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顧珩接過青梅,不遠處梅園養的一隻惡狗就沖了上來。她先是一驚,梅子掉落在地上,看著惡狗沖了過來,她又轉身撒腿就跑,驚慌之餘她發現身旁有一顆古榕樹,於是就三下兩下的爬到了樹幹上,看著惡狗在樹底下朝著她“汪汪”亂叫,她鬆了口氣。


    顧珩還沒反應過來就發現她已經在樹上了。


    顧珩忍住了笑意,吹了個口哨,那隻惡狗就乖溜溜地走到顧珩身邊,顧珩摸摸狗狗的頭,揮了一個手勢,狗狗就跑走了。顧珩走到榕樹下,樹蔭遮擋住了灑在他臉上的陽光,可他始終是忍不住了,朝著樹上的笑了起來,那個笑容暖如這五月的春風,清爽又舒服。


    “別笑啦,我可怎麽下來啊?”她朝底下瞄了一眼,才發現這棵樹上來容易下去難。


    顧珩收起了笑容,換回了原來那副高傲的姿態:


    “你怎麽上去的就怎麽下來唄,怕什麽往我身後躲一躲不就行了,可你自己偏要選擇往樹上躲……”


    “你!”樹上的她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要不你跳下來吧,大不了我接住你。”顧珩無奈道。


    “你可要接住!我跳了哦!”她雖然有些害怕,但看著樹下顧珩的身影,一瞬間害怕就煙消雲散了。


    她跳下樹,顧珩接的穩穩的後又一鬆手把她丟在了地上。


    “你幹嘛!”她氣惱地說。


    顧珩還是那副傲慢的樣子,言語中又帶著幾分心疼地說道:


    “給你個教訓,讓你記著以後不論遇到什麽危險別到處亂跑,我是可以勉為其難就將就著保護你一下的。”


    聽到這番話,她的氣勢也弱了下來。她一眼瞥見顧珩玉佩的結扣在剛剛跳下來時被自己不小心給扯斷了,掉落在地上,她連忙撿起來,朝著顧珩說:


    “你的結扣被我弄散了,你放心,我幫你重新編回去,算是還你接我的恩情了!”


    幾天之後,她拿著自己編織好的結扣去給顧珩,或許是因為編得不太好,扣尾出多出了一根長長的線頭,可顧珩卻不在意,這副結扣他戴了很久,很久。


    邱妙妍見他這副模樣不由得得意起來:“顧公子認識剛剛遇見的陸知意並不奇怪,可是陸知意似乎並不認識你,這便說明,你與她二人並不認識,至於顧公子怎麽知道那是陸知意,又為什麽要知道那是陸知意,都不過為了一個字……”


    妙妍食指沾了沾茶水,在深褐色的桌子上寫了個“孫”字。


    “我想,這個才是你們要找我的目的。”


    房間裏的氣氛瞬間變得沉悶起來。


    李笙收起了剛剛隨和的姿態,神情變得嚴肅起來,他眼神堅定,就像在獵場上看中了自己的獵物,就差那一隻鋒利的箭便可將獵物收入囊中,而眼前的邱妙妍,正是他們要找那隻利箭。


    “你們的獵物我明白了,你們的誠意我也看到了,隻不過到時候可別忘了那一千兩白銀。”


    第3章 歸來


    陸言語近來有些煩悶,所以當陸知意來的時候,她還是挺歡喜的。這近十幾年來都不曾見過的家人們隨著她的回府一下子全部出現在她的生活裏,認真來說,陸言語有些抗拒,所以這幾個月來她在府裏留給大家的印象表現得清冷而客氣,外表上知書達理的,可總給人一些距離,雖然在長輩麵前會笑笑討好,但一轉身又冷麵如霜。


    府裏的下人們飯後閑談有時會說起陸府裏的這兩位小姐,他們很相信“相由心生”,就譬如這知意大小姐平時活潑亂跳的,她就長著一副十分討喜的娃娃臉,純情而不幼稚,讓人覺得很容易親近,事實上正是,這陸知意也是出了名的熱心腸。下人們看陸言語,卻又是另一種說法,他們見這二小姐沒事就愛待在屋裏,平時也不愛說話,她雖然姿色出眾,但又像秋風中的一顆枯樹,冷清得很。


