典籍的,這是他們聽評話的,根本不是一回事兒好嗎?還有啊,要是你給的和他們給的書籍重複了,我可要找你再換的,你們最好商量一下省的麻煩。”


    感覺家底被掏空,楚岷直接把大老爺趕出家門。沈安侯也不意外,背著手溜達著回自己莊子去。


    第46章 兄弟的麻煩


    沈安侯在平寧郡浪了差不多三個月,帶著一大箱子書籍慢悠悠的回程。這次他可不再刻意刷名氣背詩詞了, 一路低調的到了秀川郡, 看望自己的山民朋友冉越大頭領。


    才到秀山腳下,他就發現期間有些異常。沒走幾步便有手持長矛的膘勇漢子攔路,用半生不熟的漢話惡聲惡氣問他:“你可是那陳太守派來的人?”


    “在下是冉越大頭領的友人, 出門遊曆特來拜訪, 卻不知這裏可是發生了什麽?”沈安侯拱手解釋。


    那漢子想了想, 倒沒有驅趕他離開, 而是謹慎道:“你且報上名來在此等候,我讓人回報頭領再說。”


    沈安侯從善如流的說了自己的名字,不料漢子竟然知道:“您就是兩位少主的沈師傅?在東山那邊的田地也是您的吧?”


    沈大老爺點點頭:“正是在下。”


    漢子急忙換上一臉熱情的笑容:“看這事兒鬧的,您快裏頭請,我這就帶您去找我們頭人。”他吩咐手下的小頭目繼續守著路口,自己收起長矛在前頭帶路,還一邊絮絮叨叨:“我的漢名叫冉啟,是頭人的親衛, 還跟著頭人去東山上看過您讓小心看著的什麽藥材呢。那種七片葉子上一朵小花的, 還有頂上一簇紅果子的,還有毛叢叢的開小白花兒的, 長的可好啦。”


    “你說的是七葉一枝花,三七和當歸吧。”沈安侯笑了笑:“這些都是可以用的藥材,我教了法子給你們首領的,他沒給你們用?”


    “頭人說這是您的私產,我們不能亂動。再說您還是兩位少主的師傅呢。您教的那拳法是真好, 如今兩位少主都打遍十萬大山無敵手了,”他說到這裏竟然有些扭捏起來:“那個,先生啊,您這拳法能讓少主也教一教我們不?”


    這有什麽不可以的。沈安侯揚了揚眉,反而有些奇怪冉越沒將軍體拳在寨子裏普及。冉啟卻誤以為是他不願意,趕緊賠笑道:“我就是隨口一說,咱們知道法不傳六耳的典故,少主們都是磕頭拜師了才學會的,我們那什麽,就眼饞眼饞,絕對不會偷學的。”


    其實真不是他們這麽有規矩不偷學,實在是有人被冉越發現後懲罰的很慘,讓大家歇了這心思。冉越也把話說的很明白:“沈先生是我的救命恩人,還是我兒子的師傅,若是他願意來十萬大山,我首領的位置分他一半。你們得像對待我一樣尊敬他的,若是讓我發現你們不當回事兒的弄壞了他留在這兒的東西,或是偷學他的拳法,我一定不會輕饒。”


    沈安侯哪裏想到那個憨厚漢子竟然克己複禮到這種地步,一點兒不像個山民,反而比世家公子更有君子之風。他拍了拍冉啟的胳膊:“你別急,回頭我和你們頭領說去,肯定讓你們都能學。”


    冉啟差點沒給這位大爺跪下,他真沒想到沈先生能這麽好說話。看著一個身高八尺的彪形大漢擺出一副小白花的表情,沈安侯也是受不了:“趕緊走趕緊走,再囉嗦就不教你們了。”


    冉啟趕緊用手捂著嘴專心帶路。沈大老爺便問他:“之前在下頭你說的陳太守是怎麽回事?”


    冉啟還捂著嘴呢,回頭幽怨的看沈安侯,這又讓他別囉嗦又問他問題的,他到底是說話還是不說話?


    沈安侯噴笑,將他的手扯下來:“問你話呢,快說,說的簡單明了些。”


    冉啟連忙點頭:“是這樣的,前段時間我們山上的兄弟收了些山貨,準備到城裏換點布帛工具回來。沒想到這一去就是四五天,我們派人去找,卻是沒了人影。後來頭人托他在城裏認識的捕快詢問才知道拿幾個兄弟被人當成殺人凶手給抓起來了,如今正在大牢裏蹲著。”


    沈安侯打斷他的話,問道“他們是被誣陷的?”


