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統治男人?


    男人有力量,自由度高,所以重農抑商,給當兵保家衛國的男人戴大紅花,廢除舊世卿世祿製,獎勵軍功,頒布軍賞二十等爵製度……


    怎麽統治女人?


    私有製文明讓女人敗於男人的拳頭成為男人的附屬品,封建社會禁止女人讀書學習工作讓女人徹底成為附件,建立殘酷的‘貞潔’法律讓女人將自己從滿是男性的人際社會孤立。”


    陳月洲道:“一個殘酷的法律,製作的第一年,人們多少會不適應、不開心,但因為無法反抗,隻能認命;製作的第十年,人們已經習慣了這樣的法律,選擇接受,默默忍耐;製作的第一百年,這個法律便成了根深蒂固的價值觀,所有人都知道‘如果這樣就會那樣’,然後——道德,便形成了。”


    他道:“所以我說了,道德,是舊法的產物,而舊法,是統治者的產物……那麽,說難聽點,如今的道德中絕大多數成分,都是舊的統治者的產物。”


    【……】


    “尊重?平等?覺得女性不該有如今的社會地位?覺得這些觀念是錯的?覺得我應該說教陳悅豪讓他認識到自己錯了?而不應該讓他賭博墮落,覺得我至今都應該以理服人……你是不是搞錯了什麽?”陳月洲看著478,“不過都是統治者所製定的世界,談對錯是不是太奢侈了點?”


    【……】


    “如果明天有一名女性超脫了我們的思想範圍,控製了世界的命脈,她要求所有國家必須將出軌一次的男人統統殺死,並配給每個女人六個丈夫,分別負責洗衣、做飯、掙錢、帶娃、講笑話和啪啪啪……女人隻需要躺在家裏數錢、花錢和睡男人。


    一旦世界向她妥協,製定出這樣的法律,那麽,二百年後,這個世界的道德觀規範中,對男人的要求就是曾經的‘女德’,滿世界都會聽到女人喊著:生不出女兒,我要你這種老公簡直是廢物!


    而那個時候,又會有多少女人跳出來說:這不公平!這不平等呢?”


    陳月洲幹笑一聲:“大概隻有少部分男性了吧?就像如今活躍在世界各地的女權主義一樣。”


    【……】


    陳月洲冷冷道:“世界從一開始就沒有什麽絕對的正確,三觀正也不過是你我之間三觀正好一樣。任何人的說法都可以自圓其說,這個世界一直以來都是強者和弱者之間在廝殺,強者創造規則,弱者遵循規則。


    然後,弱者再在糟糕大環境中掙紮而上,就像無數次民間起義推翻朝廷一樣——誰贏了,誰的價值觀就得到普及,誰就是道德。


    所以,你為什麽要奢求別人接受你的三觀——你那個自己都沒有辦法完完全全證明它絕對正確性的三觀呢?”


    【……宿主,你這是在鼓吹社會達爾文主義,一般鼓吹社會達爾文主義的人都不會幸福的。】478道,【叢林法則聽起來很牛逼,很厲害,可是這不是社會所追求的未來。】


    “我隻是遵循了現如今我所生活的圈子裏的規則,想辦法把陳悅豪幹掉而已。”


    【那你……】478看著陳月洲,【那你既然覺得父母不愛孩子也沒有對錯,如今社會狀態男女不平等也沒有對錯,萬事萬物都沒有對錯……那你為什麽要覺得悲傷呢?】


    “我悲傷?”陳月洲抬頭,看向身前的陳母,看著那在他心中原本該慈眉善目的女人此時此刻怒目圓瞪仿佛望著仇人般的視線,手掌撐起下巴的那一瞬間,摸到了滾滾而下的淚水。


    是啊,為什麽要悲傷呢?


    明明知道這個世界就是如此,明明早就應該已經習慣了這樣黑暗而鬥爭殺戮的世界,為什麽他會從中感受到難過呢?


    陳月洲露出一抹苦澀的笑容:“也許吧,站著說話的時候不會腰疼,可是當事情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還是希望會有奇蹟發生吧。”


    他擦去眼上的淚:“一個沒有善惡與愛還有奇蹟、隻有廝殺、廝殺和廝殺的……完完全全弱肉強食世界,誰都不會期待在這裏降生吧……”


    “媽。”陳月洲看著眼前的女人,“我對你過去所遭受到的一切表示難過,我知道,是那個時代摧毀了你,它摧毀了你心中對女兒的那份善……可是……”


    他苦澀地咬了下唇,露出些許狼狽的笑容:“可是即使如此,我也無數次希望過,希望你可以打破時代賦予你的思想上的牢籠,能夠真真正正,看著我,注意到我,愛我一次……


    所以我努力賺錢、努力工作、努力讓弟弟過得好、努力把所有的苦痛都留給自己,把所有的美好都奉獻給你們……


    是因為我曾經一直都在堅信,堅信人性除了惡劣的本質和奴性的思想之外,還有那麽一縷善意支撐著奇蹟。


    那一縷奇蹟讓我在北川生根發芽並且咬緊牙關堅強地活了下來……也讓我最終死在了這裏。”


    陳月洲不由自主地伸手,一把抓住眼前的母親:“媽,我也是你生的,你是否對我這悲慘的一生,曾經在某一刻抱有過一絲愧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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