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八點鍾,漆黑的海平麵上,一輛車悄悄自海底浮現,寒冰在車輛下方凝聚,把它托舉到堤岸邊緣。


    城區內似乎在舉行大型活動,燈火通明,隔著老遠就能聽到鼎沸的人聲。


    這對於李修來說是一個好消息。


    岸邊沒有行人,他們能無聲無息的潛入。


    李修打開車窗,動了動鼻子,忍不住發出感歎:“真不愧是天竺啊,空氣裏都是一股咖喱味。”


    經過一下午的行駛,他們成功穿梭了孟加拉灣。


    對於接下來的路線,李修有兩個選擇:


    第一種是沿著孟加拉灣向南繼續走水路,繞過天竺,途徑斯裏蘭卡,抵達阿拉伯海,之後向西。


    好處是,這段路線都是在海洋上,駕駛起來比較輕鬆,以車上的物資也足夠他們的旅程。


    但壞處也很明顯。


    海洋上遮蔽物較少,如果敵人有追蹤能力,能很快發現他們。


    而且因為天竺擋在了孟加拉灣和阿拉伯海之間,李修要繞一個大彎,前前後後要花費一到兩天的時間。


    他們現在缺的就是時間。


    為了節省時間,李修選擇了第二條路——登陸,橫穿天竺。


    在李修的能力輔助下,他們不需要考慮道路平坦問題,也不用考慮山路、水路,寒冰會指引他們前行。


    順利的話,能夠節省18到24小時。


    因為手機會暴露行蹤,他們早就把手機扔海裏了,雞哥摸出平日算卦的硬幣,百無聊賴的在手指間轉來轉去。


    李修攤開一張地圖研究橫穿天竺的路線。


    蘇小雅的算力是有限的,長時間的超速思維,蘇小雅嘴上說著不累,李修能看出她隱藏在笑容後麵的疲憊。


    “……隻要穿過眼前這座城市,我們就能全速行駛,橫穿天竺的距離大概在450到500公裏左右,快的話,我們今天晚上就能看到阿拉伯海。”


    李修說著,拍了拍蘇小雅的肩膀:“你該休息了,換我來開車吧。”


    蘇小雅搖頭:“你又不會開車,你是團隊中唯一的戰鬥人員,你必須始終保持身體處於最優狀態。沒關係,我不累。”


    往常蘇小雅說什麽,李修都是無條件的點頭,今天他選擇了堅持。


    “你需要休息。”


    昨天早上開始到現在,蘇小雅連續三十六小時沒有休息了。


    除了在飛機上短暫的休息了一個小時,其他時間,她始終處於思維加速狀態,通過大腦中的無窮情報,去推算未來可能遇到的危險。


    李修認真說:“想想研發科的那群大佬,長時間高強度思考還不休息,可是會脫發的。”


    蘇小雅愣住了,少有的露出呆呆的神色。


    她忽然抱住了頭,趕緊雙手捋了一把。


    手掌間觸感依舊順滑,見隻有零星一兩根發絲落下,她悄悄鬆了口氣。


    就算表現的再成熟,她也隻是一名剛滿二十歲不久的女孩,光是想象自己禿頭的模樣,蘇小雅就嚇得要做噩夢了。


    蘇小雅麵容微紅,上手捏住李修的臉,氣鼓鼓的說:“你要是再敢說這種話,你就死定了。”


    李修從善如流,乖乖認慫。


    兩人換了座位,李修的確不會開車,不過開車這件事又不難,稍微適應一下,就能把車開起來了。


    反正不是自己的車,刮了蹭了不用心疼,以李修的反應力也不用擔心發生事故。


    蘇小雅躺在副駕駛,閉上眼睛,沒過多久就傳來均勻的呼吸聲。


    她真的太累了。


    “不知道在睡夢中,她的思維還會處於加速狀態嗎?”


    李修想著,開車進入城市內。


    起初車速還好,可隨著深入,車速越來越慢,到最後還沒有旁邊行人走得快。


    今天似乎是當地的傳統節日,每個人臉上都塗著五顏六色的顏料,男孩女孩們手牽著手,盛裝出行,道路兩側是各種違章擺攤——


    李修想了想,可能當地根本不存在違章擺攤的說法?


    總之,人群、攤販把本來就不寬敞的車道,變成了狹小的單行道。


    再加上搖晃著屁股,緩慢前行的牛,馱著貨物的大象,以及時不時像狂風一樣竄來竄去的狗……


    道路的複雜程度令人發指!


    堵了近四十分鍾後,李修放棄了,他在附近找到一個能夠停車的地方,勉強把車擠了進去。


    短暫的休憩,蘇小雅睜開眼,伸了一個懶腰。


    她望著窗外的行人,眼中閃過幾條情報。說:“接下來三個小時,我們都動不了。”


    這是天竺的傳統節日,灑紅節。


    在天竺,灑紅節是慶祝春天的節日,上至達官顯貴,下至尋常百姓,都會互相塗抹顏料,拋灑紅粉,用這種方式來表達對彼此的祝福。


    李修琢磨了一下,這不就相當於國內的春節嗎?