    冉啟自然是再三保證:“那幾個兄弟在山上算是脾氣好的了,不然也不會被派出門。頭人花了銀錢打通了關係進去見了他們一麵,他們都說是被冤枉的。”


    “那陳太守就這般不分青紅皂白的抓人?”沈安侯皺眉問。


    “這個倒也不是。”冉啟撓了撓頭:“其實山民和漢民一般都是各過各的,他們也很少找我們的麻煩。這次據說是有人在殺人現場看到了我那幾個兄弟,還撿到了我兄弟的一串狼牙鏈子。可事兒真不是我們山上兄弟們幹的,他們也不知道自己身上的串子為什麽會被扔到那裏去。”


    “你可知這前因後果?仔細說給我聽一聽。”福爾摩斯附體的沈安侯決定開啟偵探模式,卻是被冉啟拒絕了:“咱們都到寨子了,您還是去問頭領吧,他知道的比我更多。”


    好友見麵分外激動,不過冉越看著有幾分憔悴憂愁,不複之前的開朗。沈安侯也知道他是為這事兒煩惱,決定自告奮勇的去和陳太守見個麵討論討論,當然在這之前得聽冉越詳細說一說事情經過。


    冉越大喜過望:“有先生相助,肯定就沒問題了。”他一邊回想一邊把打聽到的事兒說了一遍:“那天我幾個兄弟下山,在城裏賣了山貨,又換了些鐮刀斧頭的工具。因臨近中午,他們便找了個飯館兒吃了幾口,本打算吃完就回來,沒想天氣不好,下起了大雨,隻能在飯館裏頭躲雨。”


    “咱們這兒的雨也是挺邪乎,一陣一陣兒的,除非烏雲散了,否則肯定後頭還得下。那天就是這樣,他們一看這天氣不行,晚上上山不安全,隻好商量著在客棧歇一宿。”


    “本來這也沒什麽。可夜裏睡的好好的,他們突然被搜查的捕快給抓了,說是城郊出了樁凶案,死了位孝廉公,而孝廉公的小廝拿著我兄弟的狼牙串子直指他們中兩人是凶手,劫財未遂惱羞成怒殺了那孝廉。”


    “我兄弟自然是說自己一直呆在客棧裏沒出來,可那客棧老板也是可惡,故意模糊不清的說自己夜裏沒在前頭看著,不知道他們是不是出去之後再回來的。那陳老爺看人證物證俱在,便把我兩個兄弟給抓了。其他幾個自然不肯啊,結果一不小心打起來……”冉越無奈的攤手:“如今全都在裏頭關著呢。可我能打包票,事兒真不是我的人幹的。山上的兄弟們如今也氣憤的很,差點背著我下山找麻煩去,兩邊關係倒是越發僵了。這不,那陳太守傳了信來,說他會派人徹查,然後將最終定論告知於我,讓我約束山民稍安勿躁。”


    沈安侯覺得意外:“這大雨的夜裏有沒有出門不是很容易看出來嗎?腳底是否有泥,衣裳衣裳濕了沒濕,還有,既然說是打劫未遂,那自然是得他們認識這孝廉公,知道他是個有錢人才會動手——你兄弟們可認識那死者?”


    冉越一愣,接著就一拍大腿:“您說的可不是沒錯?我那幾個兄弟哪裏認識什麽孝廉公的,他們連大字都不識一籮筐。”


    “再者說,既然是雨天,連你兄弟們都不願回山,那孝廉公大晚上的跑出門來幹什麽?不能是他出來遛彎兒被你兄弟們看到,直接問他要銀錢,發現沒有就動手殺人吧?傻子才這麽幹呢。”福爾摩沈大老爺摸著下巴考慮:“那個指認的小廝呢?我怎麽覺得他嫌疑越來越大了。”


    “可那小廝也受傷了,就是殺人那把刀,把他的手給劃了一道口子。”冉越有些糾結道:“難道您是說他自己給了自己一刀,再家夥給我兄弟們?”


