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相遠渾身甲胄破損不堪,神色亦是露出幾分憔悴疲倦。


    自從躋身部首之後,他已經極少參加戰鬥,可是為了突破對麵守軍的防線,他不知不親臨前線,與底下的戰修一起發起衝鋒。


    在他身後,之前七千餘眾的隊伍,如今隻剩下不到四千,每一個人身上都帶傷,俱是顯得疲憊不堪。


    聶相遠的對手,是張冉,這也是他們的老對手了。


    從青州城,到大散關,再到這一次,他們交手了已經不止一次。


    如果說在青州城的時候,張冉和她的玄天部,還多少顯得有些稚嫩的話,到大散關的時候,她和玄天部已經脫青澀,變得極其不好對付。


    而這一次,聶相遠分明感覺到對方又進步了。


    張冉所部的戰修,在諸部之中,是最為修者最為混雜的一支戰部,也是吸收本地修者最多的一支。


    按照常理,這樣的戰部往往會駁雜不純,戰力不佳,戰鬥意誌薄弱。


    可是張冉所在的戰部,戰力卻越戰越勇,越打越強。最讓他感到頭痛的是,對方和他們不一樣,對方但有損失,後方會源源不斷地有後備戰部補充進來。


    除了一開始,他們在還稍占優勢,能與對方打得有來有回,隨後的戰鬥,他們是越打心中越是沒有底氣。


    打到後麵,隻能是硬著頭皮在頂。可是勝利的天平,還是一點一點地朝著對方傾斜!


    這是一場,完全看不到勝利的戰鬥。


    聶相遠嚐試過許多戰術,也試過親自到前線調度,但是依然無法阻止這個頹勢。


    無論他如何組織戰部突擊,對方也沒有給他們任何一絲可乘之機。甚至他還有一種感覺,對方在故意給他們一種假象,就是他們還有機會取得戰鬥的勝利。


    其實這是對方在消耗他們和遲滯他們,不至於脫離戰場。


    對方的主力戰部一定是從四麵八方,向這邊合圍而來。


    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大荒境這樣一個小地方,遇到一個如此強大而成長迅速的對手。


    如果對方全軍而上,他們絕對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堂堂的昆侖天鋒部,居然在一個小地方,铩羽而歸,這對於他們來說,絕對是一件不能接受的事情。


    可是這件事情,正在和已經發生。隨著局勢的發展,甚至連他們逃脫的可能性,也在變得渺茫至極。


    “大人,荊紅小姐被俘了,這是她下達給我們的命令!”


    恰在此時,一個傳令兵走過來。


    “什麽?”聶相遠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荊紅手下除了一支她自己精心訓練的五六萬人的大軍之外,還有一支多達六千餘眾的天淵海部,這支天淵海部的實力,猶在他的天鋒部之上。


    如此精銳的戰部,怎麽可能會全軍覆滅?


    “速投降,以全其身,徐圖後計。”


    聶相遠看著荊紅的親筆手書的玉簡,眼中全是驚愕之色。他是一個職業軍人,知道怎麽帶兵打仗,唯獨不知道如何向敵人投降。


    不,在昆侖派的信條裏,也從來沒有過投降這個選項。


    要麽勝利,要麽戰死。


    “後方的戰部名為天穹部,是一支新戰部,戰將是陳濤!”


    恰在此時,手下來報,一支規模不小的戰部出現在他們的身後,把他們的後路堵死了。


    陳濤?這又是一個他沒有聽說過名字的戰將,說是籍籍無名,一點也不過分。


    可是就是這個家夥,愣是把他唬得一愣一愣的,還以為這是鐵劍門的主力,要向他發動大規模的攻擊!


    一念及此,聶相遠就是一陣的窩火,什麽時候,堂堂的昆侖天鋒部的天才戰將,居然總是受辱和受挫於一些無名之輩。


    可是偏偏就是這些無名之輩,用一些無名戰部,讓他的處境艱難,寸步難行,讓他身陷絕境之中。


    “報,在我們左右兩翼,也發現敵人的兩支戰部,分別是劉病虎的天罰部和童月的北鬥部!”


    就在這時,負責哨探的黃揚前來報告,這絕對是一個不好的消息。


    這也意味著,他們已經陷入了敵人的四麵重圍之中。想要突圍出去,已是一件不可能的事情。


    “大人,我們昆侖天鋒,寧可站著死,也不願意跪著生。”


    “對,我們寧死不屈。要和敵人戰鬥到最後一息。”


    ……


    聶相遠聽著部下的慷慨激昂的話語,胸中亦是熱血沸騰,這些戰修們跟隨著他,出生入死,不知曆練了多少風波險惡,卻從來不離不棄。


    眼下縱然身處絕境,眾人也沒有泯滅鬥誌。


    若是在這之前,他一定會選擇死戰到底。可是此刻,他卻不願意走上這麽一條路。


    他決定投降。


    “大人,我們怎麽可以向這些賊子們投降?”


    “對,我們寧死不降,要降,也不向這些賊子投降。”


    ……


    當聶相遠說出自己的想法後,卻遭到了手下眾人的一致反對。


    “我們已經不再是昆侖天鋒了。”聶相遠對眾人道,語氣中充滿了無奈,“昆侖派已經視我們為逆賊,我們想向一個勢力效忠,卻不知道該向誰效忠!”