    蘇小雅頷首,“對於天竺人來說,灑紅節就是春節。”


    “可這眼瞅就五月份了,馬上就要入夏了,他們慶祝的也太晚了吧?”


    蘇小雅解釋說:“因為在今年年初,天竺發生了一起大型超凡失控事件,首都市中心的爆炸,死了太多人,為了表示對逝者的哀悼,灑紅節就取消了。今天又重新舉辦……或許是天竺官方想要振奮人心吧?”


    又是年初。


    今年似乎世界各國都多災多難。


    雞哥趴在車窗邊,和路過的天竺女孩打招呼,就這麽一會兒的功夫,他的臉上已經被塗的五顏六色。


    “李修,我愛死這個節日了。”


    他這輩子被女孩摸臉的次數都沒有剛才那一會兒多。


    雞哥指著外麵,興衝衝地問:“要不要下去一起玩會兒?”


    反正車堵著走不了,與其在車上坐著,不如在緊張的旅途中,稍微入鄉隨俗,放鬆一下。


    李修想了想,沒有直接給出回答,問:“我身上的因果之線數量怎麽樣?”


    雞哥猶豫了半秒,還是實話實說:“其實在今天下午的時候,當我眼神發散看你的時候,我已經看不到你了。你被因果之線構成的‘繭’包裹住了。”


    繭太厚了,雞哥一路坐在後排,可不是無所事事的睡大覺,他一直在不停斬斷纏繞李修的因果之線。


    現在已經到了怎麽斬也斬不完的規模。


    李修不知道該露出什麽表情,內心有點複雜,他第一次被這麽多人關注,沒想到大多是想要搞死他的黑粉。


    他又看向蘇小雅,“能看到接下來四個小時後的未來嗎?”


    蘇小雅把落下的長發捋到耳後,無奈的看了眼李修說:“我的能力是獲取信息,不是預言家。”


    天竺的人太多了,不論平民還是超凡者,而盯著李修的勢力又太多。


    大量的人數對應著龐大的知識庫,蘇小雅的確能推測幾個可能發生的未來,不過暫時無法確定哪個會最有可能發生。


    她還需要一點時間。


    李修思考了幾秒,下定決心,說:“既然無法預測襲擊到來,我們就按照自己的步調走。現在下車,享受節日。”


    雞哥歡呼:“好耶~”


    雞哥第一時間打開車門,歡天喜地的跑向女孩子最多的方向。


    蘇小雅看李修還坐著沒動,笑盈盈問:“你不跟他一起去嗎?”


    “我去了,你怎麽辦?”


    天竺女孩很可愛,天竺男人就和可愛不沾邊了,變著法的占女人便宜,在李修注視下,有的人甚至對一頭行走的母牛動情。


    李修可不放心蘇小雅一個人。


    “一起去吃點東西吧。”


    李修興致勃勃:“我聽說天竺的‘瑪莎拉’味道很不錯,想嚐一嚐。”


    蘇小雅表情微妙起來,“我……不餓,沒事,走吧,我看著你吃。”


    李修和蘇小雅走下車,因為怕被人群衝散,他們不知不覺牽起了手,李修心跳微微加速,又有點恍惚。


    小時候,蘇小雅就是一直牽著他的手,走在前麵,他每每都是跟在後麵,呆呆的注視她的側臉。


    但現在不會了……李修看了眼站在身邊的女孩。


    他們找到一個小攤販,李修瞅著一個個拇指大的小脆球,比比劃劃:“one,這個,how much?”


    年近六旬,一頭白發,皮膚黝黑,幹瘦的老大爺瞅了李修一眼,豎起手指,比了個一的手勢。


    李修在兜裏摸了摸,遞過去一美刀。


    老大爺接過來,隨後徒手拿起一個小脆球,用漆黑手指摳出一個洞,又在不知名的綠色汁水裏舀了一勺,倒進小球裏,最後徒手往裏放了點不知名的黃色粉末。


    見李修疑惑,老大爺指著黃色粉末:“瑪莎拉。”


    他說完,把盛滿了恒河水的純天然黃色小脆球遞過來。


    這是天竺的傳統小吃,帕尼布尼,價格便宜,十分爽口。


    當地人下了班、放學後,就蹲在小攤邊,老板做一個,他們吃一個,用這種廉價的方式緩解一天的疲憊。


    李修看了看老大爺質樸笑容,又看了看墨綠色的汁水,嘴角微微抽動。


    出於對當地文化的尊重,李修接過來,閉上眼一口咬碎。


    外麵那層皮很脆,味道還算不錯,隨著咬破,裏麵的汁水流出來,複雜的味道瞬間充斥口腔。


    澀、臭、酸、鹹……


    李修有點懷念老慶京豆汁了。


    老大爺見李修吃飯,咧嘴笑著,露出兩排黃牙,又趕忙做了一個,遞過來。


    李修的一美刀足夠他今天吃到飽。


    李修擺擺手,扭頭看向蘇小雅,見他看過來,蘇小雅直接退後半步。


    這時一隻大黑手伸過來,拿起帕尼布尼小球,一口吞下,隨後發出感歎:


    “damn!這個味道太搖滾了!”


    邁克摟著一個天竺女孩,哈哈大笑。


    然後,他扭頭與李修對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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