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使事件結束後的第三天。


    醫護病房內,程書琴正幫林依白解開繃帶,繃帶下是大大小小的傷口。


    程書琴拿過來一瓶藥,倒出黑色的藥膏。


    這是局裏新研發出來的藥,抹上去能加速傷口愈合速度,最重要的是不會留疤,深受女性外勤人員的喜愛。


    林依白可憐巴巴的問:“書琴姐,這個疼不疼?”


    程書琴說:“這個不疼。”


    說完,她把藥膏塗抹在了林依白背上的傷口處。


    “嘶——”


    林依白痛的表情扭曲,兩條腿繃的筆直,眼淚都要飆出來了。


    “書琴姐,你不是說不疼嗎?剛才我都看到我去世的師父衝我招手了。”


    程書琴一邊重新幫她纏上繃帶,一邊用手指輕輕點了點林依白的腦門。


    “就是讓你知道疼,用疼痛好好治一治你的戀愛腦,看你下次還敢不敢腦子一熱就衝上去。”


    林依白歪著腦袋,眯起眼睛,露出嘿嘿傻笑。


    程書琴見她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模樣,無奈的搖頭說:“你這傻姑娘,真該把你發配到山上,跟王寶釧一起挖野菜。”


    “我哪有這麽誇張!”林依白辯解說。


    程書琴扣上藥瓶,收起玩笑,認真的對林依白問:“你是真的喜歡他嗎?”


    “喜歡啊。”


    程書琴被她沒有絲毫猶豫,幹脆利落的回答驚到了,忍不住繼續問:“你喜歡他哪裏?”


    以林家的家境,林依白自小見過的優秀男人,數不勝數,她雖然從未談過戀愛,但眼光絕對是極為挑剔的。


    不可能說像尋常小姑娘一樣,瞧見稍微對她好的男人就走不動路了。


    初中喜歡混混,高中喜歡體育生,大學喜歡rapper,軍訓喜歡教官,打工愛上領導……這種事情根本不可能發生在林依白身上。


    “我也不知道。”


    林依白說:“但就是覺得他和別人不一樣,就像我們第一次覺醒超凡力量時的那種感覺——世界是灰白色的,隻有他是彩色的。”


    說這話時,林依白眼睛裏像是藏著一片宇宙,閃耀著點點星光。


    程書琴也不由被她情緒感染,忍不住想起了林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過了好一會兒,她回過神:


    “還說不是戀愛腦,發配去挖野菜都是輕的,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


    ……


    “……世界上怎麽會有你這種傻女人啊!”


    李修緊緊抱住林依白,他感覺懷中的身軀越來越輕,心中湧現的滔天絕望幾乎要讓他崩潰。


    李修衝著林依白大吼,聲音到後麵愈發哽咽:“你衝上來幹什麽!我又不一定會死……就算真死了……”


    林依白露出笑容,用盡最後力氣,伸出手摸著李修的臉,吃力地說:“你可不能死,別忘了,你是我的英雄。”


    “英雄在打敗魔王前是不可以死的哦。”


    “答應我,好好活下去。”


    簡短三句話,沒有過多的惜別,隨後林依白的手無力的落下去。


    一縷靈魂飄出,融入到黃金巨樹當中。


    王座上,撐著下巴看完這一幕的約翰少有的露出笑容。


    起初是微笑,隨後嘴角越來越往上翹,露出了牙齒和牙齦,到最後,約翰再也忍不住,放聲大笑起來。


    “好玩!”


    “真好玩!”


    過去約翰追求的是權力,現在約翰追求的是力量,歸根結底,他要的是同樣的東西。


    那就是極致的掌控!


    約翰想要讓李修品嚐失敗的滋味,想讓他痛苦。


    現在他實現了。


    “就是這副表情,絕望中摻雜了不可置信,無法接受現實的可悲表情!”