    “這也不是沒可能啊。” 沈安侯揚眉:“得了,我這就去太守府拜訪看看,說不定能弄清楚事情的真相。”


    冉越急忙站起來深深鞠躬:“如此就拜托您了,還請您千萬還我兄弟們一個公道。”


    沈安侯趕緊扶起他:“我一定盡力而為。”


    沈大老爺也不耽擱,帶著侍劍捧劍又下山了。一路行到秀川城,這座古樸的城市遠不如京城繁華,卻也透著其獨特的韻味。


    他們來不及遊玩,直接上了太守府。看了沈安侯的關牌和路引,門口的衙差恭恭敬敬的將人請了進去,沒一會兒陳太守就親自出來與他相見。


    這位太守雖然也姓陳,卻和澗河陳氏沒什麽關係,是靠著舉茂才一步步升上來的,對著京中的侯爺自然多了幾分敬重。沈安侯也給足他麵子,隻說自己采風路經此地,聽聞陳太守清廉勤政愛民如子,這才特來拜訪。


    花花轎子人抬人,陳太守聽著這通馬屁自然是心情舒暢。沈安侯也不與他說案子的事兒,隻談了會兒風月詩書,這才將話題慢慢引過來:“我之前路徑一座大山,本想上去遊覽,不料卻被山上的山民給阻攔了。如今他們竟是如此霸道橫行了麽?”


    陳大人已經把沈侯爺引為知己,這時候也不瞞著,唉聲歎氣道:“原本山民和漢民井水不犯河水,可誰知道最近出了一樁事兒,鬧得兩邊關係緊張,下官也是憂心的很呐。”


    沈安侯自然是追問,陳太守便把案子述說一番,倒也還算客觀,和冉越版本的出入不大。他歎息道:“山民是死不認罪,直說自己是冤枉的。可那小廝又說的有理有據,連他臉上的痣都能描繪的一清二楚。我如今正進退兩難,竟是不知如何是好。”


    沈安侯一拍巴掌:“太守此言差矣,那小廝有問題。”


    “哦?此言何解?”太守虛心詢問。


    “我雖不知道事情真相如何,可至少有一點。”沈安侯笑的高深莫測:“以您的說法,這樁案子是在夜裏發生的,我就問問,黑燈瞎火的那小廝如何能看清楚山民臉上的痣長在何處什麽樣子?”


    “這個……”太守大人一時語塞:“說不定是點了火把呢?”


    “這話又錯。您可說了那夜是個雨夜,且不管打著火把搶劫是否合理,便是幾個山民帶著火把出門,也一定被大雨淋濕了,如何能夠點起來照清楚自己的顏麵還被小廝看的一清二楚?”


    “再者,那小廝說兩人聯手,其中一人持刀,他為了保護孝廉公還被劃傷了。那麽與他搏鬥的又是哪位?那人衣裳或者胳膊上可有過廝打掙紮的痕跡?”


    完全沒考慮過這個!一心隻被證物和證詞牽著走的太守大人連連頓足,又拱手下拜:“多虧得您解惑,否則我隻怕要釀成大錯矣。”


    沈安侯反而給他台階下:“您也是被小人蒙蔽罷了。如今最重要的是抓獲真凶,那小廝哪怕不是凶手,也一定和凶手有關,您隻需好生審問一番,必然能破獲此案。”


    陳太守也是鬥誌昂揚:“您且在此稍坐,我這就讓衙差去傳訊小廝,還請您到場旁聽,看看究竟。”


    沈安侯略微推脫了兩句,這才帶著幾分矜持的答應了下來。


    第47章 真相大白(上)


    公堂肅穆,衙差分列兩邊, 手裏拿著水火棍。驚堂木拍下, 陳太守厲聲問道:“堂下之人,且報上名來。”


    那小廝莫名被帶了過來,倒也並不慌張, 反而鎮定跪下道:“小民鄭五, 拜見大老爺。”


    古代審訊常以“五聽”來判定一個人的表現, 包括辭聽、色聽、氣聽、耳聽和目聽, 即指說謊者多有辭窮、麵紅、氣不順、聽不清和眼神閃爍等表現。而下頭這個叫鄭五的小廝儀表堂堂,麵相忠厚,說話也條理分明毫無慌亂,乍眼看上去確實不像說謊之人。可越是這樣沈安侯反而覺得越可疑,畢竟一般草民見到官吏都會有發自內心的敬畏,如他這般鎮定自若的,要麽是身份不簡單,要麽是心理素質太好早有準備。


