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了兩個多小時才到家, 唐桂蘭心疼的把蘇離接到廚房, 打熱水給她洗澡換衣服:“你這孩子, 這麽大的雨你回來做什麽”


    蘇離快速的擦幹身子換好衣服:“媽,我們山水村地勢低,如果清水河的堤壩決堤了,第一個淹的就是我們村, 你年紀大了, 明蕭顧秋還小,留在村裏也幫不上什麽忙, 你跟我回省城, 向東也放心些。”


    唐桂蘭看著下的看不見天日的大雨,默不住聲。顧秋適時的進來說:“媽,咱們自留地的菜園子昨晚就淹掉了,不去省城咱們也沒菜吃了呀。”


    “媽, 晚上收拾收拾, 明天一早我們就走。”


    唐桂蘭捨不得家裏那些養的正肥的雞鴨和那頭半大的豬,第二天和明蕭顧秋一起捆了雞鴨, 趕著豬,又將家裏攢的雞蛋、剩下的糧食拉了一板車,都送到了隔壁村女兒女婿家裏。


    蘇離無奈隻能隨她安排,就這樣又耽擱了一天。


    水位越來越高, 人人晚上睡覺的時候都不敢脫衣服,怕隨時隨地的會破圩堤。


    第二天夜裏三點的時候,清水河在山水村這一段決堤了。


    最害怕的事情發生, 在村裏壯勞力第一聲示警的時候,蘇離就從床上爬了起來:“明蕭,你扶媽爬梯子上屋頂!”


    一家人戰戰兢兢的上了屋頂,河水剛衝到牆下。


    房屋都在搖擺,很快水位就漲到了屋簷下。


    唐桂蘭嚇的抹眼淚:“蘇離,媽真該聽你的,昨天走就好了,現在這可怎麽辦”


    事到如今說後悔的話也沒有用,蘇離隻能安慰她:“媽,村裏一早就做好準備,備了不少船,很快就有人來救我們。”


    夜裏漆黑一片看不見,顧家的房屋是土磚房,蘇離好怕牆基在水裏泡久了會坍塌。


    直等到天色微亮才看到遠處有救援隊劃著名船過來,顧石頭穿著救生衣站在船頭催促:“快點,是我向東哥一家子。”


    他旁邊站的是顧向東。


    蘇離再也撐不住,哇的一聲哭出來。


    顧向東心裏揪的緊緊的,蘇離說要回老家接媽和弟弟妹妹,他加速處理完手上的事情就直接坐車回來,幸好趕上了。


    “蘇離,把手給我。”


    蘇離卻回身把唐桂蘭往前扶:“先把媽和顧秋他們接上船!”


    明蕭和顧秋也上了船,顧向東再次伸手:“蘇離,慢慢往下走一點,把手給我。”


    隻要握住她的手,蘇離就安全了。


    蘇離戰戰巍巍的把手伸給顧向東,兩人指尖相碰的時候,房屋的地基泡了一夜的水,支撐不住坍塌了,顧向東探身躍進水裏抱住她,兩人一起被洪水捲走向下遊飄去。


    蘇離嗆了不少水,昏昏沉沉的感覺被人抱著不鬆手,是顧向東啊。


    她有些哀傷的想,他們會死麽。


    顧向東抱著蘇離撞上一棵大樹的樹梢,迅速的用右手夠住樹枝,兩人才得到片刻的喘息。


    蘇離凍的直打哆嗦,顧向東抱著他攀附在洪流中搖擺的樹梢上:“蘇離,你腳下麵有樹枝,試著踩一下。”


    蘇離用腳尖摸索了一下,是有個比較穩固的樹杈,她剛穩住身子,顧向東就把身上的救生衣脫下來給她穿上。“


    男人臉頰冰涼:“蘇離,救援隊很快就會過來,你抱著樹幹別撒手。”


    他們周圍渾濁的洪水都被血給染紅了,蘇離心裏疼的不能呼吸,這血不是她的,因為她身上感覺不到疼痛,那就是顧向東的血。


    他受傷了是剛才撞的麽。


    男人微垂著眼,聲音也小了很多:“蘇離,結婚這麽久,你都沒有說過你愛我。”


    心像是被刀尖劃過一般,蘇離的淚水模糊了雙眼,她緊緊抱著他:“顧向東,你別睡,我愛你啊。”


    *


    洪水過後,顧向東在縣醫院為數不多的單人病房裏醒來,睜開眼睛就看到了坐在病床邊的蘇離。


    蘇離沖他甜甜一笑:“顧向東,他們都說你醒不過來,我不信,你看,我就知道你捨不得我,不過你睡的太久了。”


    顧向東昏迷了六天,他的背上劃了又深又長的一道口子,失血太多。


    後來,蘇離反倒鎮定下來,她每天都守在病房裏,哪也不肯去,她知道顧向東不會離開,他隻是迷路了。


    顧向東深情的看著他最心愛的女孩,緩慢的說道:“蘇離,我做了好長一個夢。”


    夢裏我好像過了兩輩子。


    第一世我把你給弄丟了,你走以後我一輩子都沒有再娶別人,後來我掙了很多很多錢,找的你的時候你在受苦,那時候的我被嫉恨填滿了,沒有好好照顧你,還說了氣話。


    你逃一樣的離開,我找到你的時候,你跳了海,屍體都被泡爛了。


    蘇離,我心都碎了,我好後悔,後悔為什麽要說那樣的話,我在你跳海的地方跟著跳了下去,我想咱倆死在同一個地方,來世一定能重新在一起。


    第二世你生活在一個完全不一樣的年代,我隻能作為一縷意識看著你,你聽不到我說話,也看不見我,這一定是老天給我的懲罰,我陪著你過了很多年,那天看到你被雷電擊中死了,我對那個地方再也沒有留戀,意識就消失了。


    顧向東抬手撫上她的臉頰:“蘇離,沒有你的世界,我一刻也呆不下去,還好我醒過來,你就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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