    他的話,頓時將眾人的思緒拉回到現實。


    正如聶相遠所言,他們是一支叛軍,一支徹頭徹尾的叛亂者,一支沒有人供養,沒有人能夠收容的戰部。


    “從今天起,我們也是無名之輩。”聶相遠知道,如果他們投降了這支戰部,就絕沒有用回自己的名字的餘地。


    眾人沉默了片刻,終於有人開口道:“大人,我們願意跟隨您,無論是生是死。”


    聶相遠看著這些忠誠的部下,心中感慨萬分。他知道,這些人都是他一手培養出來的,他們的信任和忠誠是他最大的財富。


    “好,那我們去投降吧。”聶相遠沉聲道。


    眾人皆是驚愕不已。可是事情到了這般地步,他們也沒有了太多更好的辦法。


    隻好紛紛點頭,表示同意。


    於是,聶相遠帶領著殘存的三千多名戰修,向張冉所在的戰部走去。


    當他們走到張冉麵前時,張冉微微一笑,道:“聶部首,你們是很好的對手,如果是戰部間一對一單挑,我們不是你們的對手。”


    聶相遠苦笑道:“你們都把我們逼到了這般境地,還不是我們的對手?我們的人,差點被你們拚光了。”


    張冉道:“你們雖敗猶榮,我們是好幾支戰部輪著上,你們打的,不是我們這麽一支戰部。“


    “難怪如此。”聶相遠一臉地恍然大悟,難怪他怎麽打,都打不動對手,誰知真相竟是如此。


    “你們是天下最精銳的戰部,你們要加入,我們歡迎。”張冉正色道,“我要提醒你,一旦加入我們,你們就必須遵守我們的規矩。”


    聶相遠毫不猶豫地道:“我明白。”


    就這樣,聶相遠帶著他的手下,加入了阿橫的麾下。而那支曾經威名赫赫的昆侖天鋒部,從此消失在了大荒境的曆史長河中。


    這場戰鬥,以天鋒部的投降而結束,超乎所有人的意料。


    戰爭的結束,比所有人預想中的都要早得多。


    這一場戰爭,也徹底改變了整個大環境的格局。


    經過這一戰,阿橫和鐵劍門已經儼然成為大荒境的第一大勢力,再沒有什麽門派和勢力可以和他們相競爭 。


    “聽說了嗎?昆侖派被打敗了!”


    “盛極而衰,說的就是昆侖派這樣的!”


    “那個荊紅和天淵海部不是牛皮哄哄的嗎?怎麽會敗在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戰部高手手中!”


    “看來這大荒境,也要變天了。”


    ……


    消息傳開之後,大荒境的各大勢力皆是惶惶不安。現在的大荒境的局勢已經很明顯了,在打敗昆侖派的勢力之後,新崛起的鐵劍門已經成為了這片境界中勢力最強大的一家,而且他們的實力遠遠超過本地的任何一個勢力。


    換而言之,他們已經成為了這片土地的霸主。如果他們願意,可以吞並和占領任何一個勢力的地盤。


    唯一的好消息是,鐵劍門在消滅昆侖派的勢力,占據原來屬於天淩城的地盤之後,他們並沒有進行新的征伐和擴張。


    即便是這樣,各大門派還是惴惴不安。


    在他們看來,鐵劍門擴不擴張,隻取決於他們的胃口和饑餓程度。眼下他們隻是暫時吃飽了,不想發動征戰罷了。


    隨著他們消化完天淩城的地盤之後,一定會發動新的侵略和戰爭。


    對於這一點,所有人都一點辦法也沒有,大荒境遠離昆侖、落星宗等各大勢力的範圍,根本鞭長莫及。


    把這些大勢力引進來,也是相當於引狼入室,驅虎吞狼。


    而且眼下地裂之災,千年獸潮不斷,四境天烽煙四起,各大門派都疲於應付,根本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管大荒境的事情。


    隨著時間的推移,很快眾人的注意力便被各個地方爆發的地裂之災和千年獸潮消息所吸引,反倒把鐵劍門消滅昆侖派的勢力的事情放到了一邊。


    地裂之災和千年獸潮在各個地方爆發,無論地陷之災發生在哪裏,那裏會湧現出許多妖獸,進而形成獸潮。


    獸潮所經之處,便會化為一片焦土,屍橫遍野,仿佛一夜之間,修真界就進煉獄般的世界。


    在這場浩劫中,在獸潮的侵襲之下,很多小勢力根本沒有抵抗的能力,損失慘重。他們隻能依附於各個大勢力,成為他們的附庸,希望能夠以此得到庇護,以生存和繁延下去。


    夢想很美好,現實很殘酷。


    這些小家族和勢力,往往被推到了抵抗獸潮侵襲的前線,淪為炮灰。地裂之災和千年獸潮在各個境界爆發,反倒是大荒境成了一片樂土。


    這裏居然沒有地裂之災和千年獸潮,所以大荒境界倒成了各地流離失所的修者的一個避風港,各地的修者紛至遝來。


    對於這些湧入外地的修者,各個勢力的態度並不一樣。有些勢力對於這些修者十分排斥,極盡盤剝之能,甚至將他們強行擄掠,讓他們淪為奴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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