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


    夜色靜謐,月光如水。


    街燈昏暗,空蕩蕩的街道早已也沒有行人。


    阿橫一襲青衫,雙手籠在寬大的袍袖中,漫步而行。


    在他的袍袖中藏著古劍,右手握住劍柄,一種血肉相連的感覺油然而生。


    周圍十五丈的範圍內的一切,都絕難逃他的感應。


    自黑叢林一戰之後,古劍的靈氣又增加了一分,他感應的範圍又大了不少。


    前方的街角。


    那間名為醉生夢死的小酒館,依舊燈火通明。


    不過店中已然一個客人也沒有了。夥計正在收拾,準備關門。


    老板娘依舊倚坐在櫃台,風姿卓越,猶如一朵帶刺的玫瑰在清寂的夜色中綻放。


    “夥計,十埕醉生夢死。”


    阿橫出現在櫃台前,對夥計道。


    “十埕?你喝得了嗎?”


    小夥計的眼睛都瞪得老圓,他還是第一次見到這麽豪氣的客人。


    “我帶走!”


    阿橫回答道。


    “酒隻能在這裏喝,不外賣。店裏的規矩曆來如此。”


    小夥計兩手一攤,表示愛莫能助。


    “還有這樣的規矩?”


    阿橫亦是無可奈何。“倒不是他不願意在店裏喝酒,在店裏喝酒遠比一個人在靈院裏喝有氣氛得多。


    隻是現在正處在風口浪尖上,這麽頻繁地出去,他擔心會撞到散修會的人。


    一想起這個事情,他就有點頭大。除非他能得到醉生夢死之類的靈酒的釀造之法,自己釀造靈酒。


    否則的話,他就隻能乖乖地按照這夥計的要求,每天到店裏去喝靈酒。


    “你要是喝下三埕,不醉倒。我可以破個例,讓人每天送三埕酒給你。不過,酒錢你得照付!”


    老板娘繃直了身體,讓她的坐姿更加優雅和迷人。


    “此話當真。”


    阿橫一聽,眼中一亮。三埕酒對他來說,確實有點多,不過,也不是絕對喝不下。


    這些日子以來,他修為精進不少,體魂亦強大了幾分!


    “上酒!三埕!”


    老板娘豪爽至極,一揮手便讓夥計上酒。


    “好!”


    阿橫抓起一埕酒,拍開泥封,倒入碗中。有了上次的經驗,這次他已不敢如上次一樣豪放,而是選擇了淺盞低酌。


    烈酒入喉,一股熱流在胸腹間奔湧不息,他全身依舊如同著了火一般!口渴難耐,讓他愈發想喝,情不自禁地端起,一飲而盡。


    他又恢複了和那晚一樣的狀態,一碗飲下,又倒滿一碗,又是一飲而盡。


    不過一炷香的時間,一埕酒已是見底。


    還有兩埕!阿橫喝下一埕酒,已現出幾分醉意。不過,為了不必日日來此,他也是豁了出去。


    一碗又一碗,又一埕酒已空。阿橫也有了七八分的醉意,倒酒的手都有些震顫。


    “你若喝不下,就不要勉強!”


    老板娘冷漠的眼睛中多了幾分好奇和火熱。


    “還有一埕!”


    阿橫提起酒埕,拍開泥封,直接往嘴裏倒!熱流在他體內激蕩和燃燒,奔流不息,他整人都快要燃燒起來!


    必須速戰速決,否則會醉在當場!


    阿橫大口大口地灌著,不過片刻,第三埕酒已是點滴不剩。


    夥計看著阿橫,眼睛瞪得老圓老圓。他還從來沒見過像阿橫這般能喝的家夥!


    “夥計,結賬!老板娘,記得你的承諾!明天按這個地址送酒來。”


    他搖搖晃晃地站起來,將九顆靈石和一塊寫著地址的玉牌放在櫃台,踉蹌著出門,帶著十二分的醉意,歪歪斜斜地朝著自己靈院走去。


    “是上次那個人!”夥計一臉地肯定,“除了他之外,沒有人可以在喝下這麽多酒之後,端酒的手還這麽穩,一滴酒也沒有灑出來。”


    “聽說,散修會被一個練氣三層的廢靈根幹掉了好幾個呢。據說這人叫阿橫,是個劍修,常常手不離劍!你猜這人袍袖下有沒有藏著劍?”老板娘看著阿橫遠去的背影,眼神中透出一絲玩味的笑意。


    ……


    “再來一次撞擊吧!”阿橫全身被一團深紅色的光芒所籠罩,這光芒中蘊含著極強的火行靈力,顯然是由三埕醉生夢死釋放出來的。


    “呯!”阿橫早有準備,他運起全身的靈力,向演武場的紫金木木樁撞去。紫金木木樁猛地一震,發出劇烈地撞擊聲。


    好在演武場有符陣禁製,聲音和震動傳不出去,否則的話,旁邊的鄰居一定會投訴阿橫。


    靈院中的演武場一共有三十六個木樁,皆是用粗可合抱的紫金木製成,堅硬結實,刀劍難傷!


