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麵麵相覷,他們眼睛逐漸燃起希望,嘩啦跪倒一片。


    時霜抬手道:“快起來,治好病了,再謝不遲。”


    隊伍有條不紊地進行著。


    但有些人卻始終待在木屋裏不肯出來,他們不願喝藥,神情麻木,呆呆地看著一個地方。


    時霜走上去,問:“你為何待在這裏?帳篷裏有藥,能治病。”


    夫妻倆靠在一起,淡淡地看了一眼她。


    “我兒都死了,我還有什麽心情活著?”


    時霜目光落在女人腿上的孩子上,伸手探去,“我能救你們的兒子,但你們必須答應我,要好好配合。”


    “你騙人。”女人坐起身,但明顯看到頹廢的臉上多了一絲希望,她眼眶紅紅的。


    男人自嘲一笑:“大羅神仙來了,都救不好了。”


    時霜認真道:“我能,你們去喝藥,這孩子交給我,如果三天內,他沒醒過來找你,你們想怎麽樣就怎麽樣,哪怕來找我報仇,我也不管。”


    兩人相視一眼,眸子裏都泛著洶湧。


    男人一錘定音:“好!死馬當活馬醫,小阿寶給你,我們去喝藥!”


    他牽著女人的手,頭也不回。


    但早已淚流滿麵。


    時霜穿上防護衣,抱起孩子,走到專門收納孩子的帳篷裏,給孩子全身消了個毒,蓋上舒服的被褥,喂上藥和飯。


    孩子吐了。


    她又喂他喝下,“乖寶寶,別怕,姨姨來救你了。”


    小阿寶翻了個身,似乎舒服了很多。


    時霜歪頭,問:“梔子,看到了嗎?幫我一個個救這些孩子。”


    “是。”梔子點頭。


    她的動作慢,但卻很仔細。


    一個時辰後,主仆兩人癱坐在地上,終於來得及喝一口水,時霜看著好了很多的孩子,疲憊的臉上滿是笑意。


    “太好了。”


    這次出來,沒有帶婢女。


    而紫玉他們還沒來呢,他們需要看守銀錢以及運送物資。


    突然,水麵上傳來動靜。


    梔子出去一看,臉上泛著喜悅,她揮手道:“紫玉姐姐!我們在這兒呢。”


    真是想誰,誰到啊。


    紫玉下了船,帶著客棧的人跑上前,小二道:“王妃,終於見到您了,我們掌櫃都哭了好幾次了。”


    時霜勾起嘴角,“哭什麽?”


    “想您了。”紫玉道,“我們擔心您,奴婢就先來了,秋兒他們還在後麵呢,再過兩天就來了。”


    “也好,來了能多一個人幫忙。”時霜遞過防護衣和口罩,“這兒鬧瘟疫了,為了預防注意安全,也喝些藥預防。”


    紫玉點頭。


    黑子問:“王妃,那水麵上是什麽東西?他們在打撈什麽呢?”


    時霜望過去,正是範琦帶人打撈,他不敢偷懶,累的渾身都疼。


    可如此,也無法恕罪。


    “是人。”


    黑子震驚道:“人!?”


    梔子含淚,哽咽道:“是活生生的人,有的被淹死,有的死了被扔進去。”


    “這些狗官!”紫玉罵道。


    黑子沉默,說出了畢生最有哲理的話:“我原來以為我是土匪,可出了土匪窩,卻發現處處比土匪凶殘。”


    眾人:“……”


    時霜心底一沉,是啊,人人都罵土匪壞,可人人都比土匪壞。


    須臾。


    她道:“好了,別多想了,紫玉,你和梔子看著孩子,黑子和小二帶著木桶和船去找點幹淨的水源。”


    四人得到命令,分頭行動。


    時霜動了動肩膀,去看了一遍較為嚴重的老人,見有人不老實,甚至虐待。


    她當即就殺了。


    “誰再敢敷衍了事,這,就是你們的下場。”


    “是,小的們再也不敢了。”他們忙跪下祈求饒命,時霜道,“要是表現好了,我讓你們脫離奴籍,甚至賞銀!”


    一輩子追求什麽?不就是自由嗎?


    他們幹起活更加賣力了。


    時霜掀開帳篷,茅屋正在改造成木屋,再弄上爐子,用幹淨的稻草為床,鋪上被褥,這個冬天,大家不至於那麽難捱。


    她疲倦地望著落下的雪。


    “阿烐……”


    突然,天空傳來唳聲。


    一隻老鷹在天空中盤旋,警示四周,在發現沒有危險時,盤旋衝下,落在時霜的肩膀上。


    時霜拿下鷹爪上綁著的信。


    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著,打開信,紙上的字數越來越小,似乎寫不完思念。


    信上無非在說,‘你可安好?’‘我們行至半路,遇到大雪’‘皇上很想你’‘我也很想你’。


    她將信貼在胸口,想到謝烐,心裏不免一暖。


    或許在這陌生的古代,謝家人是她的依靠。


    “我也想你。”


    老鷹發出鷹唳。


    時霜回過神,忙從空間拿出肉,喂給老鷹,她趁著這空隙,回了一封信。


    她綁在鷹爪上,“路上小心。”


    她很想告訴謝烐,這裏很慘,屍橫遍野,初次看到這種景象時,很是害怕。


    但,不能。


    最無能為力的瞬間,便是看到親人訴說的危險,而自己不在身邊。


    聽到有腳步聲。


    時霜趕緊隱去悲傷,看到來人,她淡淡問:“有事嗎?”


    “哦。”宋和同回過神,他盯著眼前的女子說,“坑我已經挖完了,王妃,您哭了?您別害怕,王爺不在身邊,還有下官呢,您若是需要,下官可以……”


    時霜眸光泛著冷意,“帶我去看看你挖的坑。”


    宋和同解下外衣,遞過去,貼心道。


    “王妃,夜裏冷,您別凍感冒了。”


    “多謝宋大人好意。”時霜兩指捏著外衣,側頭道,“梔子,將此衣裳絞了,當繩子用。”


    梔子狠狠地瞪了一眼宋和同。


    就他?還想跟姑爺爭?是給的勇氣?


    宋和同打了個噴嚏,見王妃如此冷淡,他也不敢耽擱,忙帶著王妃上前去看挖的坑。


    坑隻有一米深,也就剛好能站上兩個人。


    “王妃,您看,這是下官挖的坑,全是下官挖的,都把手給挖的磨出了繭子。”


    果然,人與人不能久待。


    要不然那一股油膩的屬性就顯露了。


    時霜眼底略過冷意,聲音低沉,卻帶著一絲隱約的威嚴,“我讓你挖坑是引幹淨河裏的水,不是讓你給自己挖坑埋了!”


    宋和同渾身打了個哆嗦,“下、下官錯了。”


    “繼續挖。”時霜抿嘴,轉身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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