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幫子士人平時看著都甚是溫吞,可到了罰酒的時候,一個個都來了勁,大聲嚷嚷著:“唐大人,這酒該喝!。”


    唐瑜左顧右盼,四周都是符合的聲音,她推辭不過,舉著一杯斟滿的酒,將將要灌入喉嚨口,忽聞人群騷動起來,士子盯著她的視線仿佛越來越熱切。


    一隻手從斜裏刺來,奪走她手上的酒杯,她聽見有人道:“我來得比她遲,還是罰我吧。”


    那人仰起脖子,酒水從他喉間漏下,唐瑜看得吞了一口口水,周圍人大氣莫敢出一聲。


    “顧……顧大人。”不知是誰喊了一聲,顧懷興慢條斯理地擦了擦嘴角,將酒杯擱在唐瑜麵前。


    唐瑜身後便是她的位置,顧懷興朝後走去,對著唐瑜座位旁邊得而人笑道:“我可否坐這裏?”


    那位仁兄,唐瑜認得,正是與她一起上朝的一個小官,論起品級來當與她同級。


    雖說是詢問,卻有誰敢拒絕,那小官立馬應了好,一溜小跑跑到首座,坐下時還有些顧忌,卻見顧懷興已坦然坐在了他的位置上,便立即坐下了。


    唐瑜不情不願地挪到座位上,顧懷興剛斟滿一杯酒,借著向她敬酒的空檔,悄悄湊近,小聲道:“你是本官的人,旁人可沒資格罰你。”


    說完便一本正經地喝起酒來,唐瑜聽得麵紅耳赤,什麽叫她是他的人,她幾時成了他的人了?


    唐瑜估摸著,大約是託了顧懷興這尊大佛的福,那酒杯竟時不時停在她麵前!莫不是這幫人想領略顧狀元的風采,可惜學藝不精,屢屢偏差致使酒杯頻頻落到自己手中!


    賦詩是小,大不了做的粗糙些,可她已經一連飲了七杯酒了,再飲可就真要醉得不省人事了!


    第八杯的時候,有人終於看不過去,“騰”得站起身來向眾人道:“唐兄不擅飲酒,不如這杯便由我來替她飲吧。”說罷便要將麵的酒一飲而盡,唐瑜透過朦朧的醉眼粗略一瞥,不由脫口而出:“秦兄?”


    秦先裴回以唐瑜一笑,唐瑜還沒反應過來,一個大寫的傻笑就送了出去。


    “顧懷興,你的酒怎麽翻了?”一時間寂靜無比,落針可聞。


    這位唐大人著實彪悍得很,彪悍得很啊!孟秀夫亦不由自主地抹了抹頭上的汗,心道,唐大人實在是後生可畏。


    當朝敢直呼顧懷興大名的人絕不超過兩人人,一位是當朝天子,一位是太後娘娘。


    然而顧懷興並沒生氣,縱然此刻唐大人已然癱倒一團,趴在自己的桌子上,做著醉裏賞景的勾當。


    顧懷興試探著將唐瑜扶起,熟料唐瑜一下子沒握穩他得而手,竟直直倒在了顧懷興的懷裏。


    秦先裴捏著杯子一言不發,就這麽僵直地站著,直到顧懷興淡淡道:“秦大人好不公平,誰的酒自然該由誰來喝。”


    誰能有您不公平啊,不分三七二十一就奪了唐大人的三杯罰酒,您是有多愛喝酒啊?


    眾人雖然心裏不服,麵上卻是一派嚴肅地朝著秦先裴道:“秦大人,顧大人說的是啊,若不論公平,那宴會豈不是失去了其本身的意義了麽?”


    一幫子厚顏無恥的人在一旁附和道:“正是正是。”


    秦先裴冷笑一聲:“諸位說的是。”便將手中的酒杯放下,又道:“在下有事在身,這便告退了。”


    “且慢。”顧懷興不依不饒:“若你此時離開,下一年的宴會資格便會被取消,你可想清楚了?”