    阿橫的撞擊一次比一次猛烈,一次比一次瘋狂,就像那些正在撞擊圍欄的妖獸。劇烈的撞擊將他體內的靈力撞成一團又一團,滲入血肉筋骨之中,一點一滴地匯入他的丹田。


    隨著一次接一次撞擊的節奏,古劍也隨之忽明忽暗,閃耀著幽暗的光華,如一汪幽深的潭水!


    整整三埕醉生夢死!消化的難度遠非上一次的一埕可以相提並論。


    晃膀撞天倒,背拱玉山傾!


    為了撞擊得更加有力量,阿橫用上了在凡世間曾習練過的一門叫《瘋魔拳》的發勁技法!《瘋魔拳》剛猛遒勁,適合近身搏鬥,全身各個部位皆可攻擊敵人,其中肩撞和背拱殺傷力最大。


    每一次撞擊,都痛苦不堪!每一次撞擊,又讓他無比期待。也不知撞了多少次,他隻覺體內發出“轟”地一聲輕響,又好像有什麽被衝開了一樣,全身靈力又一次地湧入到他的血肉筋骨之中。


    修煉完成,阿橫將神識透入丹田,發現丹田中的靈力又壯大了許多,靈力增加的幅度比上次的三倍還要多,古劍中的靈氣亦壯大了三倍有餘。


    他剛突破三層時,丹田中的靈力隻是淺淺的一窪,現在已經是盈盈的小半潭。兩者之間的大小沒有不同,區別在於深淺不一樣。


    “果然有用!”他的眼中露出一絲喜色。這些日子以來的努力沒有白費,他終於找到了適合自己的修行方式。


    照著這個勢頭下去,別的不敢說,突破練氣四層還是有希望的!如突破練氣四層,對於阿橫來說絕對是一個了不起的成就!


    自他突破練氣三層之後,體內靈力就幾乎沒有增長過。每次修煉完成,絕大多數吸收的靈力都會莫名其妙地消失不見,積聚在丹田的靈力微乎其微。


    他嚐試過很多辦法,結果一點用也沒有。這讓阿橫心中充滿了挫敗感。現在他總算是找到了破解之法,怎麽能會不欣喜若狂呢?


    隻要繼續這樣下去,他的靈力可以一直穩步增長,突破練氣四層亦不是難事。


    在坊市眾多廢靈根修者中,能突破練氣三層的,屈指可數。能突破練氣四層的,更是聞所未聞。


    按坊市所載,自坊市開坊以來還沒有廢靈根能突破練氣四層的。


    “坊市第一廢物非我莫屬了!”


    阿橫臉上現出一絲的苦笑。突破練氣三層後,有人已是如此稱呼他了!如果他突破練氣四層,無疑會坐實這個稱謂!


    這個稱謂不是一種褒獎,而是一種蔑視和羞辱!不止是對阿橫個人的蔑視和羞辱,而是對整個廢靈根的群體的一種蔑視和羞辱!


    你是廢靈根第一人,又如何?還不一樣是廢物?練氣三層、練氣四層,又如何?還不一樣是廢物?


    阿橫想象得到,一旦他突破練氣四層後,坊市那些人靈根修者會怎樣羞辱他。


    坊市修者中,偽靈根和廢靈根人數眾多,修為低微,地位也最卑下,也是被盤剝的對象。


    反倒是人數不多的人靈根,牢牢占據著統治地位,他們修為多在練氣中後期,麵對偽靈根和廢靈根修具有壓倒性的優勢。


    一天二地三人。餘者皆廢,與大道無緣。


    在修真界,一直流傳著這麽一種說法。理由很簡單,連練氣期都突破不了,連築基都達不到,還談什麽大道長生?


    修真九大境界,練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煉虛、合體、大乘和渡劫飛升。


    對於那些天資卓異之輩,比如身具天靈根和地靈根的修者,練氣期和築基期都隻是打基礎的階段,金丹、元嬰才是他們的目標!


    相較之下,人靈根就比較尷尬了!他們的資質比起天地靈根,遠遠不如!絕大多數人終其一身也不過是練氣中後期的修為,能突破築基的少之又少。


    既便突破築基境界,壽元也與練氣修者一樣,隻有一百年!隻有突破金丹和元嬰者,壽元才會二百年和五百年。


    修仙求道,求的無非是長生不老,壽與天齊!從這個角度看,人靈根修者也是與大道無緣者!


