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事情張誌文並沒有多說什麽,他隻是一夜無眠,他躺在帳篷裏麵,看著身邊三個孩子,他想到了很多事情,唯獨沒有去多想林明月和賈福年之間到底會發生什麽事情。


    或許發生了什麽事情,又或者什麽都沒有發生,他沒有去想林明月為什麽非要在賈福年的帳篷裏過夜,也許因為他跟林明月發生了矛盾,也許因為林明月覺得賈福年可以依靠,但不管如何,這事情對一般人來說是無法承受的。


    試想一下,自己的妻子跟另外一個陌生的男人在一個帳篷裏過夜,而且還是當著他的麵這麽做,當然,張誌文知道現在的情況有些複雜,有些說不太清楚,但本質上,他知道這種事情其實是符合常理的。


    有些東西,他也說不清楚,他想的更多的是他這一輩子到底為了什麽,他想了很多事情,可想來想去,他發現,他的人生其實並沒有什麽實質上的意義,都是為了活下去,並且是更好的活下去。


    但這個過程他忽略了很多東西,他以前沒飯吃的時候,他就想著哪怕有一口狗糧吃,那他也感覺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事情,後來的事情就不用多說了,他都在修仙的路上不斷的艱難的往前走,他很少去想他到底需要什麽,就是為了活下去,然後就讓他沒有更多的時間去思考其他的問題。


    可現在他反而安閑下來了,他會想到其他的事情,似乎在某種程度而言,他的精神追求正在緩緩打開,而他反而覺得這個過程很平靜,他忽然感覺到,人活著不能隻是為了吃喝拉撒,似乎還有其他別的東西需要他去理解。


    那理解什麽呢?暫時來說,他能夠理解的就是這世間所謂的情情愛愛本質上什麽都算不上,狗屁不是,如果沒有飯吃,如果活不下去,就算再堅貞的愛情都是一團狗屎。


    他沒有看不起愛情,恰恰相反,他對愛情保持著極為高的崇敬之心,因為他知道,這個該死的世界其實是沒有愛情的,假如有什麽狗屁愛情,那肯定都是各取所需達到滿足彼此的要求。


    因此,林明月跟賈福年在一個帳篷裏麵,他沒有生氣,反而極為冷靜,這是一般人很難想象的事情,自家娘子跟別人在一個帳篷過夜,那可是對男人最大的羞辱,但張誌文並沒有這種感覺,或許,他早就知道有些事情是虛假的,有些事情不過就是鏡花水月,人們幻想出來的所謂的美好。


    他以前小的時候也曾聽說過美好的關於愛情的故事,那時候他也很憧憬,他看到父母很恩愛,他其實也很憧憬,但不知道何時開始,他漸漸不相信這些東西了,甚至極少去想這些事情。


    而正如此時此刻發生的這些事情,他似乎早有預料,也許是他見多了背叛,見多了那些勾心鬥角,見多了那些所謂忠貞愛情最後都變成一團狗屎吧。


    但他還是一夜無眠,他沒有生氣,但他傷心。


    他接受現實,但他還是被現實刺傷,這是不可避免的事情,盡管他現在做的事情都是在努力的維護這個家,努力的為了林明月和孩子去努力,但他能力有限,他沒有賈福年那麽厲害,沒有賈福年那麽有錢,那自然就無法提供更多的所謂的溫馨。


    也許,他沒有資格談情說愛,那是有錢人的專屬東西,但有錢人真就可以獲得愛情了嗎?張誌文也不這麽認為,他覺得愛情本就不存在,那不管是誰,隻要跳進這個大坑,最終肯定都是一無所獲,失望而歸。


    但他還是實實在在的被傷到了,他的靈魂被刺痛了,這就讓他覺得很神奇,他明明都已經不信愛情了,可這個該死的地方居然有辦法讓他傷心,這就厲害了啊。


    除此外,還有三個孩子,他眼下都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沒有這方麵的經驗,他知道,林明月應該是要跟他分道揚鑣了,但孩子們該何去何從?