    陸言語也這麽覺得。三年前她又生了一場大病,折騰壞了身子,如今麵色總是發白,身子也瘦弱不堪。當她看見知意麵色紅潤,一蹦兩跳地進來時,她也是十分羨慕的。


    “言語,你看我給你帶來了什麽。”知意說著便拿出一盒包裝精緻的糕點,笑嘻嘻地道:


    “前幾日你不是與我說喝藥嘴巴苦嗎,我今日偷偷溜出去幫你帶了盒百樾樓的核桃酥,你嚐嚐,酥甜得很。”當知意說到“偷偷溜出去”時故意拉低了些聲音。


    言語不愛吃甜食,但也好意接受了。


    知意也坐下說起了今日在街上的見聞,譬如西街的王大媽,東街的李大嬸,北巷的張婆婆,南苑的何姑娘。言語聽著也沒什麽興趣,漸漸地發起呆來。


    知意又說起今日在街上錢袋被搶的事,她把她追盜賊,又被別人出手相助的事仔仔細細地說了一番,說著還拿出了錢袋示範了一遍那賊是如何趁她不注意取走她腰間的錢袋,示範後把錢袋隨手扔在桌上,雙手插著腰不禁感慨了一番:“唉,真真是世風日下啊。”


    發著呆的言語忽然提了點興趣,瞥了一眼桌上的錢袋,又忽然注意到知意橙黃色錢袋的係口處有一根藏藍色的絲線冒出來,可能是剛剛知意搖晃錢袋得太厲害,什麽東西漏了出來。


    言語看知意嘴唇幹幹的,便與她說:


    “這個天幹燥得很,你剛剛又說了那麽一大番,我剛剛讓芬芳泡了梨花茶,嚐一口吧。”說著便讓芬芳倒茶。


    芬芳把茶端來時,茶香就撲鼻而來了,待把茶倒入杯中,一股梨花專有的清香也在房內四溢,知意嚐了一口,一股甜爽湧上喉嚨。


    “如今天還冷著,春還未暖,這梨花從何而來的?”


    芬芳回答道:“我們小姐身子寒,這炭火是不停的,所以我們這院子也比其他院子暖和些,院子裏的幾株梨花也開了不少了。”


    知意若有所思,又討了一杯梨花茶。


    言語趁知意品茶時不注意,偷偷打開了她的錢袋,果然,錢袋裏除了一些散碎銀子外還裝著一個藏藍色的荷囊,剛剛看到的那根絲線就是這荷囊上的。言語偷偷把這荷囊從錢袋裏取出來藏在袖中,又係好錢袋,放回桌上。


    知意還想與言語說些話,可不巧又有丫鬟來報,說是顧家的顧公子專門來訪找陸小姐,夫人讓知意過去。


    知意沒反應過來,“顧公子?我何曾認識什麽顧公子,怕是弄錯了罷。”轉念又問:“言語,你可曾認識?怕是找你的,弄混了。”


    言語在發呆有些出神,聽知意那麽一問,愣了愣,有些不知所措地答了句:“不認識。”


    待她回過神來,又說道:


    “認不認識你去看看便知,你若還待在我這兒,你母親又該為難我了。”


    知意的母親,也就是陸府的大夫人,對陸言語厭惡得很,正如陸言語也厭惡她一般。記得剛從山莊被接回來那天,人前,這位夫人雖然把一切都安排得很好,待自己也如母親般細緻。可人後,她又安排了兩個狠毒的嬤嬤來院子管事,從小事到大事,通通限製了陸言語,不讓她出門,不讓她與知意走的太近,不讓她出席陸府有外人來訪的宴席。其實,有時候言語身子並沒有那麽虛弱,這柔弱的形象多半是這些嬤嬤為了阻攔她見人的藉口。不過言語能忍,她並不在意,反倒喜歡這份清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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