    不過,人靈根在仙緣坊市這樣的小地方,還是可以橫著走的。


    他們修煉的速度和可以達到的高度,對於偽靈根和廢靈根來說,都是根本不可能相提並論的!


    在坊市,偽靈根修者中最傑出的,非唐肥莫屬,他也是坊市近一百年來,唯一突破練氣六層的偽靈根修者!


    “偽靈根第一人!”


    許多人都是這樣稱呼唐肥,言語之間盡是嘲諷和蔑視。


    這個稱呼和阿橫的“坊市第一廢物”,沒有什麽本質的區別!


    在人靈根修者們看來,唐肥和阿橫所創造的所謂奇跡,對他們來說根本不值一提!


    練氣三層或練氣六層對於阿橫和唐肥千難萬難,對於人靈根修者來說,根本不是什麽難事,隻要稍微努力一下,就可以輕鬆突破!


    築基才是人靈根修者的目標,金丹才是他們的追求和向往。


    “大道艱深,修行不易,唯道心堅凝者,方得始終!”


    阿橫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古劍,惺忪睡眼中隱有寒芒閃過,森寒凜冽如劍芒一般劃破漆黑的夜空!


    他隨手拿起一旁的蜃影玉牌,朝裏麵注入靈力。蜃影玉牌由一個布滿符陣的底座和一個青玉界麵構成。能夠接收到坊市中的《仙緣修頻》推送的各種資訊和逸聞趣事。


    蜃影玉牌是修界最近興起的法寶,也是最受歡迎的一件法寶,沒有之一。由於價格極其昴貴,在仙緣城中的修者們眼中,它也是身份的象征。


    阿橫的蜃影玉牌是從大金牙的儲物袋中找到的,一品下階,功能也很單一,隻能收到圖文資訊。據說,在一些大型的城鎮,人們用的都是三品以上的蜃影玉牌,可以既有聲音,又有影像圖文,體驗觀感遠非他手上的蜃影玉牌可比。


    注入靈力後,蜃影玉牌光芒閃動,色彩變幻,點開界麵,可以看到一段段的文字資訊。


    “近期有大量練氣期修者湧入坊市,坊市中各大靈穀店中下品靈穀已經售罄,中階靈穀也漲價三分之一。由於黑暗森林即將開放,坊市中的丹藥價格飛漲,據預計今年的丹藥價格要比去年還要高出一到兩成。”


    “據各處了望台報告,黑暗森林中妖獸近期頻頻異動,極有可能爆發比自去年獸潮規模更大的獸潮,為免獸潮衝擊坊市,青丹宗已派出陣法高手符遠,對圍欄和符陣進行加固,預計在一個月內可以完成。”


    “青丹門、離火宗、英靈派、赤宵山等七大門派均派出築基修者到坊市招收弟子,今年招收名額比去年基本持平,由於今年進入坊市的修者數量暴漲,預計測試難度也有所增加。”


    “為激勵各地散修前往黑暗森林中狩獵妖獸,仙緣坊市已發出賞格,凡獵殺一品上階妖獸者,授一品上階法寶一件,一品上階丹藥一瓶;獵殺一品頂階妖獸者,授一品頂階法寶一件,一品頂階丹藥一瓶。獵殺二品初階妖獸者,授二品初階法寶一件,築基丹一枚。”


    新一輪的獸潮的到來,也意味著黑暗森林新一年的獵獸活動又將開始。


    今年的賞格比去年的還要高,連二品法寶和築基丹都拿出來作為獎品,這也意味著新一年的獰獵活動將更加殘酷和血腥。


    妖獸們的身體遠比修者要強悍,生存的環境遠比修者要險惡,在黑暗森林殘酷競爭中活下來的妖獸,實力遠非尋常修者可以相比,要獵殺它們殊非易事。


    特別是二品初階的妖獸,靈智已開,實力已不遜色於築基初期的高手,尋常練氣修者別說獵殺它們,從它們爪牙之間逃得性命,已經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


    這些年來,不知有多少修者懷揣著夢想和希望走進了這片黑暗森林之中,活著出來的卻十不存一,能成功獰獵到妖獸的,更是沒有幾個。盡管死傷慘重,每年黑暗森林獰獵開禁,還是會有無數修者義無反顧地衝進這片可怕的黑暗森林。


    人們往往隻看得到少數幸運者的成功,看不到那些無聲無息消逝在黑暗森林失敗者,他們已化為一堆白骨,隻偶爾存在於親友們的傷痛和記憶之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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