    秦先裴隻是側過頭,背對著顧懷興道:“請便。”他不過閑雲野鶴一隻,隻願偏居一隅,沒想到被人絆住了手腳,來此參加這可笑的宴會。


    十二公主見狀從上首跑過來,拉住他的衣袖道:“裴哥哥,等等元琪。”


    跟隨十二公主的僕人們也都迅速跟上去,顧懷興隻是淡淡一笑,道:“先前和秦大人所說不過戲言,你們也可自行離去了,本官和唐大人亦告辭了。”


    唐瑜醉得不清,所幸還能自己走一段路,迷迷糊糊間跟著麵前的人走到竹林深處,忽然天翻地覆,她拉著顧懷興的衣襟,他的眉眼近在眼前,她一個沒忍住伸手覆在他眉骨上。


    “唐瑜,你在做什麽?”唐有隻覺得他脾氣極好,不似外界傳言的那般喜怒無常,因而笑嘻嘻地又戳了兩下,道:“顧懷興,你還是很俊的嘛。”


    感情她以前從沒發現他很俊俏?


    “大人。”侍從牽了馬車過來,顧懷興命他們退下,然後他將唐瑜放在馬車的車席上,道:“你叫錯了,方才在眾人麵前叫錯也就罷了,此刻,你該叫我什麽?”


    唐瑜眯著眼睛思索了片刻,小心翼翼地問他:“懷瑾?”


    顧懷興獎勵般摸了摸她的頭,貼著他的手心,有一種久違的暖意。


    “渴,懷瑾,我渴。”她睜著一雙迷濛的眼睛,仿佛帶著霧氣,就這麽看著他,他一時有些招架不住。水壺在馬車裏,他剛想離開為她去取水。


    可唐瑜卻醉得迷糊,伸手扯住他的領子,撒嬌道:“不許你離開。”他無法,卻又不忍心她渴著,隻好哄孩子般輕拍著她的背,誘惑般道:“我不走,我給你去拿水。”


    她笑了起來,眼睛再度閉上,好似睡了過去。顧懷興輕手輕腳地翻進馬車拿了水出來,卻聽見唐瑜甜甜地叫了聲:“爹,你回來了。”


    眼睛晶亮無比,他頭疼極了,原來她是將他當成了自己的爹。


    唐瑜喝水時很乖,就著壺嘴小口小口地呡著,不時還看一看顧懷興的表情,像個小孩子似的。


    “喝完了。”想來她是極渴得,一大壺水都叫她喝得一幹二淨,末了還晃了晃水壺。顧懷興接過唐瑜遞來的水壺,隨手扔在馬車上。


    她跪坐著,一雙眼睛不錯眼地盯著她撲楞撲棱地直閃,顧懷興起了玩興,逗她道:“我是誰?”


    唐瑜卻不叫爹了,乖乖道:“你是顧懷興。”


    他又問:“顧懷興是誰?”


    唐瑜道:“朝中最大的官!”


    他接著問:“那你是誰?”


    唐瑜:“我是唐瑜。”


    顧懷興:“是懷瑾握瑜的那個瑜嗎?”


    唐瑜思考了半分,點點頭,顧懷興嘴角揚起,心情大好:“唐瑜是誰?”


    唐瑜眨著眼睛,似乎不解麵前的人怎麽會問這麽傻的問題,於是道:“唐瑜是我啊。”


    顧懷興循循誘導:“錯了,唐瑜是我的。”


    ☆、解除禁足


    自顧懷興回朝後,她便被困在這座清雪殿。


    清雪殿,倒當真是個好名字,如出綠波之芙蕖,聽著便惹人憐愛。


    聶世清拔下頭頂的珠釵擱在梳妝檯上,烏髮一泄而下,睫羽纖長,阿月看呆了,張口道:“娘娘,您可真美。”


    自然,若是不美她又怎能成為皇帝後宮中唯二的妃嬪。她握著尺梳,似有些小心翼翼:“蘭妃娘娘才是我見過最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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