    不過法證之父艾德蒙-羅卡說過, 凡走過必留下痕跡。何況鄭五的破綻實在是多。在陳太守的逼問之下, 他漸漸顯出了一絲狼狽:“小人也不知為何他們能打了火把,隻小人絕沒說謊, 一定就是他們。”


    “那你且說一說,他們作案究竟是一人打火把一人動手,還是一人同時打了火把並動手,而另一人在一旁放風?”陳太守自然是窮追不舍。


    看到鄭五遲疑,太守大人驚堂木一拍:“快快答來, 莫要猶豫。”


    “是……是一個人拿著火把放風,另一人動的手。”


    “可你之前明明說你看清了相貌的人便是凶手,若是那人手中並無火把,你如何能在夜裏看清他?”


    “小人……小人記錯了。”他一咬牙:“是兩人手中都有火把,其中一人放風,另一人動手,我說的那人正是行凶的凶手。”


    “這又不對了,你可有說過你與那凶徒纏鬥,隻他手中持有利器,被他劃傷了手臂。若是和一個手裏抓著火把的人纏鬥——你衣服上能一點兒煙灰和火燒痕跡都沒有?”


    “這個,我……”鄭五一時詞窮,沒想到太守會問到如此細節之處來。


    “我看你根本就是無中生有栽贓嫁禍。”太守大人丟出一枚令箭:“偽造證言,先打上十大板。”


    自有衙役將他摁倒了行刑,鄭五痛的吱哇亂叫,卻一直咬牙不招供,隻說自己並不是凶手。


    不管他是不是凶手,但至少一個誣陷的罪名是逃不掉的,而那些山民的嫌疑也被洗脫了大半。隻可惜這人嘴硬的很,無論太守如何逼問,之後都一言不發,而這位大人又是個極守規矩的法家,不願刑訊逼供屈打成招,一時間案子再次陷入僵局。


    沈安侯越發覺得有意思了,山民純屬躺槍這一點已經毋庸置疑,大約是他們在飯館裏時被鄭五看到過,說不定那狼牙串子也是他順手牽羊弄走的,就是為了在後頭拿來頂罪。可到底是他殺了孝廉公,還是他在包庇真凶呢?沈大老爺撫著下巴,決定一探到底。


    事情好歹是有了突破口,陳太守十分謙遜的讓沈侯爺指揮查案。沈安侯也不推辭,先是讓衙差再去核實山民的衣物鞋襪和他們投宿的客棧,自己則親自往案發現場走了一遭。


    那地兒還有些偏僻,在京郊的一條大路上。沈安侯眯著眼打量了一番四周,問捧劍侍劍:“你們覺得一位年紀不輕的讀書人,大半夜的還下雨,是為了什麽才會帶個小廝出現在這裏?”


    看捧劍侍劍一臉懵逼,他嗤笑著搖搖頭,問跟來的衙差:“那孝廉公可帶著雨傘或者蓑衣?”


    衙差想了想:“好像是沒有的,我們看到時他就是一身曲裾長袍,胸前插著一把尖刀。”


    “那刀子可知道是幹什麽用的?”


    “那是張屠戶切肉用的,不過他說上個月這把刀就不見了。他後來他找鐵匠打了一把新的,耗費了不少銅錢,為此還哀歎了許久,很多百姓都能作證。”


    “這麽說來,這是一場有預謀的案子咯。”沈安侯側了側腦袋:“這個地方——”他伸手比劃了一圈:“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大晚上也難得有個人來,還真是行凶的好去處。”


    “我現在有兩種假設。第一,是鄭五就是凶手。他對孝廉公早有不滿,想要謀害於他,於是偷了張屠戶的切肉刀伺機下手。正好那天他看到了山民兄弟,還撿到了那串狼牙鏈子,便做了這殺人陷害的案子。”


    “還有一種呢?”有衙差問。


    “兩人合謀,凶手另有其人,不過鄭五同樣逃脫不了幹係。”沈大老爺拍了拍手:“你們可問過孝廉公的人際關係?就是他鄰居啊親戚啊對此有什麽看法?”


    衙差們茫然的搖頭:“我們隻當是樁臨時起意的劫財案子呢。”


    沈安侯便揮手:“那我們現在就去吧。能這般布局的人絕對是和他有一定關係的,否則誰會處心積慮的殺死一個陌生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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