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還是頭一回見到「成男」姿態的步笙聲。


    當初在安元市,他們第一次合作,一起處理神使災難的時候,步笙聲就已經是十三四歲的少年模樣。


    這一次轉生,他們回到了現實世界,不過是幾年前的現實世界。


    步笙聲的眼神中滿是不可置信:“你是林科……可是怎麽突然變老了?還有你剛才的力量是怎麽回事?”


    此時的步笙聲已經是三階的超凡者。


    在戰力尚未膨脹的時代,他就是鎮守國運的超級強者。


    可就在剛剛,步笙聲麵對李修和林科時,打心底湧現出戰栗與驚恐——這還是李修、林科沒有對他展露敵意,更沒有動手的情況下。


    唯一的解釋就是……


    等階壓製。


    就像人類站在珠峰前,本能的會感覺到自身的渺小一般。


    是的,這個時代珠峰還沒有被炸平。


    聽到步笙聲的問題,林科發出一聲歎息,神色複雜的與李修對視一眼,說:“這事啊……說來話長了。”


    三人回到飛行器內,用簡短的把眼下情況為步笙聲解釋清楚。


    “……也就是說,你們是來自「真實未來」的人,而我所處的世界,其實是一個模擬出來的虛構世界。”


    步笙聲做著最後的總結。


    林科頷首說:“我知道這很難接受。”


    步笙聲按著眉心,神色冷峻說:“的確很難,因為我的腦子有人生的全部記憶,我實在找不出一丁點的「破綻」。


    不過現在的核心問題不是探討世界的真實。你們所說的敵人有哪些特征,我讓局裏的人同步展開搜尋。”


    對於所謂的「真實未來」,步笙聲暫時還無法接受,可後台數據傳來了他們在山區戰鬥時的力場波動,加上剛剛自李修和林科身上感到威脅。


    實打實的等階差距做不了假。


    比起模擬世界的說辭,步笙聲更在乎敵人可能會肆意殺人這件事。


    步笙聲想象不出一階有多強,單就說他本人,全力發動下,半個小時就能夠摧毀一座城市。


    一階,還是兩個人,要是不能盡快阻止,很可能會造成數千萬人員傷亡。


    李修糾正說:“是二十億。”


    因為六道輪回盤「一人得道,雞犬升天」的原則,隻要悖論或惡咒,一個人晉升到天神道,就能帶領另外三名隊友離開地府。


    步笙聲的表情愈發冰冷嚴峻。


    李修把悖論和惡咒的形象,以及對應的能力告訴步笙聲。


    聽著聽著,步笙聲的嘴巴逐漸張大,手上用來記錄的筆都停了下來。


    詭異悖論、無限詛咒、11次死而複生、未來科技力量、超發壓製……


    這真的是超凡者嗎?


    還有,如此可怕的敵人卻被李修攆著跑,連反擊都做不到,隻能躲藏在人群中,尋找一絲生機,那麽……


    步笙聲看向坐在對麵,看起來像是尋常大學生的李修。


    這個叫「李修」的男人到底有多強?


    談話到此暫時結束,古局長已經安全周邊幾座城市的特事局成員全力尋找悖論和惡咒,不求傷敵,隻要找到,第一時間匯報上來。


    悖論和惡咒同樣受限於修羅道的使用時間,她們現在應該已經解除了修羅效果,以普通人的姿態躲藏。


    她們來自宇宙之外,即便經曆一次次轉生,逐漸適應了人類社會的生存方式,根源上終究還是不同的。


    這份不同就是破綻。


    步笙聲去安排工作,李修和林科不發動能力的情況下,就是一個普通人,索性就暫時在飛行器上休息。


    趁著沒人,李修小聲問:“你有沒有覺得這個時期的步笙聲冷冰冰的?”


    李修認識的步笙聲給人的感覺是沉穩、可靠,如同奔湧的海水,溫潤、柔和,擁有足以守護一切的力量。


    這個時期的步笙聲,鋒銳、冰冷,像是一把出鞘的利劍,無時無刻不散發著寒意。


    林科沉思了片刻說:“步組長在成為專案組組長前,他還有一位老隊長,算算日子,應該就是不久前被人設計殺死。”


    李修愣了片刻,隨後緩緩點頭。


    沒有人生來就是沉穩內斂的。


    越是天才,越是覺得自己與眾不同,覺得世間就沒有自己做不到的事情——除了數學題——隻有真正遭遇了連「天才」都無法解決的事情,才能夠感受到自身的脆弱。


    “明知道自己的脆弱,為了生活,還是硬著頭皮上,這才是成年人啊。”林科發出一聲感歎,視線看向窗外。


    他在想關於自己和程書琴的事情。


    林科自詡戰術大師,可是在感情問題上,始終找不到解決辦法。


    忽然,他肩膀一沉,扭頭就瞧見李修湊過來,語重心長的說:


    “要不等事情結束了,如果我們還活著,我陪你去參加《婚姻保衛戰》吧,你和書琴姐一直這樣不行的。”


    林科翻了個白眼,揮揮手:“去去去!”


    嘩——


    休息室的大門打開,步笙聲站在門口。


    “找到惡咒的蹤跡了,三十分鍾前,魔都機場在國際航班區拍到了她的側臉。”


    李修站起來,“機場?她要去哪?”


    “按照航班信息……是泡菜國。”


    “來得及攔截嗎?”林科問。


    步笙聲搖頭說:“來不及,航班起飛了,正在前往泡菜國的路上,隻能等待航班降落後再動手。”


    “不用等航班降落。”李修說。


    步笙聲猜到了他的打算,按住了李修的肩膀,說:“不行,飛機上還有國人,就算你說我們都是虛擬的,我也不可能讓你殺了他們。”


    “放心,沒有人會死,除了敵人。”李修說。


    明明是平靜的語氣,沒有多餘的誓言或者保證,不知道為何,當步笙聲與李修對視時,能清晰的感受到來自李修眼中的篤定。


    這份篤定、平靜,來自於過往戰無不勝的經曆。


    步笙聲沉默片刻,鬆開了手。


    林科說:“比起已經被鎖定位置的惡咒,我更擔心至今不知所蹤的悖論……這很可能是調虎離山。”


    李修微微頷首說:“所以,你留下,我去對付惡咒。”


    如果惡咒和悖論在一起,李修獨自也能應對。


    如果真的是調虎離山,悖論還藏在國內,打算等李修離開後動手,林科隻要稍稍拖住悖論一點時間,李修就能馬上趕回來。


    至於說林科去對付惡咒,李修留下“守家”……


    這個不確定性太高了。


    畢竟惡咒擁有對超凡壓製效果,沒有傳說之力的林科,和惡咒隻能說是五五開,沒辦法快速碾壓,解決戰鬥。


    林科想了想,的確是眼下最好的辦法。


    李修再次解放修羅之力,正準備出發,步笙聲說:“我和你一起去。”


    他相信李修的決心,但還是擔心李修會傷到飛機上的乘客。


    李修沒拒絕,把步笙聲拉入力場屏障內,隨後一步邁出。


    周遭的世界如同冰淇淋般融化,向後流淌。


    伴隨腳步落下的輕微聲,他們出現在天空之上,一架飛往泡菜國的飛機就在腳下。


    步笙聲緊盯李修,看他要怎麽做,一旦有平民受傷,步笙聲就會馬上出手救人。


    李修對步笙聲笑了笑,伸出手,隨意的打了個響指。


    啪——


    飛機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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