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婉如何都不肯將秦風交出去,就算天君給她送了各色各樣的奴隸,各種稀奇古怪的靈獸坐騎,她都不肯。


    “隻不過是一個奴隸而已,小婉,他有什麽好,你就這麽舍不得他?”


    秦風有什麽好,清婉也說不上來,他不僅長得醜,還總不聽她的話,比一般的奴隸難馴服多了。可他就是有他的好,是她的東西,她不想拱手讓人,何況還是給她討厭的女人。


    “父君,那麽多奴隸,她卻偏偏想要醜八怪。我看,鳳飄雨就是想跟我作對。”


    “小婉,鳳飄雨比你長七千歲,是你的長輩,怎麽可能會無緣無故跟你作對呢?”


    “那天那麽多仙家都帶了坐騎,可她偏偏瞧上了我的,不是和我作對,是什麽?”清婉心中氣惱,說話的聲音都像是吼的。雖然以前也有使小性子的時候,但她很少這麽跟自己的父君說話,因為她知道,天君是這世上唯一真心對她好的。可自己的父君卻為了另外一個女人來要她的東西,明顯的是想要把對她全部的愛分給另外一個女人,她不許這樣的事情發生。


    “你的坐騎會表演,別的都不會,她覺得有趣,所以就看上了。”天君好言相哄,腦中猶記得鳳飄雨臨走時說的那一句:希望天君不要言而無信,讓飄雨失望。言而無信,他貴為天地之主,怎麽會不守信諾,更不能讓鳳飄雨對他失望。


    聽起來像是一個理由,清婉半信半疑地說:“那我再訓一個會表演的坐騎給她,除了醜八怪,她喜歡哪個,我都給她。”


    “小婉,你聽父君說,我們不是白給她東西的,她會拿神啟天書跟我們交換。”天君自小就教會清婉許多神物,神啟天書是什麽,清婉再熟悉不過。記載著神祗的天書,可窺天機,獲取神源之地。此外,三界之中的異常,亦可探尋一二。


    清婉臉上閃過不甘、悲憤,她抬頭看看天君,這張臉,總是慈眉善目,寵愛地看著她。她的父君,應該很想要神啟天書吧!清婉癟著嘴,不情不願地妥協,天君為她做了那麽多,她才犧牲這麽一點,應該的吧!


    “好吧,父君,我願意用醜八怪和她交換神啟天書。不過,我有個要求,你告訴鳳飄雨,讓她親自到我宮門前來領人,不然,我是不會把醜八怪交出去的。”清婉咬牙說。


    “小婉,鳳飄雨好歹也是一個公主,你讓她屈身過來接一個奴隸,像話嗎?”天君苦口婆心勸道。


    “父君,她隻不過曾經是公主,但現在不是了。我才是天界最尊貴的公主,她來拜見我,有什麽不妥嗎?”清婉不肯讓步,倔脾氣上來,連天君也拿她沒辦法。


    “好,父君依你。”天君作出了讓步,清婉高興地摟住天君:“父君,還是你最疼我,如果不是為了你,十本神啟天書給我,我也是不願意換的。”


    “父君知道,你放心,不管是誰,都無法取代你在父君心中的地位。”天君愛撫地摸摸清婉的頭。清婉是他一手養大的,她不待見鳳飄雨的原因,他如何不知。


    天君的意思傳達到悠雪宮,雪歡聽了,忿忿不平,憑什麽要讓她家公主委屈到清曇宮。雪歡是悠雪宮唯一的丫鬟,昔日鳳玄天君兵敗如山倒,手足心腹先後背叛,不少熟人都散了,疏遠了,悠雪宮也日漸蕭條,百來人的熱鬧如今就剩下鳳飄雨和雪歡主仆二人。


    “公主,你當真要去嗎?”雪歡不忍地看著鳳飄雨。


    “恩,你不是經常嫌我話少嗎?我接個人回來,給你作伴。”鳳飄雨打趣道。


    “公主,我那都是無心的玩笑話,你怎麽還當真了呢?”雪歡難過地低下頭。


    “歡歡,天快黑了,你做些晚飯,燒點熱水,等我回來。”鳳飄雨拿起披風,起風了,等會兒可能會有點冷。


    清曇宮前迎來貴客,卻隻是站在門外,不進來。來來往往的仙家遠遠地就認出了靜若處子,不善言笑,隻是站在那,就像一幅風景畫的女子,心裏都不免猜測前長公主來找清婉公主所為何事,還有些人,看到曾經無上風光,集萬千寵愛於一身,幾乎吸引了所有仙君目光的鳳雪公主如今落魄的模樣,往日的積恨得到了發泄。


