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庭君並不覺得自己的命運被擺布,他的每一步,雖然都是在師傅周言的計劃之中,但同時也是他追尋劍道的必然過程。況且,師傅周言冷漠隻是表象,縱橫劍派弟子皆知他的秉性。


    尤其是李庭君在儒聖林墨的口中得知,在道門救下他的也是師傅周言後,更是心甘情願,無怨無悔!


    李庭君本有機會,占據巫九的仙人領域,甚至是左右剛剛誕生的天道意識,讓這一方荒蕪空間,成為劍道世界,也是他未來修為境界的堅實基礎。


    劍靈就是這樣的打算,也的確為李庭君鋪好了前路。可是,李庭君放棄了!


    荒蕪淒涼的領域空間,混沌迷茫的天道,驚詫疑惑的巫九,不解歎惋的劍靈,還有堅定自己劍道本心的,李庭君!


    融入領域空間的劍尊之力,緩緩消散,充斥天地的劍意,回歸本身,李庭君,終究是沒有趁人之危,以他人之基,成就自身修為。


    “劍尊!”荒蕪的秩序規則,因李庭君而現,天道意識因李庭君而生,又不曾強施劍道,左右自己的發展。剛剛誕生的天道,也不得不欽佩李庭君的魄力與人格魅力。


    “我的劍道雖然強悍霸道,但從來不是吸納他人成就為己用,或者說,我花開後百花殺,我劍出後萬劍鳴。那不是吞噬與掠奪,那是兼收並蓄,回返諸道!”


    李庭君,從來沒有違背自己的本心,沒有任何損及他人的劍道之意。


    除卻對敵,他的道,他的劍,隻有守護一心。


    劍靈雖然歎惋,這是最好的奪取領域空間的機會,卻是也明白李庭君的劍道本初之意。


    “主人,雖然如此,卻不可盡數撤離劍意,否則巫九必然再行天地主宰之力,施展絕滅之招。不可不防啊!”


    李庭君沒有說話,他也在猶豫。儒門有言,人之初,性本善!那麽初次孕育的天道呢?


    在李庭君的認知中,天道隻是一界的規則秩序,會選擇一切有助於本界發展的事情。所以,很多時候,天道看似無情。卻是為了更多的生靈存續。


    那麽,這個剛剛誕生的天道,會不會有感懷之心?能不能秉持正義呢?還是說,天道無善惡之分呢?


    能夠明白這件事,李庭君未來修行,也會著手此點。若是自己創生的世界天道,也無善惡黑白的分別之心,那自己絕不會任其成長。


    領域空間的天道也看向李庭君,他也在期待著李庭君的答案。對於天道來說,唯有生靈存續是唯一的任務,但這並不妨礙天道的傾向性!


    善惡黑白是非,這也是每一界的根源不同。


    諸天萬界中,有良善為正,也有邪惡為中心,有道德為標杆,也有殺伐為天許!


    李庭君的選擇,極大可能塑造一個主殺之界,還是,主和之界!


    “劍意,返!劍尊,回!劍道,散!”


    一語出,天地寂然!


    誰都知道李庭君這樣選擇的後果是什麽。


    如果巫九選擇以天地大勢逼壓,李庭君絕無生路。


    他一死,外界的儒首景承將難以支撐,儒門也將分崩離析,覆滅也隻是須臾之間。


    但,李庭君依舊如此做了!


    “好一個劍尊,好一個劍意!好一個劍道之心。無論今日創主如何,我絕不會對劍尊出手,也不會成為創主的助力。”


    那是領域空間天道對李庭君的欽佩,那是他對李庭君選擇的感懷。


    李庭君釋然一笑,他的選擇麵臨著重大的危機,也許會讓儒門的準備付諸東流。


    可是,李庭君還是相信,萬事萬物在本初之時,並非絕對的善,也不是絕對的惡,在成長過程中的的影響,才是決定最終的關鍵!


    希望他今日的選擇,能夠讓這一界的未來,充滿平和!


    巫九大受震撼,一是李庭君能夠想到占據自己領域空間的方式,置之死地而後生。沒有足夠的魄力,絕對不敢如此做。二來,是孕育的天道意識,竟然違逆自己的命令,不會針對李庭君。


    那麽,在這方空間內,他的優勢,再也不存了!


    “在我的領域空間內,即便是天道也要屈服。如果逆反我的命令,那我介意連你一同抹殺!”


    巫九不是簡單的威脅。他為了短暫的力量提升,甚至可以不讓天道化生,現在抹殺,也並不會有絲毫憐憫!