    張誌文看向三個孩子,最大的孩子已經九歲了,最小的也不過就是三歲,孩子們跟著他還有林明月四處奔波,也沒有去上私塾,孩子們原本稚嫩的臉龐此刻也披上一層風霜留下的粗糙痕跡,但孩子們終究還是稚嫩的,他們也是無辜的,他張誌文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麵對三個孩子即將失去母親或者失去父親的現實,這現實極為殘酷。


    張誌文有些理解了,為什麽林明月白天的時候要讓他跟賈福年做生意,要接受賈福年給的好處,因為或許隻有那樣,他張誌文脆弱的婚姻才似乎可以勉強維持下去,他跟林明月才可以繼續維持這個家庭,養大三個孩子。


    但這就需要張誌文當縮頭烏龜,也需要林明月給賈福年足夠的補償,至於是什麽補償,那自然不用多說,任誰都知道是什麽情況,而為了活下去,為了孩子,似乎這是最好的選擇,至少對林明月來說,她就是這麽認為的。


    可張誌文拒絕了,他不想這麽窩囊的活下去,那既然如此,林明月自然選擇離開張誌文,而離開的方式就是如此簡單粗暴,就當著張誌文的麵,她跟賈福年在一起了。


    似乎很扯淡的事情,似乎很荒唐,但一切似乎又極為合理,也是張誌文早有預料的事情,他很冷靜,也沒有說非常憤怒,但他真就是被傷到了。


    他感覺有一種無力感,這或許就是他為什麽一直以來不敢去觸碰婚姻這個東西的原因,他就害怕會發生這種事情,這世界,其實極為殘酷,他看到很多女子為了一點點吃的就可以出賣肉身,那些女子曾經也或許是非常堅貞的女子吧?


    然而故事裏出現那種堅貞的女子,那種寧死不屈的女子,他張誌文至今都沒有看到,反而是各種妥協,各種出賣和背叛,那倒是比比皆是,這也就是為何張誌文一直不去想所謂婚姻和愛情的原因,他覺得這一切都是假的。


    他知道這一切是假的,可偏偏他也逃不開這個該死的命運詛咒,如今,他一夜無眠,他的心很痛,但表麵上看,他很平靜。


    他不想繼續想這個事情,可腦子裏卻不斷的不受控製的出現他曾經跟林明月的點點滴滴,他很厭煩這種東西了,可當林明月第二天出現在他帳篷門口,張誌文心裏還是有些高興的。


    “你回來了?”他爬起來,問道。


    他不知道為什麽,他本應該是生氣,本應該是發怒,甚至本應該是動手狠狠揍林明月的,可他沒有,他跟狗一樣的沒用,他所謂的尊嚴在這一刻似乎蕩然無存。


    林明月沒有說話,她隻是看了看還在睡覺的孩子們,而後她走了進來,坐了下來,就坐在孩子們的旁邊。


    她低著頭,專注的看著孩子們睡覺的樣子,然後她溫柔的伸出手撫摸孩子們的臉龐,隨後,她的眼淚再也不受控製的淌落下來。


    “娘子,你這是怎麽了!”


    張誌文跟傻子一樣,還來到林明月麵前,裝作什麽都沒發生過,什麽都不知道似的詢問林明月,他臉上還充滿擔憂的表情,似乎跟往常一樣的表情。


    林明月沒有說話,隻是眼淚掉落的更多,而後不斷的搖頭,她似乎也很難受,似乎也很痛苦。


    但張誌文呆住了,他不知道林明月為什麽如此難受,難道林明月真的也跟他一樣傷心?可既然如此傷心,那為何要選擇跟賈福年在一起?


    張誌文無法理解,但林明月什麽都沒有說,她隻是歎息一聲,而後擦去眼淚,她這才抬起頭看向張誌文。


    “我……我要走了。”


    林明月隻是簡簡單單的說了這麽一句,可張誌文卻宛如被雷擊一樣,盡管他知道這個結果會必然出現,也知道他本來就不信愛情,可當事情真的發生的時候,他忽然發現他無法承受!


    什麽平靜理智,在這一刻全部轟然倒塌,他本以為他可以很堅強,實際上,他脆弱無比,而他的靈魂在這一刻猛地被撕裂了,他一口血溢了出來。


    好厲害的地方啊!


    張誌文都忍不住無奈搖搖頭,這麽多年了,誰還能傷到他的?頂多也就是打傷他的肉身,而靈魂一直都沒人可以撼動分毫,但今時今日,他卻讓林明月簡簡單單的一句話給破防了,還直接出現靈魂被撕裂的征象!