    一個時辰過去,兩個時辰過去,清曇宮的門就像被人鎖死了,緊閉不開。看熱鬧的仙客散了,清婉公主有意刁難鳳飄雨,這不是他們能管的閑事。


    清幽的月光照在白衣女子身上,她手裏拿著披風,一直保持著站立的姿勢沒有動過。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那扇緊閉的宮門上,三個時辰後,門被打開一條縫,從裏麵慢慢走出來一個人,他帶著麵具,渾身上下都是鞭痕,鮮血還未幹透。他看著女子,眼裏閃過驚喜、錯愕和淚花。眼前模糊一片,秦風眨眨眼,女子還在,這並不是幻覺。


    鳳飄雨看著秦風停在離他兩米之外的地方,再不肯往前走。她往前邁出,朝他走近,秦風想向後退,怕自己髒了她,鳳飄雨抓住他的衣服,溫柔地問:“我叫鳳飄雨,你叫什麽名字?”


    此生能讓她知道他的名字,他便死而無憾,這個願望這麽快就可以實現了嗎?秦風有些不敢相信地看著鳳飄雨。


    “秦,秦,秦風。”秦風哆嗦地將名字說出來。


    “秦風,我來接你回家了。”鳳飄雨緩緩吐出一句話,為了這句話,就因為這一句話,秦風願意為了眼前這個人付出自己的性命。


    “我,我……”被囚禁了太久,秦風已經很久沒有跟人說過話了。


    “你冷嗎?我給你帶了一件披風。”鳳飄雨的手繞過秦風,想為他係上披風,秦風很高,鳳飄雨夠著有些費力。


    “你比我想象中的還要高一點。”鳳飄雨微微地彎起嘴角,平常不笑的她,一笑起來,驟然讓月光失色。


    秦風的眼睛不會轉了,靜靜地呆呆地看著鳳飄雨,這世上怎會有如此美好的女子。站在他麵前,叫著他的名字,關心他冷不冷,為他係披風。他這樣醜陋的人,根本不配與她平齊。


    秦風雙腿一屈,想跪下去。他應該跪下去,才不會褻瀆了她的美。


    鳳飄雨挽住秦風的胳膊,將他身子扶正,道:“你不用跪,我踮踮腳就好啦!”鳳飄雨踮起腳,一線一線地繞過來繞過去,打上結,將披風兩邊拉扯一番,一身的血汙被遮擋不見。


    “秦風,你願意跟我回家嗎?”鳳飄雨伸出手。


    “願,願意。”秦風結巴地說,他願意跟她回家,願意給她做牛做馬,願意終身不娶,生生世世守她一人,生死不棄,隻要她不嫌棄他。


    悠雪宮的塵瓦落了土,很久沒打掃了,瓦縫裏甚至冒出了草尖。雪歡曾有一次想爬上去打掃,鳳飄雨隻說隨它去,守得屋內的一方淨土就好了,外麵的清掃了,還是會髒的。若是陳舊的屋瓦能讓那些想可憐她的人不來擾她的清淨,那便是最好。


    雪歡準備好一切後,就一直站在宮門外等著,盼著,她不敢太靠近房簷邊,怕突然掉下一塊瓦,在頭上砸個血窟窿。受傷是小,若還得讓鳳飄雨照顧她就不好了。兩個身影慢慢出現在雪歡的視線中。


    “公主。”雪歡淚眼婆娑地看著鳳飄雨走來,她經常會害怕,鳳飄雨離開的久了,就再也不會回來,這悠雪宮就會隻剩下她一人了。


    “怎麽又哭了?”雪歡什麽都好,就這愛掉眼淚的毛病得改。


    “公主,你回來就好了。”雪歡抱住鳳飄雨,目光移到秦風身上,這就是公主帶回來的人,怎麽像個乞丐一樣。


    “好了,我肚子餓了,你一直抱著我,是不想讓我吃飯了嗎?”鳳飄雨輕輕推開雪歡,“歡歡,這是秦風,以後我們三個,就是一家人了。”


    雪歡糾結地看了一眼秦風,然後說服自己拋開成見,對秦風說:“秦風,我是雪歡,公主讓我給你準備了熱水,你先洗個澡,再來一起吃飯吧。”鳳飄雨天生體寒,一般的熱水對她來說就像涼水一樣,她常常會去玉池裏泡溫泉,從來不會在家準備熱水洗澡,所以,雪歡猜出來,這熱水是給秦風準備的。鳳飄雨欣慰地看了雪歡一眼,有些人,在一起久了,就像親人一樣熟知。


    “好。謝謝。”秦風努力說出三個字。


    “進去吧,外麵冷。”鳳飄雨道。


    門輕輕掩上,將秋霜之寒隔在門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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