    約翰似乎找到了絕佳的玩具。


    他單手托著下巴,意猶未盡的對下方的李修說:


    “早知道這個女人對你這麽重要,我就不這麽輕易的殺了她了,應該撤銷永恒長槍的效果,慢慢的折磨她。”


    “那時候,估計你的表情會更有趣吧?不過沒關係,聽說你在安元市也有不少朋友,等我找過去後,我一個都不會放過,挨個當著你麵殺死。”


    約翰的聲音宏大,宛如來自天空的陣陣雷鳴,惡毒的威脅方圓十幾公裏都聽得清楚。


    可李修就像是失聰了一般,跪在地上,抱著懷中的女孩,靜靜凝視她的麵容,似乎要把她永遠的記在心裏。


    “絕望到崩潰了嗎?”


    約翰的笑容凝固,崩潰的玩具就沒意思了。


    他無趣的揮揮手,英靈殿內再次飛出數十位形象各異的英靈,朝著李修撲殺過去。


    老六和雨宮未緒被萬丈光柱的衝擊波掩埋,剛合力從地下爬出來,就瞧見了這一幕。


    他們先是看到了躺在李修懷中,儼然是沒了生機的林依白,轉而看到朝著李修撲殺過來的英靈。


    雨宮未緒大聲呼喊李修,希望他能振作起來。


    老六抄起魔法杖,三步並做兩步,朝著李修的方向狂奔,想要在英靈手下救人,同時在心靈頻道中大喊:


    “老蔣!不論你要幹什麽,還沒好嗎!再沒準備好,所有人就要都死了!”


    心靈頻道中沒有回應。


    蔣一帆脫離了雨宮未緒心靈頻道的覆蓋範圍,他聽不到來自地麵的求助聲。


    “媽的!”


    老六大罵著,衝向李修,可是……


    來不及了。


    英靈們殺到了李修背後。


    最近的女武神抽出了寶劍,準備砍下李修的頭顱帶回去當戰利品。


    另一邊的維京戰士也揮舞起了斧頭,他的目標是李修的右臂,這條手臂骨頭將成為他下一把斧子的材料。


    一陣風聲,漆黑巨龍張開了血盆大口,它不打算和同伴講道義,打算直接生吞了李修。


    劍刃、斧頭、利齒、爪牙……


    一道道攻擊即將落下。


    下一秒,所有的英靈都停下了。


    王座上看戲的約翰笑容驟然凝滯。


    “怎麽回事?”


    他隱隱約約瞧見李修背後出現了一片若有若無的巨大黑影,好像是……


    “門?”


    李修背後,地獄大門大開,從中湧出的不再是風雪,而是無數地獄鎖鏈。


    鎖鏈纏繞在一隻隻英靈身上,攔住了它們對李修的攻擊。


    這還沒有結束,鎖鏈緩緩向後拉去,似乎要將英靈們通通拉入地獄。


    約翰微微皺眉,抬起手,想要召回英靈。


    地獄鎖鏈的束縛下,英靈們連被召回都做不到,大開的地獄之門深處仿佛在無聲的傳達一個訊息:


    生活在英靈殿中的靈魂?


    你們這種腐臭的靈魂就應該生活在地獄!


    鎖鏈猛地拉緊,一位位英靈被拉扯進入地獄之門。


    被拉扯的過程中,他們身上閃耀的光輝,英勇的鎧甲,或俊美或硬朗的外表,這些通通消去,露出這群英靈真正的模樣——


    由無數扭曲肢體、內髒以及眾多無法形容的可怖事物,隨意揉捏在一起製作出來的怪物!


    所謂的英靈隻是約翰在外麵度的一層金,被李修剝掉後,就露出了令人作嘔的本質。


    所有英靈都被地獄之門吸收了進去。


    地獄之門轟然閉合。


    英靈消失對於約翰來說不算是什麽麻煩的事情,花點靈魂再重新製造就好了。


    另約翰感到不對勁的是李修的狀態。


    隨著地獄之門的合攏,李修的超凡力場竟然完全消失了,仿佛他隻是一個普通人。


    可是一個普通人怎麽可能給約翰如此緊迫的威脅感!


    約翰眯起眼睛,死死盯著李修背後那扇若隱若現的巨大門扉。


    在他注視下,巨大門扉再度打開一道細微的縫隙。


    一縷漆黑中泛著紅光的火苗流淌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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