    “相公,你沒事吧!”林明月大吃一驚,她沒想到張誌文的反應如此激烈,她本以為張誌文一直都是那種極為冷漠的人,其實張誌文也是這麽認為的,他覺得他應該是很冷漠的人,他不會為了誰動情,甚至幾乎不會有多麽大的情緒波動。


    然而,事實根本不是如此,他被重創了,這到底是什麽妖法?如果不是妖法,如何可以如此傷人!


    果然,妖怪的世界就是不一樣啊,這林明月也是妖怪吧?


    可張誌文心裏卻又很清楚,林明月不是妖怪,賈福年也不是妖怪,甚至外麵那些所謂的妖怪其實都不是妖怪,妖怪是誰,他張誌文不就是真正的妖怪嗎?


    花妖說過,張誌文是妖怪,張誌文不信,可這一刻,他就讓這個世界上最純潔的愛情給重創了,那麽他難道不是妖怪嗎?


    想這些是似乎有些多餘,張誌文也沒有去想這些,他擦了擦嘴角的鮮血,而後踉蹌起身,他打開帳篷,走了出去,隨後他就一直往前走,他不想留在這個地方了。


    “相公!”


    林明月衝了出來,喊住了張誌文,而孩子們似乎也醒過來了,又或者孩子們其實原本就也是一夜沒有睡,因為孩子們的眼睛都是腫脹的,他們雖然很小,但他們敏感的神經早就察覺出父母出現了問題,林明月一夜無歸,孩子們能不知道發生什麽事情嗎?


    所以,也別小瞧孩子們,他們其實跟著張誌文和林明月東奔西跑的,他們早也就心智很成熟了,正如張誌文小的時候,曆經苦難,他的心智也是早熟的。


    “爹爹!……爹爹!……”


    孩子們的呼喚在耳後響起,張誌文渾身微微有些顫抖,他是真沒想到他在這個地方居然要經曆這種事情。


    潮水般的記憶居然強行灌入他的腦海,讓他不得不回憶起三個孩子來到這個世界的情形,那是一個寒冷的黑夜,林明月的痛苦叫聲伴隨著孩子落地的哇哇大哭聲,響徹黑夜。


    那一夜,他成為了父親,是孩子的落地,讓他成為了父親,此後,第二個,第三個孩子相繼來到這個世界,他們跟張誌文一起度過了美好的時光。


    這些記憶都無法被磨滅,恰恰這些記憶原本是不存在的,張誌文真是不知道該說什麽了,他知道這一切都是假的,可他偏偏無可奈何,他偏偏就心痛欲絕!


    賈福年也出來了,他來到張誌文麵前,他似乎能夠感受到張誌文的痛苦,他沉聲說道:“張公子,你放心,以後我會好好照顧明月的!”


    張誌文沒說話,隻是大口大口的喘著氣,曾幾何時,他怎麽都不會想到他會為了這種事情而如此傷心難過,可偏偏此時此刻,他真的無法控製他的思想,無法阻攔如潮水般湧來的痛苦,這種痛苦不斷的撕裂他的靈魂,讓他搖搖欲墜。


    賈福年見他如此,拍了拍他的肩膀,而後拿出一包盤纏塞到張誌文的手裏:“張公子,這點錢你留著吧,往後,多多保重!”


    張誌文一把推開盤纏,他終於按捺不住內心的悲痛,這悲痛瞬間化作怒火了,他一拳朝賈福年砸去,砸的賈福年踉蹌倒地。


    但這一拳出去之後,張誌文發現他更加難受了,他發現他的拳頭是如此軟弱無力,而林明月跑了過來,她關切的扶起賈福年:“你沒事吧?”


    賈福年露出苦笑,似乎這一切他都有所預料,他站了起來,反而擺擺手,很是大度的樣子,說道:“我沒事,都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麽做的,可是我無法控製我的內心,對不起,張公子,如何我才能彌補你?”


    張誌文什麽都沒說,林明月就站在賈福年的身邊,她此時此刻就好像是賈福年的妻子,而並非他張誌文的妻子。


    張誌文擺擺手,踉踉蹌蹌的離開了這個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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