    李庭君長歎一聲,這一方空間的創主是以實力為尊的生靈,天道規則也不得違背。自己的選擇,在這一刻可以左右天道規則的發展。可是,未來,他終究是身不由己,必然被巫九扭轉過去的。否則,就隻有抹殺的命運。


    “劍靈,這方天地的規則秩序,能否脫離巫九?”李庭君問道。他不想一個剛有靈性的天道,成為殺戮無情的世界。


    劍靈歎道:“可以是可以,但有兩個無法滿足的條件,一個是巫九必須允許,代價是他的修為自此止步。所以,這一項便是不可能的。第二個,是必須有一方領域空間為其寄托。哪怕是混沌中飄浮的無主之界也可以。但,以主人現在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做到!”


    “唉!”李庭君感到無奈,如果能拯救一界天道,未來影響的是一界生靈。


    “劍尊大人何須為我苦惱?不過是一抹靈性罷了,之後能成為什麽樣的世界尚未可知,即便是創主,也不能左右我的意誌!”規則天道坦然淡然,並不因孕育而欣喜,也不因消亡而悲傷。他本就是維係空間運轉而誕生,不會有太多的情感保留。


    “雖然如此,還是想讓你,走向正軌。”


    “正與邪難以界定,善與惡難分斷言,一切,不過是宿命罷了。”


    “宿命!真是可笑的東西。因為宿命,承澤就要陷入覆滅的危機之中。因為宿命,儒道釋三宗便要犧牲無數人。因為宿命,諸天萬界都蒙上紛爭的陰影。”


    李庭君的憤恨並非沒有緣由。承澤大陸的平和,因為帝源神物的墜落,從而持續了千年的排布陰謀。連同那些道貌岸然的仙人,也在一次次的降臨塵俗中,掀開了可怖的麵容!


    宿命嗬,真是可笑悲憫的東西,生來就是要被打破的才對。


    巫九嘲諷道:“一個凡俗的劍修,縱然有些天姿與手段,又豈能與宿命抗衡?即便你成就仙人之境,也阻攔不了承澤大陸毀滅的宿命!”


    李庭君雙拳緊握,他想起了仙人瀾小川說的話,與巫九都是同一個意思,承澤大陸,逃脫不了宿命。在帝源神物墜落到承澤的那一刻,便注定了的宿命。


    在上界生靈的眼中,無論帝源神物歸屬於誰,都改變不了承澤大陸的宿命。或者,隻有尚德府,能夠盡最大可能的保全一些生命吧!其餘洞天洞府,從來不會將承澤放在眼中。


    “在你們的認知中,我也不可能逆行伐仙,可我依然做到了。不是說你們的修為境界夠高,便可以斷言萬事萬物。”


    李庭君不願承認宿命,或許,他的劍道,便是打破一切宿命才誕生的。


    “哼,逆行伐仙?異想天開。擁有完整的仙人功體,你奈何不得我。”


    “在佛門,是師傅與明姑姑所留劍意,在道門,更是師傅主動出手。皆非我彌平禍端。那麽,儒門之戰,就由我來真正斬殺仙人吧。”


    巫九哈哈大笑,如同麵對個瘋子,“李庭君,劍道的攻殺之力,你的確強悍,甚至超越神境巔峰。可是,你的無知與狂妄,比你的劍道還要令人瞠目結舌。”


    李庭君不理會巫九的嘲諷,他的心中,唯有打敗巫九一個念頭。


    “體察天地元力在身,即為修士,一招一式,自有氣勁離體傷敵;氣勁凝成實質,以光對敵,即入聖,又有七色之分。隨後是明白前路修行,要有神意清明,為神境。”


    這是承澤大陸,或者說諸天萬界的修行發準,對於天資天賦都有著極為苛刻的條件。


    可是,李庭君卻從一開始就有疑惑,如果凡俗武道之人,領會神意,會有怎樣的變化?如果聖境修士,擁有仙人領域,會有哪些神奇的事情?


    修為境界,不應該是神通術法的桎梏,亦或者說,萬法皆明,不為境界所限。道則始終,唯看領悟。


    李庭君,恰恰就是這樣一個例子,他的修為境界並非比肩神境巔峰,可是他能掌控劍神神意,能夠領會仙人領域,這種幾乎不可能出現的事情,代表著當下的修行之道,一定有未被完全掌控的方式。


    “仙人瀾小川說,諸天萬界沒有善惡黑白,做善事,有代價,做惡者,有報應。保存本真,回歸混沌才是生靈唯一的歸宿嗎?如果是這樣的世界,那一定是需要打破重塑的。修行之法也是一樣,如果按照境界來掌控神通術法,便是對修士的莫大局限。”


    李庭君靈台一點清明,似乎摸到了修行的真正法門。


    “當年慧能禪師的頓悟,不就是如此嗎?我有一念,諸天萬界可達。身雖凡俗,然法布寰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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